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如此親暱的動作,明檀這次並沒有下意識後退,而是注視著連風眠的眼睛,語氣低落道:“我有些事情想要問問你。”

連風眠的態度依舊溫和從容,道:“你說。”

“你之前在採石場服苦役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具體就是個礦洞有關,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事情?”

一聽明檀這麼問,連風眠瞬間明白了她的來意。

連風眠眸光沉沉,反問道:“你發現金礦了?”

明檀猛地捂住嘴巴,小聲道:“你也知道?”

“是。”

連風眠淡聲道:“我就知道了,看你的架勢,似乎是剛剛才知道?按說不應該啊。”

明檀皺皺鼻尖,問:“嗯?什麼意思?”

“託你的福。”

連風眠緩聲道:“還記得梨園深處的祠堂嗎?前幾次你總說我身上有土腥味兒,實際上我已經將通道挖開了,裡面的岔路口,我已經一一探查過,其中有一條通道,竟然與另一條通道相接,而且每隔一段時日,還會有人從中運送礦土,我趁著無人之時,曾去探查過,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

連風眠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行動派。

這一點倒是很對明檀的胃口。

連風眠口中提到的另一條通道,向來就是桂竹林深處的那個山洞,明檀之前也曾前去探查過,但是後來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再加上單宇的態度轉變,竟讓他險些忘了這件事。

緊接著,連風眠又繼續道:“不過最近這段時間隔壁通道似乎沒了動靜,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單宇離開了。”

明檀淡聲道:“我曾經在通道的盡頭見過單宇帶人運送東西,金礦茲事體大,如今單宇因為塔圖使臣的緣故去了盛京,想必離開之前,他也有所吩咐,所以才會停工。”

說完,連風眠的臉上也並未見任何訝然之色。

明檀才反應過來,其實連風眠多半已經猜了出來,只是等著明檀自己開口罷了。

連風眠薄唇輕抿,遲疑道:“無搖,金礦的事情非同尋常,你若是有什麼想法,一定要告訴我,千萬不要擅自行動,知道嗎?”

明檀點點頭,道:“我明白。”

單宇如果有份參加的話,李玄多半也跑不了,他們兩人如今又是親上加親,關係更是難以割裂,尤其李娉婷還夾在中間。

明檀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連風眠溫聲道:“明無搖,毋須煩惱,不論這件事是多大的麻煩,都不該成為你的麻煩,此時牽扯的人不會少,而且個個有權有勢,你如今不過是青州縣內小小的平頭百姓,輕易出頭,可能會害了自己。”

“好。”

明檀點點頭,順承道:“其實你們說的都對,說白了,這件事的確與我無關,我做成了,未必有利,做不成,更會麻煩滿天下,可我就是有點不服氣,有人利用自身便利條件中飽私囊,可最終卻會有人為之付出生命。”

書中提到的那次礦洞坍塌,焉不知是不是金礦私採過度的緣由。

過後這些所謂的‘死人’,也會被慣上一句死有餘辜,等建立所謂往生祠的時候,重新發現了金礦,又要以這些死人做文章,堂而皇之的取之用之。

明檀覺得,起碼不能只是便宜了小人。

見明檀眸光充滿了倔強,連風眠忍不住問道:“你想怎麼做?”

“你剛才不是還勸我不要輕易出頭,這回又問這麼做什麼?”

“因為我知道你肯定忍不住不做。”

連風眠看似打趣,實則誠心道:“既然知道你要做,那就幫你把事情做完美,起碼不能讓你麻煩滿天下。”

聞言,明檀燦然一笑,道:“咱們倆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

連風眠勾勾唇,道:“瞧你這幅模樣,心中似乎已經有了想法,說說吧,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明檀道:“自然!你的戲份才是重中之重!”

匆匆去往囚犯營一趟,回去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謝豪不放心,非要親自將明檀送回城中。

明檀忍不住笑道:“謝叔,等把我送回去之後,你該不會就要繞去將軍府了吧?”

“……”

謝豪撇撇嘴,淡聲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嘿嘿。”

明檀笑了笑,說:“那晚紅柳應該已經把事情和你說好了吧?到時候你們一起遠走高飛,應該沒什麼疑問吧?”

“嗯,她決定就好,反正我只要跟著她的腳步一起走。”

謝豪看向明檀,反問道:“只是,你到底用什麼手段送我們離開?”

明檀笑道:“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不過謝叔叔,往後你可能不能隨便使用你的名字了,你們得改名換姓,先藏起來一段時間,等風平浪靜之後,再出來做生意就安全無虞了。”

一聽這話,謝豪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道:“聽起來似乎不會發生什麼好事。”

明檀點點頭,故意嚇他,道:“你說對了。”

謝豪似乎看出明檀的用意,反問道:“你呀你,向來是個鬼靈精,既然你要保持神秘,我也就不問了,總之只要你能保證紅柳的安全即可。”

“現在對你來說,最危險的事情就是……”

明檀賣了個關子,指了指謝豪身上還沒來得及換下的鎧甲,道:“囚犯營統領,可不是什麼好差事。”

不論金礦之事到底牽連到什麼大人物,總之謝豪這個囚犯營統領肯定是跑不了的,若真出了事,上面的人會第一個拿他開刀。

之前,不過是為了方便行事,明檀才想著把謝豪一起送走,如今看在紅柳的份上,倒是不得不送他們離開了。

“前方便是青雲齋。”

謝豪停下腳步,緩緩道:“如今天色已晚,我乃是男客,不便入內,你自己回家去吧。”

“多謝謝叔叔。”

明檀拱了拱手,笑道:“快去找你的紅柳去吧。”

謝豪笑著擺了擺手,隨即轉身離開。

明檀提著裙襬往家門口走去,沒走幾步,忽然瞧見腳下有一道延伸而來的細長身影。

明檀抬起頭,與玄夜的冷眸四目相對。

玄夜淡聲道:“你怎麼跟謝豪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