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狠狠打著兒子,死命扯著他們往前推,瘋狂喊著,“讓你們聽話就聽話!你們要活下去,懂不懂?這裡能活命!跟著娘,你們就要餓死了!”

兩個小子哭的更兇了,一時間橋頭鬧的厲害。

村長等人死死皺了眉頭,心裡不是滋味,畢竟有過同樣經歷,誰都知道多苦痛。

但他們不能因為可憐,就答應收留下這一家子。

一來,碎金灘如今也是風雨飄搖,不知以後如何。

也許隨時都要覆滅,否則也不能把孩子們都送走。

二來,這些人是南邊逃過來的,後邊肯定還有不少人。若是傳出去碎金灘收留難民,恐怕立刻就都湧過來了。

碎金灘養十幾口容易,但養幾千甚至上萬口人,就是開玩笑呢!

老趙扯了村長一把,幾人退後商量起來。

“老哥,這事不小啊,咱們不能做主,還是要去問問主家。”

“我也這麼覺得,馬上難民就要趕到新都這裡了,家裡也要早做準備。畢竟咱們這裡太扎眼了,明晃晃的,怕是有點算計的都要奔來。”

村長也是這麼琢磨的,於是就道,“你們找兩輛車,我帶人進城,讓他們自謀生路,咱們絕對不能收留。然後,把人手都調動起來,巡邏嚴密一些,保護好碎金灘。

“我這就去伯爵府,白日肯定見不到主家了,但晚上肯定成。明早我就送信兒回來。”

眾人都是點頭,趕緊行動起來。

很快,兩輛馬車就準備好了。

這一家子難民聽說碎金灘不收留他們,哭的厲害,還要再求的時候,村長就說話了。

“鄉親們啊,不是我們狠心,實在是我們這裡是貴人的封地,貴人不在,我們都是奴僕也不敢擅自做主收留你們。

“我這就送你們進新都,新都住著的都是貴人,你們想活命不難,萬一有哪個貴人家裡缺奴僕,也就落腳兒了。”

說罷,他就示意小翠等人上前。

小翠等婦人已經找了一些舊衣衫,還包了一些家裡的剩餅子、饅頭一類,裝了筐子。

這家子人本就為了活命,眼見這般,就不再堅持了。

哪裡活命都是活命!

而且新都住著的可不只有貴人,還有皇上!

他們是天武的百姓,活不下去找皇上沒錯!

兩輛馬車就這樣一前一後踏上了小路,奔去新都了。

碎金灘的馬車同別人家的馬車沒什麼不同,但馬車前高掛的木牌子上,一面刻著碎金灘,一面刻著李字,就足以讓眾人分辨了。

守城門的兵卒也許打仗不成,但眼力卻是頂尖兒的。

一見李家馬車,檢查都沒檢查就立刻讓了路。

甚至有那願意說笑的兵卒,還同村長招呼,“大叔,這是山上果子熟了,又進宮進貢嗎?”

村長擺手,也是笑呵呵,“不是啊,家裡有點兒小事,我閒著無事就走一趟。果子還要一個月才能熟啊!到時候給你們帶一筐,跟著吃個新鮮。”

兵卒自然眉開眼笑應了,末了還同村長說了說城裡哪條路戒嚴。

待得馬車進城,一路拐來拐來尋個安靜巷子,把那一家子難民卸了下來。

“兄弟啊,這是城南,住的最多的就是富貴人家,你們就在這裡討個生活吧。”

村長大叔同這一家人擺擺手,就帶了馬車走掉了。

一家子難民別說追馬車,連回禮都沒心思了。

因為眼前的繁華,簡直讓他們像掉進米缸的老鼠,歡喜懵了。

青石鋪就得小巷子,兩側的青磚灰瓦小院,整整齊齊。

甚至院牆邊上,還有翠綠的柳樹,樹下幾個穿著褂子的頑童,手裡捏著點心,正好奇的打量他們……

別說這樣的災年,就是好年頭,這一家子所在的縣城也沒有這樣的安寧富足啊。

真是掉進福窩了,拋家舍業逃荒,真是逃對了。

在這裡,他們一定能活下去!

不說這些難民如何挨家挨戶討要吃食用物,企圖找個落腳的地方。

只說村長到了伯爵府,果然,主家一個人都不在。

老夫人和郡主,伯爺和溫先生、家安,統統都在宮裡哭靈呢。

幸好,伯爺怕府裡有事,沒人傳信兒把鄭禾留下了。

鄭禾接了村長就猜著出事了,於是趕緊追問,“村長爺爺,可是有事?需要我去給伯爺報信兒嗎?”

村長擺手,把方才之事說了,末了又道,“小禾啊,我也不知道伯爺在宮裡如何,這事兒按理說不著急,但也不能拖太久。”

鄭禾常跟在伯爺身邊,比村長對時事更敏銳一些。

他趕緊說道,“不成,村長爺爺。這事還是要儘快告訴伯爺,家裡肯定要有安排。最近這形勢特別不好,可能一點兒小事就惹得世道亂了。”

說罷,他就起身,“我這就去想辦法給伯爺傳訊息,您老人家歇著,晚上不能走。萬一伯爺問起,還要說幾句。”

“好,好,你去忙,我在家等著。”村長趕緊擺手,目送鄭禾匆匆出門了。

李老二是吃午飯的時候,才接到了家裡的訊息。

送信兒的小太監是跟著馮公公的,是馮公公的乾兒子之一。

當初,芷蘭宮被封,他也在其中。

那段時日,佳音琢磨了不少好吃的,從馮公公到他們這些小太監都沒少沾光兒。

而且三公主有佳音陪伴,也從不發脾氣,誰也不怕被打罵。

偶爾主子心情好,一大群人還會玩遊戲。

可以說,小太監進宮多少年,那幾日是最高興最幸福的。

所以,即便佳音做這一切沒想著求回報,但小太監還是很樂意給李家行個方便。

他奉太子的命令送一個病倒的老臣出宮,碰到要捎信進宮的鄭禾,就主動幫了個忙。

難民進城了!

突然看到鄭禾送來的紙條上,寫了這五個字,也是懵了一瞬,但轉而也不覺得驚奇了。

之前,他就讓人留意過各地的民情。

但最近新都實在是發生太多事,實在顧及不到了。

沒想到,難民就這麼“殺”到了。

按理說,從春日到現在,幾月功夫不下雨,各地肯定要顆粒無收,絕產和難民,簡直是傻子都能預料到的結果。

但皇帝在忙著“垂死掙扎”,忙著安排後事,根本沒心思理會這些。

滿朝文武在巴結新太子,想方設法把閨女送進宮,給家裡謀權勢。

今日兩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