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看向一旁的藍玉,發現後者雖然一臉迷茫,但看向蘇懷的眼神 中,還是蘊藏著無法形容的驚歎!

“藍玉,怎麼樣?”

“這個為你這案子, 一連翻了兩罪的年輕人,”

“咱真是好奇,他是怎麼知道的這些的?”

頓了頓。

發現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對勁。

他又道:“相信當今陛下,也非常好奇。”

藍玉搖頭道:“陛……畢大人都不知道,咱怎麼知道?”

“原來你姓畢?”

蘇懷倒是現在才知道對方的姓。

朱元璋隨口打了個哈哈,“姓名而已。”

“不過,你剛才說的那些,涉及整個國朝稅收。”

“其中的困難有多大,你應該清楚吧?643”

“清楚。”蘇懷點頭。

“只是,這不是陛下所要的“民收民解”的答案嗎?”

朱元璋搖頭道:“這個答案牽扯的太大。”

“國朝稅收牽扯方方面面。”

“人力、運輸成本、官員認可與否?各級執行問題?大明一國,遼闊萬 裡,這豈是能輕易而變的?”

“這些根本之法,稍微一變,國朝必亂!”

“藍玉案前……”

“當今聖上,容不得這國朝再亂了!”

對此。

蘇懷無奈一笑。

他承認。

稅收這兩個字,涉及的方面,的確是有些大。

國朝之本!

更何況,當今的洪武皇帝已經老了。

他現在最在意的,還是大明的傳承。

時間不會允許他在晚年時候,去冒這個險。

更不要說……

眼下這大明官員作為主流,且東南一地,幾乎佔盡了天下半個賦稅!

如果貿然稅收改制……

東南一地的仕族,稍微使一點力,就能讓百姓自發拒絕。

從而讓朝局動亂!

而一旦東南不穩。

那相對比貧瘠的北方,特別是邊軍的糧草,也會出現大問題。

這些自己都能想到。

那位陛下又怎麼可能想不到?

“那就說說簡單的辦法……”

蘇懷也不再提及稅收改制這個大方向。

而是開始細化“小方向”。

更何況……

國朝稅收問題,就算是汪洋大海。

不也是一條條的川流,匯聚而成的。

還是那句話。

只要當今陛下用了,那以後自然會按照自己的路數繼續往下走。

這不是自己厲害。

而是這時代滾滾洪流,他就是如此。

相比較之下。

所謂基於藍玉案的“洪流”!

在時代的洪流面前,那簡直和小溪流差不多……完全不值一提。

這就是蘇懷要借的大勢!

想到這裡,蘇懷繼續道:

“剛才所說的大方向,是治本!”

“雖然只是稍微提及,但在這個基礎上,也能衍生出一個治標的辦法。” “解決民收民解,定然足夠!”

“哦?”聞言,朱元璋再次心動。

他連忙看向蘇懷,“快說!”

蘇懷以手指蘸取茶水,隨後在桌子上寫下了兩個字。

同時,他的聲音也隨之吐出。

商稅!

“商稅?”

幾乎是瞬間,朱元璋就皺起(cbea)眉頭。“你確定是商稅?”

蘇懷笑道。

隨後又在桌子上寫下了兩個詞。

天下富戶!

官收官解。

寫完這些後,蘇懷才正色道:

“當今陛下,定下天下富戶,由他們負責國朝軍卒的歲俸!”

“這是民收民解的核心。”

“可是……歸根到底,還是陛下將監督和催繳的權力,下放到了地方!”

“而大明民間,南北不同,土地環境不同。”

“由此而產生的問題……富戶因為負擔沉重的歲俸支出……”

“甚至要面臨官府、乃至地痞、包括衛所軍卒的多重壓力!”

“不論是六合縣,還是魚龍幫上面的賬本名單,為了供給歲俸,被人逼 迫的賣兒賣女,就是他們唯一的後果!”

“因此!”

“稅收這隻大手,並不是針對民間百姓、更不是動亂朝局!”

“而是由朝廷直接負責……”

“將一切……撥亂反正!”

蘇懷說到這兒。

隨即看向面前的老者,“大人明白了嗎?”

都說到這兒了。

朱元璋哪能不清楚。

他立刻一拍大腿,直接道:“你的意思是,由朝廷直接對接這些富戶,

收取他們的錢糧?”

“錯!不是錢糧!”

“是商稅!”

蘇懷再次糾正這個問題。

從而繼續說道:“因為陛下定下的民收民解的制度,已經施行了二十六 年。”

“基本上三年的時間,大明的各個階段,都會形成一套成熟的體系。”

“二十六年的時間,已經足夠很多事情發生變化。”

“還是六合縣的那位首富便是如此,明明是商人,卻不用承擔歲俸支 出。”

“這本就荒謬!”

蘇懷聲音聽頓一下。

因為他接下來,所說的至關重要的。

再次在桌子上,寫下了兩個字。

人!

物!

“大人看清楚了!”

“我所說的和當今朝廷正在施行的制度,有天壤之別!”

“其中……”

“陛下所制定的天下富戶的制度,針對的是人!”

“而我所言的商稅,針對的是物!”

“不論是歲俸還是糧食布匹,其歸根到底, 一直都是物!”

“而陛下,非要把人,定為制度之內。”

“這豈非捨本逐末?”

“需知……過程越繁瑣,參與的各方越多……”

“就會出現各種問題!”

“與其如此,不如直接針對其根本!”

這一刻。

當蘇懷將這兩點,直接作出“區別”時。

朱元璋再度驚醒。

他站起身,在這都察院的正堂內,走來走去。

心中則彷彿驅離了所有的迷霧。

似乎一切都變得光明起來。

人!

物?

對了!對了!

就是人和物的區別。

咱定下的富戶是人,

可商稅針對的是物!

商稅!

商稅!

“你的意思咱明白了。”

“不用管這些富戶,只用管他們的商品。”

“諸如布商、應該針對的是他們布匹。”

“開酒樓的,應該針對的是他們的經營明細!”

“絲綢商,同樣如此!”

“對,如此一來……”

“朝廷向他們徵收,然後再將這些東西下發……”

“不對!”

“ 不 對 ! ! ! ”

突然!

此時的朱元璋彷彿魔怔了一樣,他忽然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