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瞎子自然是知道大將軍孫成立和軍師羅志學看著自己,不僅僅是他們兩個,林冬生等三人也是看著他。

現在他的心裡其實也很糾結!

說實話,他其實對孫成立屁股下的位置也是有些想法的,如今大家都知道,孫成立有兩大心腹,一個是軍師羅志學,負責營務輜重等其他諸事,手握輜重營。

再一次就是他王瞎子了,王瞎子長期以來都是孫成立的親兵,現在擔任親軍哨官兼任什長,雖然平日裡他的這個哨官沒啥實權,更多的還是當孫成立親兵隊長之類的角色。

不過他依舊自詡是孫成立手底下的頭號心腹。

此外他自己也是覺得自己都是親軍的哨官裡,並且還直接兼任了一個騎兵什的什長,另外五個親軍裡的什長大多和他關係也不錯。

一旦孫成立病死後,其他的不說,但是接管親軍還是有很大的可能性的。

以親軍作為威懾,那麼逼迫林冬生、王大壯、許河三人就比較容易了。

有這些力量在,後頭和羅志學爭奪頭領之位的成功率也就大多了。

但是,他之所以是糾結而沒有徹底下定決心,那是因為之前孫成立回到三水村後,就找過他私底下談話。

孫成立說的很直白:“我知道你有想法,但是別想,你衝陣不錯,帶兵的話帶個幾十人也湊合,但是想要當幾百號人的頭領就差遠了!”

“而直接當首領,管著幾百號人的吃喝拉睡,還要帶兵打仗,還要種田打造兵器,就算是把你腦漿子全榨乾了也不夠用……”

“讓你當這個首領之位恐怕都會害了你,也害了手底下的六十幾個老兄弟。”

“羅志學他就不是普通人,老子走南闖北見過的讀書人多了去,就沒見過第二個和他這樣的,能帶兵打仗還能屯墾種田,還懂得管營務輜重,都不知道腦子怎麼長的這種人肯定是能幹成大事的,跟著他,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這幾百號人,是老子辛辛苦苦拉出來的,就算老子要死了,但是也想著你們以後能夠發展壯大,以後要讓人知道,老子是保鄉營的第二任老大,羅志學把小子,是老子手下!”

孫成立之前的一番話,直接打斷了他的念想!

因為王瞎子知道,孫成立不僅僅會這麼對他說,還會對其他五個騎兵什長說,對林冬生他們說。

王瞎子一點機會都沒有!

儘管王瞎子心裡頭有些不甘心,但是不甘心又如何,他總不能直接拒絕,然後帶著人把羅志學火拼一場吧。

這外頭的官兵看盯著呢,他們自己要是先火拼起來了,不管是他王瞎子贏還是羅志學贏,都會損失不小,後續就更難抵抗官兵了。

至於直接帶著心腹離開伏牛山,自立門戶……

說真的,他的威望和資歷沒到那程度,真要自立門戶的話,除了手底下幾個心腹外,估計真沒幾個人真心願意跟著他跑路。

大家都不傻,在伏牛山裡支援你王瞎子爭權奪利是一回事,但是跟著你去其他地方擔驚受怕挨餓受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儘管心中有著不甘心,王瞎子最終還是做出了最理智的選擇。

跟著羅志學以後當個哨官什麼的頭目,總比自己傻乎乎的帶著幾個手下跑出去當流匪不是……

這個時候,王瞎子也擺出了一副嚴肅,只聽他對孫成立道:“我聽大將軍的!”

說著,又側頭對羅志學微微點頭,不過沒有說話。

這時候孫成立還沒死了,不可能在孫成立眼前對羅志學表忠心的。

在孫成立的親自注視下,王瞎子等人承認並表示支援羅志學以後當家做主。

當天晚上,他們召開軍務,商討如何應對來襲明軍的時候,雖然名義上還是躺著的孫成立主持,但實際上孫成立只是開場和結束的時候隨口說了幾句話,其他時候都是羅志學支援會議。

第二天又招來了其他隊長,騎兵什長等中層軍官開會,同樣也是為了確認羅志學的地位,並且讓羅志學現在就能順理成章的暫時代替孫成立署理眾多事務。

畢竟孫成立病重,連床都下不來,說話都氣喘喘了,精神非常不好,根本就沒辦法處理眾多事務。

經過孫成立的親自站臺撐腰,羅志學算是正式的接過了伏牛山保鄉營的全部大權。

嗯,暫時是個署理。

但是這個署理並沒有持續幾天,在孫成立抵達松山村五天後,當發現了明軍哨探蹤跡的時候,孫成立就病逝了。

孫成立雖然沒能直接死在戰場廝殺當中,但是好歹也算是死在了松山前線,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戰死沙場了。

羅志學親自送了孫成立最後一程,而看著孫成立最終閉上眼睛後,羅志學嘆了口氣。

過去幾天裡,羅志學幾乎天天都聽著孫成立在痛苦中哀嚎,難受到極點的時候,孫成立甚至都掙扎著想要拿刀自殺,好在是被王瞎子攔了下來。

如今,死亡對於孫成立而言已經是一種解脫了。

隨後,羅志學帶著人給孫成立舉行了一個簡單的葬禮,按照孫成立的吩咐,直接把他埋在了松山中,並且做好了標記。

以後如果有條件,羅志學還是要按照孫成立的吩咐給他遷墳回榆林老家的。

孫成立的葬禮結束後,羅志學以及其他人來不及感嘆命運的無情,生命的短暫,直接就投入了緊張的戰備當中。

因為……

大隊明軍已經出現了!

