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還是我送你回家吧

江辰此時剛從洗手間出來，瞥了一眼正在和爸爸出門的韓雨桐。

剛才去洗手間的時候，韓雨桐的爸爸正在水池旁邊打電話，江辰沒聽清全部，就聽見一句。

“你放心，晚上我就過去，陪咱寶貝過生日。”

這話聽得江辰直皺眉頭。

韓雨桐的陽曆生日是每年的最後一天，過陰曆的話就更晚了。

這才九月中旬，她爸能陪哪個寶貝過生日？

江辰望著那一臉乖巧和自己爸爸出門的少女，想要追出去，但最後還是停下了腳步。

現在自己追出去能說什麼？

什麼也說不了，反而會讓韓雨桐難堪。

江辰最後還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林詩柔正在看書，注意到江辰回來以後稍稍抬起頭，望著江辰擰著的眉頭，說。

“你似乎有心事。”

江辰很快組織好應對的話：

“我在洗手間背離騷的時候突然想起了屈原。

他憂國憂民，卻不受君民們的待見，最後不得已，抱石自沉汨羅江，也算是對這個糟糕的世界發出的最後一聲抗議吧。”

林詩柔有些意外。

沒想到江辰只是上了趟廁所，就能對屈原如此共情。

她連連點頭：

“是啊，孤獨的人總是這樣，雖寄心於明月，可無奈明月只照溝渠。”

見林詩柔信了自己的鬼話，江辰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幸好林詩柔選的這兩首詩都帶點悲劇色彩，自己稍微露出點遺憾的神色也不會令她起疑。

有驚無險地逃過了第一次危機。

江辰很快也擺正態度，開始和林詩柔認真複習。

兩人一直學到傍晚。

林詩柔在給他念最後一首古文，是《詩經》裡的《關雎》。

她念得很慢，黃昏時分，屋外的陽光映著少女的半張臉，從下頜線到額頂圓潤流暢，夕陽下氤氳著溫柔的光暈。

“真好看。”江辰望著林詩柔。

“要專心。”林詩柔知道她意有所指，連頭都沒抬，輕聲回答著。

“專不專心都很好看。”

“好不好看都要專心。”

江辰笑笑，和林詩柔學了一下午自己不擅長的語文，他的心思早就飛到九霄雲外了。

正如關雎所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己在這裡看自己老婆只不過是繼承了老祖宗的智慧而已。

面對那毫不顧忌的目光，林詩柔唸到一半，緩緩合上課本。

“怎麼不念了？”江辰問。

“你的心散了，再學也沒意義。”

林詩柔望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此時已經差不多四點半。

“而且我也該回家了。”

“我送送你吧。”江辰適時地說著。

“不用，我家離這不遠。”

林詩柔剛要去拿書包，被江辰一把拿過。

“我來幫你。”

說完，也不等林詩柔的回覆，江辰就把桌上的書本往書包裡放，順手提在手上。

“我們走吧，你家在哪？”

看著江辰的舉動，林詩柔沉默片刻，喉嚨裡發出微不可聞的一聲嘆息。

早知道在器材室的時候，就應該擺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樣，拒絕掉他就好了。

“把書包還我，我們一起回去吧。”

“我拿著就行，又不沉。”江辰笑嘻嘻地說。

看著江辰的笑容，林詩柔自知拗不過，只得隨他。

兩人走過主街，朝著一處小巷往裡進。

小巷裡很熱鬧，兩邊都是小販，賣菜賣水果賣小飾品的，什麼都有。

林詩柔對耳邊攤販的叫賣聲充耳不聞，一邊走，一邊在嘴裡默默地念著今天背過的單詞。

江辰則沒有這麼強的進取心，看看身邊少女如絲順滑的披肩長髮，路過某個飾品攤前，順手給她買了兩個頭繩。

“沒必要的。”望著身後追上來的江辰，林詩柔低聲道。

“女孩子披頭散髮像什麼話，至少要好好打理下吧。”

江辰從兜裡翻著什麼，一股腦地塞進了林詩柔書包的後背夾裡。

“再說也不貴，加起來才一塊錢的小玩意罷了。”

林詩柔沒說話，望望他的書包。

幸好自己在他上廁所的時候，往裡面偷偷塞了二十塊錢。

一杯咖啡十八，多出的那兩塊錢正好就當做他給自己買頭繩的錢。

至於中藥，搞不清價格的林詩柔打算先回去試試效果。

到時候再還就是。

林詩柔如此想著，只聽不遠處前面的西瓜攤裡，傳來一聲極有穿透力的女人聲音。

“這西瓜一塊多點一斤，八斤不就是九塊不到嗎？哪有十塊多啊？你會不會算數？”

林詩柔聽到這個聲音皺了皺眉。

“怎麼了？”

“我……我媽媽在那。”

林詩柔猶豫了下，對旁邊的江辰說。

“你把書包還我，我和她回家。”

說完，她停下腳步，伸出手拿過來書包，便往瓜攤那裡趕。

剛一到，就聽瓜攤老闆說：

“大姐，這瓜就是十塊錢啊，我這還是給你抹了零的……”

瓜攤老闆看著望著自家的老式托盤秤，想著回家就得換成電子秤，免得再有這種不識數的潑婦搞事。

老闆對面，那穿著花大褂拎著菜的林母爭辯得有些累。

她剛要歇口氣，一偏頭看見正在往這趕的林詩柔，高聲道。

“詩柔啊，你來幫媽算算，這一塊三一斤的西瓜，八斤一共多少錢？這老闆非說十塊，不存心坑人嗎？”

林詩柔搖搖頭，對林母說：

“是十塊四。”

“對啊大姐，你看你女兒算的多對，咱這小本薄利的，真沒法賣你八塊。”瓜攤老闆也在旁邊附和著。

林母狠狠地剮了林詩柔一眼，從兜裡拿出十塊錢，揉成一團扔在瓜攤上。

“行行行，拿著拿著，誰差你那幾塊錢似的。”

瓜攤老闆見對方不客氣，也沒什麼好臉色，將錢一收，嘴裡叨咕一句。

“兩塊錢的便宜都佔，什麼人啊這是。”

趙英聽這話更生氣了。

“拿著！”

她瞪了一眼身邊的林詩柔，將手裡拎著的菜和西瓜一起給了她，肆無忌憚地斥罵著。

“一天天，不知道學習，也不知道幫我幹活，就知道出去玩！以後考不上大學你就乾脆嫁人得了！”

小巷眾人聽到林母的呵斥聲紛紛投過來目光，最後也只能化為一聲嘆息，議論紛紛。

“趙英真是，又在訓他姑娘了。”

“兩人像有仇似的，怎麼就不能好好說話呢？”

有認識趙英的人低聲說著。

“聽說他們家當初就因為生了這姑娘，罰了好幾萬呢……”

“怪不得……”

林詩柔聽著訓斥和街坊四鄰的閒言碎語，一句話都沒說，默默地接過菜籃子和西瓜。

“你趕緊回去，我去買點菜，一天天的，氣死個人。”林母撂下話就走了，獨留林詩柔一人。

林詩柔臉上沒什麼表情，似乎早已習慣。

她拖著步子，緩緩地往家走。

林母買的這些東西加起來十多斤，對她來說實在是太沉，她沒走幾步就開始氣喘起來，手被勒得生疼。

她不得不先把比較沉的西瓜放在地上，想要換隻手拿著。

耳邊忽然傳來略帶調侃的聲音。

“好巧啊，又見面了。”

江辰不知道從哪裡竄了出來，還順手幫林詩柔拎起西瓜，面帶微笑：

“別逞強了林詩柔，還是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