“彪哥,那…那是什麼?”

王信聲音有些發顫,一股陰冷且黏膩的感覺縈繞周圍,令人昏昏沉沉。

“別廢話,快走!”

張彪一聲怒斥,拉著跌跌撞撞的二人,向著暗巷深處後退。

前行百米,周圍濃霧忽然消失。

夜風吹拂,使得三人腦子立刻變得清爽,那種瘮人寒意也隨之消失。

他們扭頭轉身,只見相隔幾米外外,白霧不斷翻湧,與周圍界限清晰。

“大人…這。”

一向穩重的鐵守明,也瞪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張彪則連忙運轉靈視之眼。

紅兇(黃品二級)

1、陰陽亂,煞氣聚,婚嫁衝撞喜神怨,花轎紅帳陰人遊。

2、生靈陷入其中,受煞氣影響,神魂逆亂,癲狂而死,靈魂成為紅兇養料,四方遊蕩…

3、生人勿近,亡者退避…

果然是這玩意兒!

張彪臉色難看,心中也泛起疑惑。

關於“兇”這種邪物,儺面傳承中,只是簡單提到三種。畢竟同屬方相宗,卻是不同流派。

亡人送葬,為白兇。

陰人嫁娶,為紅兇。

陰兵過境,為黑兇。

“兇”的種類還有很多,這三種最為常見,大多出現在荒郊野外、墳墓、溪谷、戰場等煞氣匯聚之地。

就像玉京城地下骸骨營,就有黑兇盤踞,加上靈界入口與養屍地,才成為九死絕地。

這大街之上人氣匯聚,少有陰邪滋生之地,怎麼會出現這玩意兒?

莫非…是從地道之中跑出?

就在張彪思索之時,前方白霧忽然收縮,眨眼便消失不見。

夜風微涼,好似噩夢一場。

張彪忽然想到什麼,臉色變得難看,“走,怕是要出事!”

三人快步前行,出了暗巷,沿著大街搜尋。

剛過拐角,他們便渾身一僵。

街道上,一隊百人的金吾衛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無論人馬,氣息全無。

他們兩眼瞪得渾圓,嘴角裂開,露出詭異笑容。

月光下,一片死寂……

………………

火把噼裡啪啦燃燒,整條長街都被點亮,腳步聲、馬蹄聲不斷。

霍鋒來了,帶著其他坊值夜捕頭,臉色陰沉如水…

周圍的武侯和不良人都來了,不良帥焦雄盯著前方詭異景象,眼中驚疑不定……

金吾衛左營副將楚世元也來了。

他一身戎甲,在滿是死人的街道上走來走去,不時蹲下,將死不瞑目的金吾衛將士雙眼,緩緩合上。

“仵作!”

楚世元忽然開口,聲音猶如寒冰。

正檢查死者的仵作連忙起身,抹了把額頭冷汗,拱手道:“回稟將軍,死者皆無明顯外傷,亦無中毒跡象,內臟完整,四肢鬆弛……像是睡夢中死去。”

剛說完,他就扇了自己一耳光,“小的才疏學淺,望將軍恕罪!”

誰都能看出,這些金吾衛不是正常死亡,但他實在找不出原因。

楚世元沒有搭理,依舊板著臉,看向旁邊的張彪三人,開口道:

“白霧、娶親?”

張彪點頭道:“楚將軍,確實是我等親眼所見。”

他心中無奈,這件事躲也躲不過。

人死在他轄區,這麼大的事,必須有個交代,沒辦法糊弄。

如果推給江湖匪類,死這麼多人,你姍姍來遲,便是瀆職。

只能實話實說。

楚世元微微點頭,臉色卻漸漸變得扭曲,“鬼物作祟…還敢襲擊陛下親軍,我看分明是你心中有鬼,妖言惑眾!”

媽德!

張彪一聽,便知不妙。

楚世元這混蛋玩意兒,分明是怕擔責,提前找替死鬼背鍋。

這傢伙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若不趕快想辦法,今晚便有生死危機。

畢竟,死人背多少鍋都不會開口。

張彪連忙看向霍鋒。

但這傢伙只是陰著臉,不發一言。

媽的,只想搶功,關鍵時刻成了縮頭烏龜,果然不是好東西…

“楚將軍此言差矣!”

張彪拱手沉聲道:“這麼多條人命,在下若心中有鬼,豈會乖乖等到你們前來?”

“聽聞金吾衛前些時日就碰到了蹊蹺,若不找出真正凶手,急著把鍋推給在下,難道不怕軍中袍澤寒心?!”

他義正言辭,目光炯炯。

“大膽!”