羅志學剛上位,成為伏牛山保鄉營的大將軍就迎來了明軍主力來襲的危機!

前天的時候,實際上保鄉營的哨探就已經發現了明軍的前鋒哨探,雙方哨探還暗中交鋒了幾次,互有傷亡,並且保鄉營這邊的哨探,卻是始終都把對方的哨探拒絕在松山之外。

避免了對方哨探摸清楚了己方虛實。

而經過兩天的哨探交鋒後,對面的黃光茂再傻也知道松山一帶肯定會賊軍啊。

只不過,黃光茂依舊不清楚松山那邊的賊軍有多少人,戰力如何。

因為手底下的哨探根本就搞不清楚松山那邊的情況,他們只是知道那邊有賊軍,但是有多少人,打著什麼名號,頭領是誰之類的根本就搞不清楚。

並且之前黃光茂一直也沒能從費秉清所部獲得什麼資訊。

他最近一次收到費秉清所部的情況都是好多天之前了,當時他獲知的情況是費秉清繼續朝著伏牛山腹地北上。

而後續費秉清所部在松山遭到了伏擊,並且是全軍覆滅的那種。

哪怕是有零散的幾個人逃走了,但是也沒能直接一路跑到黃光茂的大軍裡頭把情況告訴他。

所以現在的黃光茂,其實都還不知道費秉清所部已經在松山全軍覆滅。

不知道歸不知道,但是直覺也好,理智判斷也好,黃光茂有八九成的把握都能判斷出來,費秉清所部肯定出事了,而且是在伏牛山腹地出的事。

所以他帶兵一路奔著伏牛山腹地來,最終在松山這邊找到了賊軍的蹤跡。

連續兩天派往松山的哨探都有折損,並且僥倖逃回來的哨探也說了,他們在鬆散遭到了流賊的伏擊。

“從哨探的交鋒來看,松山之賊兵怕是不少,要不然也不能派出這麼多哨探一一監控,驅逐我方哨探了,但是也不會太多,如果對方兵力夠多,那麼完全可以在更遠的地方建立崗哨,我們的哨探也到不了松山。”

黃光茂抵達松山以南,一邊眺望著不遠處的松山一邊說著:“估摸著是不想讓我們摸清楚虛實,想要打個伏擊。”

邊上的王繼達依舊坐在轎子上,裹著厚厚棉襖的他看起來似乎整個人都是陷在轎子裡,只露出了個戴著帽子的頭。

小眼睛往黃光茂轉了幾眼後,這才聽王繼達道:“如此說來,這前頭應該有幾百號流賊了?”

說著的時候,他都還面露期待!

他跟著黃光茂跑進伏牛山來,還是大冷天的,一開始是為了弄點糧食財貨,順便再弄點山民的人頭冒充流賊當軍功什麼的,但是現在嘛,他有其他想法了。

伏牛山又冒出來一夥幾百人的流賊,這可是好事啊!

這弄糧食財貨的同時,他還可以獲得貨真價實的幾百個流賊的人頭,不用拿著山民青壯的人頭去糊弄人了。

能撈錢還能立功,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好事。

黃光茂自然知道王繼達為什麼這麼問,問賊軍有多少人,並不是關心怎麼大,而是關心能獲得多少個流賊首級。

人家王繼達前些天閒聊的時候,還對他吹噓過,他上頭的關係硬著呢,和鎮守譚正凌都能扯得上關係。

不出意外的話,這個人想要大撈一筆,再弄點流賊的首級送上去運作一二繼而升官。

人家王繼達有上進之心,他黃光茂自然不會擋著他的路。

反正殺了流賊,王繼達作為文官固然可以藉著監軍督戰之類的名頭獲得功勞,但是作為實際指揮官的他功勞也少不了。

所以黃光茂對剿滅前面松山裡的流賊還是挺有興趣的,甚至操作一番,都可以把這些人直接當成之前從伏牛山西逃的那些精銳賊軍。

畢竟都是在伏牛山裡剿的賊,誰敢說黃光茂剿滅鬆散的賊兵只是尋常流賊,而不是之前盤踞在松山的精銳賊軍。

只是黃光茂還不知道,他之前追了一路,甚至都差點追到盧氏去的精銳賊軍,甩開他們又跑回伏牛山來了,而且比他們還早回到伏牛山。

前方松山裡的流賊,正是他之前一路追擊的賊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