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第二天天明,全部房間都整理妥當,四人這才癱倒在沙發上大口喘氣。

這時室內已經能明顯感覺到氣溫下降。

溫度計:24攝氏度。

一家人難得坐下舒舒服服吃了個早餐。

不再像往常的大汗淋漓,身上也沒了黏糊糊的衣服,四人一狗胃口都好了許多。

一夜回春,幾乎所有人都出了家門。

這大半年時間,人們不是在避暑,就是在避暑的路上。

就跟陰溝裡的老鼠沒有區別。

白天窩在黑漆漆的地下室,晚上才能爬上地面,頂著40多度的高溫覓食,打工的打工,挖野菜的挖野菜。

一朝解放,激動些的都要放聲大哭了。

“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終於正常了。55555。”

熬了大夜,林晚喬幾人都很困,但是一家人昨晚商量過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氣溫就能降下去,保險起見,每四小時輪值。

劉建安和楊玉君年紀大了,先去休息了。

受不住了,趴在床上就沉沉睡了去。

“我來守晚上吧。”沈少禹建議,現在還有二十多度的氣溫,白天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最危險的是晚上。

“好。那你趕緊先去補交,到點我叫你。”

為了不犯困,林晚喬跑到樓下1502打著借東西的名義,幾次暗示天氣變化反常,提醒黃家二老注意保暖。

老年人體質較弱,對天氣變化非常敏感,天氣驟冷後血管收縮,容易導致大腦供血不足,輕者胸悶憋氣、頭暈不適,重者直接喪命。黃阿姨本身就患有慢性基礎性疾病,為了讓二老重視,林晚喬又科普了很久,直到得到黃家二老再三保證會加床被子,才功成身退。

好人做到底。她乾脆下樓加入了小區樓下的聊天隊伍。但在一片歡樂祥和的氛圍中,她就是那煞風景的一方了。秉著能提醒一個是一個的想法,林晚喬在樓下一直呆到了晚上6點。

沒有風,但林晚喬穿著一件薄薄的短袖感覺明顯冷意。

搓著手臂跑回家。

室內還有26度。

溫度計拿室外放了一會再拿進來,竟然已經14度了。

林晚喬又檢查了一遍門窗,確認已經關嚴實。

擰開頭頂大燈電源。

在客廳地毯上盤腿坐下。

她將客廳的煤爐燒起,用煤爐的熱量又燒了一壺開水。裝進保溫瓶裡面,等幾人睡醒就可以直接喝了。

煤爐的熱氣鋪面而來,暖洋洋的,狗子躺在旁邊打著盹,時光彷彿都慢了下來。使得林晚喬昏昏欲睡。

她強打著精神,煮了兩碗牛肉米線,坐客廳一口一口吸溜完,擦乾淨嘴巴,這才起身去喊沈少禹換班。

連續36小時沒睡,林晚喬困得不成樣子。

和沈少禹說了聲煤爐上給他留了一碗麵,就回自己小房間了。

縮排被子。

沒多久,她又坐起身子。

室內26度,現在蓋一層冬被都還捂得直冒汗,她無奈只能把被子掀開,從旁邊扯了一條薄毯蓋在身上。

迷迷糊糊間,林晚喬好像感覺有人在粗魯地搖晃她。

“起來!快給老子起來!”

她睜開眼。

阮峰憤怒導致有些猙獰的臉猝然在她眼前放大。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落在她的臉頰,瞬間紅色爬上青黃粗糙的面板。

“趕緊起來幹活!一家人都餓著肚子,你特麼還敢睡覺。”

阮峰身後的房間,赫然是她被困了幾年的夢魘之地。

她條件反射跳起來,往床腳縮去。

“我怎麼在這兒?”

阮峰抬手又想打她,林晚喬一低頭,那巴掌落了個空。

“唉我草,你還敢躲。”他一把抓起她的長髮,扯到自己身前,拳頭如雨般落下,“你他媽還敢躲,讓你躲!你怎麼在這兒,你是我老婆不在這想去哪個野男人床上?”

林晚喬頭皮被劇烈拉扯,痛得想尖叫。

怎麼回事?

她明明和阿奶還有阿禹他們幸福美滿地生活在一起,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陰暗狹小的房間,這張只有三塊木板拼湊起來的床,還有眼前打紅了眼的阮峰,這一切都和前世的場景重合起來。

難道她沒有重生?她還生活在這個人間煉獄裡。

難道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個美夢?

林晚喬哭了。

她不是為身上劇烈的疼痛而哭。

如果從來都沒有得到,那並不會去奢望。正因為體驗過溫暖,才會貪戀。

既然給了她一個美夢,為什麼不讓她將這個夢做到底。

林晚喬毫無反抗地承受著阮峰的怒火,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斷低落。

“喬喬,喬喬!你醒醒!喬喬。”

沈少禹用力地搖著林晚喬的身體。

但對方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她眼角似乎有淚,剛一流出來,瞬間就結成了冰霜附著在她臉上。

現在是凌晨4點35分。

室內溫度零下十八度。

室外溫度零下二十六度。

沈少禹感覺在凌晨2點到4點,氣溫猛然從零上十幾度滾軲轆似的降到零下十幾度。

幾乎是一瞬之間,冰霜就襲擊了這方天地。

他哆嗦著手趕緊給自己和狗子都套上羽絨服。

可還是冷。

第一時間,他就去到林晚喬房門口敲門。

敲了半天沒有反應,擰門把手,打不開。

狗子趴著門口不停嗚嗚嗚哀鳴。

沈少禹敲了半天,心裡急得不得了,突然想起來茶几抽屜裡似乎有備用鑰匙。

在昏暗的燈光下,他一通翻找。

找到了!

著急、心慌讓他的手不停顫抖,怎麼也對不上鑰匙孔。

好不容易進來,就看到林晚喬只裹著一條薄毯瑟瑟發抖,撥出來的氣在她眉毛、睫毛上都結了白霜。

林晚喬的臉、手腳早已寒冷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