楚世元沒想到張彪如此大膽,被叫破心中想法,更是令他惱羞成怒,“來人,把這兇徒拿下,嚴刑拷打!”

張彪低下了頭,背部肌肉緊繃,眼中兇光閃爍。

他可不會束手就擒,大不了直接拿下這楚世元作為要挾,先逃出生天再說。

“且慢!”

就在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

只見一人帶著大批捕快,從遠處街道上趕來,氣度儒雅,正是神捕諸葛。

他面帶憤怒,對著楚世元拱手道:“楚將軍切莫動怒,本官已找到了兇手線索。”

“哦?”

楚世元眼皮微抬,“兇手是誰?”

晉升神捕後,已成為六扇門中堅力量,由總捕頭郭安親自關照,他也要給幾分面子。

諸葛點頭,轉身道:“把東西拿上來!”

只見一名銀牌捕頭拎著件黃色僧衣,快步上前,扔在地上。

見楚世元疑惑,諸葛神捕低聲道:“昭國寺大火,邪教餘孽蓮華宗現身,我等奉命抓捕,在附近發現了這個。定是那些和尚作祟。”

說著,還意味深長道:“此事,乃皇上親自吩咐督辦…”

旁邊的張彪一聽,便知怎麼回事。

諸葛,要把鍋扣給蓮華宗。

秋灶大祭將至,再加上還有殺生教暗中潛藏,必然會分散力量。

對於蓮華宗的追捕,也會擱置。

畢竟,對方只是燒了自家寺院,殺了個神捕方影,隨後便躲入地道。

即便曾參與謀反,也是兩百年前舊事,暫時還沒弄出什麼大亂。

諸葛與方影是至交,當然不會放過此事,因此將紅兇作祟,推給蓮華宗。

救他只是順道。

殺了這麼多人,而且還無聲無息,蓮華宗的威脅便會直線提高。

最後一句,點出皇上關注,是提醒楚世元,幾個六扇門捕快還背不下這麼大的鍋,蓮華宗才最合適。

楚世元也是滑頭,當即微微點頭,怒喝道:“原來是妖人作祟,定是用了什麼毒霧,本官絕不與他們干休!”

說著,扭頭看向張彪,皺眉道:“雖說洗脫嫌疑,但失職之罪,卻不可輕饒。”

諸葛神捕點頭道:“楚將軍放心,六扇門門規嚴格,自然會有個交代。”

“來人,把這三人壓入大牢!”

………………

紛紛擾擾,又是混亂一夜。

“吩咐下去,不可亂傳謠言!”

軍營之內,楚世元面色陰沉,對著手下幾名校尉開口道:“流言猛於虎,你們也是聰明人,若陛下親軍有邪物作祟,京中百姓議論紛紛,可知後果?”

幾名校尉額頭冒汗,連忙拱手道:“將軍放心,我們會妥善處理。”

楚世元點了點頭,待幾人出門後,便換了常服,離開軍營,直奔太平坊。

作為玉京城銷金窟,這裡沿街全是賭場、酒樓與勾欄瓦肆。

街道上,似乎還瀰漫著昨夜的酒香與脂粉氣,清冷晨風也無法吹散。

楚世元來到百花閣前,二話不說,一腳將門踹開,驚得龜奴和早起洗漱的姑娘紛紛躲藏,不時春光乍洩。

楚世元如視無睹,臉色陰沉道:“我找李公子,半柱香內見不著人,就燒了這破樓!”

“哪用得著半柱香?”

樓上,伴著慵懶的聲音,一名衣衫不整的白衣公子走了出來,倚在欄杆上,開口笑道:“楚將軍,我說過,你會來找我的…”

楚世元眼睛一抽,忽然上前,踩著桌椅樑柱借力,騰空而起。

“哈哈哈…”

那白衣公子哈哈一笑,看也不看,直接轉身走進房中,大聲開口道:“都滾出去,弄一桌酒席,本公子要宴請貴客!”

幾名衣衫不整的佳人紛紛逃離。

白衣公子話還未說完,就見楚世元已破門而入,凝掌成爪,掐住了他的喉嚨,惡狠狠道:“是你做的?”

“殺害陛下親兵,等同謀反,你李府想幹什麼?!”

白衣公子被掐著喉嚨也絲毫不慌,眉毛一挑,笑道:“我又不是傻子,當然不是我做的,但卻能為將軍引薦一人,解決煩惱。”

說罷,拍了拍手。

只見屏風後,走出個青袍書生,臉上帶著狐狸般笑容,彎腰拱手道:

“術士白閻,見過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