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芊自也能猜到謝璟廷過來的緣由。

不過是覺得自己對他服服帖帖這些年,突然違逆他,讓他覺得不甘心。

再則,昨夜戳破了他與衛姝的苟且之事,多少讓他有些難堪。

而且謝侯那性子,必不會容著兒子娶衛姝做正妻,再議親可不是容易事。

想到這些,蘇雲芊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痛快,收起婚書庚帖,轉身便要回屋。

“蘇雲芊,你究竟圖個什麼?”

謝璟廷憤怒的將她叫住,指著屋內方向,寒光刺骨:“難道你還真指著他能醒來?”

“這與二弟有什麼關係?”

蘇雲芊回眸一笑,笑意格外幽深:“噢,我倒是忘了,畢竟親兄弟,二弟自然也盼著自己的兄長早日醒來。”

看著他臉上盡是陰霾,蘇雲芊笑意更加肆虐:“二爺是個有骨氣之人,總不會盼著兄長早死,好惦記他的世子之位吧?”

謝璟廷沉默無言,一雙黝黑的眸子佈滿血氣。

看來,她還在氣自己,並不想現在央求自己原諒她。

難道她不知道自己最恨謝靈?

他自小活在謝靈的陰影中,寒窗十載好不容易金榜題名,成為家族榮耀,謝靈卻一戰成名,使得父親封候拜將,就連死了也要壓他一頭。

“雲娘,你就為了氣我,搭進自己的一生值得嗎?”

滿帶嘲諷的笑了笑,他冷聲道:“就算他真的醒來又能如何,你並不喜歡他這種粗人。”

蘇雲芊神色暗了暗。

的確,她並不喜謝靈。

早年間,父親就有意將自己許配給謝靈。

那會兒的謝靈雖未從軍,卻已在錦陽城小有名氣,只可惜她向來不喜舞刀弄槍的粗人,並未同意父親的要求。

沒想到如今還是得和他做夫妻。

好在大家現在各取所需,自己需要用他擺脫謝璟廷,他也需要有人更好的照顧。

等他醒來,大家一拍兩散,各自安好便是。

這般想著,她抬眼看向謝璟廷,語氣冰冷決絕:“這是我和他的事,二爺閒事管得倒挺寬。”

那雙眸冷得像深井裡的寒冰,比起平日裡總是明媚燦爛的模樣,叫謝璟廷格外的不舒適。

要是往日,他定然轉身就走。

可昨夜酒醒後,他仔細反思,覺得自己的確有失妥當。

但那不過是在氣頭上。

“雲娘,姝兒的事我承認偏袒她了些,我也清楚她回來這些時日玩弄了些小心機,可那些都是情有可原的,不是嗎?”

他聲音忽然溫軟下來:“姝兒在流放地受了不少的苦,她不過是想有個容身之地,你何至於如此容不下她,你從來都不是心胸狹隘之人。”

蘇雲芊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不僅覺得自己心胸狹隘,還認為是衛姝勾引了他。

男人的劣根性往往如此,明明自己無底線無原則,享受過不齒的歡愉後,卻將罪過盡數推到女子身上。

實在可恥。

“謝二爺,我已言盡於此,你同衛家小姐之事和我再無任何干系。”

望著他,蘇雲芊帶著濃濃的警告語氣:“還請二爺自重,往後不要再踏入我的院子。”

說完,領著洛兒、檸兒徑直轉身。

“你當真以為嫁給謝靈,就能做什麼世子夫人?”

謝璟廷滿臉不甘心:“別說他現在只是個半死不活的木僵,就算活生生站在我面前,他又拿什麼與我爭?”

蘇雲芊無奈嘆了口氣。

他真是和他那母親一個德行,半點臉不要。

她越來越替謝靈感到惋惜,但凡前世他能夠早日甦醒,立下的赫赫戰功也不至於白白便宜了這對母子。

“蘇雲芊,我十三歲便與你立下婚約,縱是你服喪期間,我也從未動搖過娶你的念頭,豈可因你一句話就廢了這樁婚事。”

謝璟廷死死的看著她:“只要我未點頭,你手中的婚書便不過一張廢紙。”

“謝二爺以為有個淑妃娘娘撐腰,就能隻手遮天?”

轉回身去,蘇雲芊沉聲說道:“這大寧的天下他還姓陸,我蘇家的族人故舊也尚未死絕,二爺若非要拼個魚死網破,我蘇雲芊定當奉陪到底。”

話落,頭也不回的進了屋,並死死關上了房門。

謝璟廷一臉恍然。

回憶著那決絕的背影,怎麼想都不像是他所熟識的女子,太過絕情。

跟丟了魂似的往回走,剛出院子就撞上了母親身邊的老嬤嬤。

昨夜這邊的事情他知道的並不詳細,只以為母親也要助著那女人,便冷聲詢問:“劉媽媽過來做什麼?”

劉媽媽行了一禮,看著二爺垂頭喪氣的,不停蹙眉:“侯夫人昨夜病倒了,今日已不能起身,特差老奴過來告知世子夫人,不必前去奉茶。”

“母親病了?”

謝璟廷目光沉了沉,思緒落到“不奉茶”幾字上,心裡驀的一亮,淡笑著擺了擺手:“去吧。”

劉媽媽看不穿二爺心思,也不敢多言,立刻入了院去。

蘇雲芊吩咐洛兒、檸兒正準備伺候謝靈,聽到外面又有了動靜,以為是那登徒子折返回來,充滿警惕的詢問道:“何人?”

“世子夫人,是老奴,侯夫人身邊的劉媽媽。”

聞著聲音,蘇雲芊本想差人去開門,可劉婆子只將事情在門外稟完就離去了。

“就算世子不是侯夫人親生的,她也不至於如此冷待小姐吧。”

洛兒噘著嘴:“哪有新婦不去敬茶的道理。”

“奴婢倒是聽聞,侯夫人昨夜的確病倒了。”

檸兒說道:“好像侯爺還將侯夫人痛罵了一頓,這個節骨眼上的確不合適奉茶認親。”

蘇雲芊坐在床邊,輕輕為謝靈揉著手臂,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陳氏作繭自縛,害得嚴婆子和滿院的奴僕都被杖斃,定然是心疼的。

她剛做了三年的侯府主母,好不容易培養出一批心腹,一下折損殆盡,而且謝泊珩明顯對她生出了嫌隙,往後想要過問這邊的事情並不容易。

這病不像是裝的。

就是不去奉茶,便無法和謝家各房的親眷相見,換親之事只等同於一個未公開的秘密。

未免遲則生變,取出自己庫房的鑰匙,交到洛兒手上,她思忖著吩咐道:“你們晚些時候替我去辦兩件事情。”

望著二人,她壓低了聲音:“洛兒,你去請侯爺過來一趟,順便叫他撥些人手替我將嫁妝搬過來。”

洛兒一臉興奮:“二爺太過無禮,是該請侯爺過來,好好告告他的狀。”

“告什麼狀?”

蘇雲芊語聲微沉:“我要過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