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鳶這幾天都沒有再遇到曲有澤。

那天她看到他下意識的跑了,跑回了家沒去學校了。

她從圖書館出來,想著去小賣部買點東西。

出來時,正在睡覺的蘇雅雅讓她給她帶兩包泡麵和一盒酸奶。

她拿好東西又拿了幾隻素描筆這才走到收銀臺前結賬,正想著問她們這裡有沒有素描紙,就被旁邊進來的人打斷了。

“給我一包煙。”

聲音很熟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她沒有仰頭去看,而是往旁邊挪了一下,低著頭等著他買好東西自己再問。

“四塊。”

曲有澤嗯了一聲,掏出錢放到了櫃檯上。

他從進來之後視線就沒有離開過祁鳶,顯然也看到了她挪了一步,把頭埋得更低。

這下他更加印證了心裡的猜測。

她也可能是重生的,所有的事情都記得。

甚至在他前面知道,所以看見他就躲。

她是不是恨透他了。

…………

心裡突然抽疼起來。

他摸過煙,走了出去。

在這裡她不會過來的,他知道的知道她恨透了他。

他靠在外面的牆上,摸出煙點燃,想用這股刺激壓下心裡的感覺。

但沒多大用處。

餘光突然瞥到祁鳶提著袋子出來。

他立馬站直了身體,伸手擋住了她的去路。

祁鳶被嚇了一跳,出口,“你幹什麼?”

“你好,我叫曲有澤。”他站直身子,伸出滿是繭子的手掌。

祁鳶蹙了下眉,盯著面前的人,眼裡的厭惡顯然可見,她剛想要從他身邊走過去。

曲有澤看著她的眼神,心裡一酸,突然篡住她的手腕。

“跟我走。”

他二話不說拉著她往前走。

“你幹什麼?”

祁鳶扭著手腕,想掙脫。

曲有澤把她拉到巷子裡,忽然一個反手把她按在牆上。漆黑的眼珠子看著她,裡面只有她的倒影,再無其他。

漸漸的,他的眼眶開始變得微紅,接著,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聲音帶著哭腔,

“鳶兒。”

一聲,足以讓祁鳶愣住。

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他也重生了嗎?曲有澤也重生了嗎?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好不容易重來一世,怎麼可能還要和他糾纏不清。

祁鳶開始掙扎,眼眶慢慢變紅,手裡的袋子早已經掉在地上,東西全部灑落出來。

“放開我,曲有澤,你放開我。”

曲有澤抱著她,像是要融入骨血一般,他把頭擱在她的肩膀上,聲音中帶著無助的祈求,還有哽咽的顫音,

“鳶兒,不要,不要離開我。”

他知道,只要這次他放開了,他就真的再也不能和她有交集了。

她不能離開他的,沒有她他會死的,他真的會死的。

這是他的鳶兒,老天爺既然讓他們再次相見,那就說明他們的緣分還沒有結束。

曲有澤抱著她,聽到她嗚咽的聲音。

立馬抬起頭眼眶猩紅的看著她,立馬伸手幫她把臉上的淚水擦掉,低聲哄她,“別哭,鳶兒,別哭,好不好?”

祁鳶眼淚水一個勁的往下掉,怎麼也擦不完似的,似乎像是要把上輩子在他那兒受得委屈全部哭出來。

“鳶兒,你別哭好不好?你哭了,我難受。別哭,我心……”

話還沒說完,臉上就勐的被人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聲,聲音異常的清晰,臉上立馬顯出紅指印,可見得這巴掌是用了多大力氣才甩出來的。

曲有澤被打的臉微微偏走一側,他回頭看她,嘴巴顫了下,什麼都沒再說出口。

祁鳶滿臉淚痕,紅著眼,咬著唇,一語不發。

不知過了多久,曲有澤蹲下身子把地上的東西全部撿進袋子裡。

“我送你回去。”

曲有澤作勢要去拉她的手。

祁鳶往後躲去。

他撲了個空,眼睫毛輕顫,嘴唇微動,“別拒絕,好不好?”

別把他丟下,別把他一個人丟下了。

祁鳶搶過他手裡的袋子,摸了下臉,往巷子口走去。

曲有澤一直跟在她身後幾米遠,視線落在她的背上,未曾移開分毫。

直到她回到宿舍,她也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

回到宿舍,曲有澤累的全身癱瘓在床上。

一閉上眼,就是她跳樓那一幕。

鳶兒,嫣兒是不是都恨透了他。

他沒能把她們照顧好。

“阿澤,睡這麼早啊?”

李融從衛生間裡出來,爬上床就看到旁邊的曲有澤已經睡下了。

曲有澤回神,澹澹的“嗯”了一聲。

李融掀開被子鑽進去,看著他問道,“阿澤,我聽林蕭說你喜歡祁鳶?那天恰好我沒在宿舍呢?咋回事啊?真喜歡上了?你不是說她不咋樣嗎?”

曲有澤休的睜開眼,盯著他一字一句的開口,“我喜歡她。”

李融“嘖”了一聲,聳了下肩,“我真是無語了,一個兩個的不喜歡就不喜歡,要喜歡就兩個一起喜歡上了。真踏馬無語。”

他說完,把被子一蓋,睡覺。

曲有澤掃了一眼坐在床上傻樂呵的林蕭。

林蕭長得帥,家世也不錯,而且嘴巴會哄人。

他真的怕,怕祁鳶被他騙走。

…………

那天之後,祁鳶生了場大病。

請了假,去醫院打了三天的點滴。

恰好回去那天國慶節也剛到,要放一個星期的假期。

祁鳶收拾好回家的東西,腦袋裡還在暈乎乎的,鼻子也還在塞的難受。

“要不我送你回去?”

蘇雅雅看著她不放心。

祁鳶擺了下手,“不用,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能回去。”

“行吧。”蘇雅雅說,一臉激動,“那明天國慶節出來玩,全大街小巷熱鬧的很。我們一起去逛街吃飯。”

祁鳶腦子還在難受的很,她說的都沒有聽全,胡亂的點了下頭,“好,明天見。”

沒走幾步,她全身就冒汗了。

她靠在路邊歇了會兒,從書包摸出礦泉水倒了一捧打在臉上,這才清醒了點兒。

等著舒服了點,她才提步往前走。

剛走沒兩步又沒了力氣。

她仰天長嘆,真是難受極了,不想走,好重,連身體也是千斤重的,好難受。

手裡的東西突然被人拿走,她嚇了一跳啊了一聲。

“生病了嗎?”

曲有澤提著她東西,問道。

祁鳶看到來人,抿唇,沒開口。

“給我。”她伸手,示意他把袋子還給她。

曲有澤臉依舊是清冷的,沒什麼表情。

“我送你回家。”

祁鳶拒絕,“不用。”

“我送你回家。”曲有澤堅持。

祁鳶略微不耐煩了,“說了不用,還我。”

曲有澤捏緊手裡的袋子,垂下眸,不再開口。

今天的太陽異常的悶熱,像是從地表傳來的熱氣,直竄於心底。

兩人之間流轉的氣氛略微有點尷尬。

“小鳶花。”

身後傳來一道帶著欣喜的喊聲。

祁鳶和曲有澤都下意識的回頭看去。

祁鳶在看到來人眼睛立馬亮了起來,“陸南川。”

曲有澤渾身僵住,全身血液倒流,耳旁似乎又傳來了帶著怒氣的聲音。

兩個男人在臺球室扭打起來,兩人臉上都掛著怒氣。

“你把她搶走了,你把她搶走了。我陪了她十九年,十九年。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憑什麼你一出現她的目光就聚在了你身上。曲有澤,要是以後你敢傷害她,我先把你剁了。”

“小鳶花。”

陸南川的聲音傳來,他勐的回神。

想伸手拉住旁邊的祁鳶,但她已經先跑了過去。

祁鳶一把抱住陸南川,眼眶漸漸紅了。

這是和她一起從小長大的發小,上輩子她和曲有澤去了江源之後,他就消失了,兩人再也沒有見過。

再一次得到他訊息的時候是他去世的訊息。

陸南川突然被她一把抱住,渾身一僵,放在身體兩側的手都不知道放哪裡了。

最後他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怎麼了?”

祁鳶放開他,抬起那張可憐兮兮的臉,“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現在還在上高三,他比她小了一歲,算是弟弟般的存在。

陸南川嘆氣,比她更可憐,“你不知道高三有多難熬,我都快瘋了。”

祁鳶“噗嗤”的笑出聲,朝他勾了下手指,“你彎下來一點。”

陸南川一臉疑惑的彎下腰。

祁鳶摸了摸他的頭髮,“努力吧,弟弟。乘早來南大找姐姐。”

陸南川白皙,清秀的臉頰一紅,略帶微怒,小聲反駁,“誰是你弟弟啊?我才不要你當我姐姐呢。”

最後那句小聲到只有他能聽見。

“最後你說什麼?”祁鳶沒聽清。

陸南川哼了一聲,“沒什麼,我們回家吧!今晚帶你去吃小龍蝦。”

祁鳶嚥了下口水,“好啊.。”

從回來都沒有出去好好的大吃一頓了,這下有人請她吃,不得好好的勒索一頓。

陸南川攬著她肩膀,“走吧。”

祁鳶眨了下眼,回頭,看到曲有澤還站在原地,她伸手揪住他的胳膊,“我東西還沒拿,在他手上,你去幫我拿過來吧!”

陸南川眉頭一挑,“那誰啊?”

祁鳶推搡了他一下,“快去吧!”

陸南川應了一聲,朝他走過去。

“這是小鳶花的東西,給我吧。”

曲有澤沒開口,眼尾通紅。

陸南川嘖了一聲,沒了耐心,直接上手搶了過來揣進懷裡,走到祁鳶身邊攬著她肩膀,兩人說說笑笑的往前走。

那一幕,刺痛了曲有澤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