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素白進門的事,丁家很快就知道了。

燕國公主沒把許素白的事放在眼裡,畢竟,徐錚也不是第一回娶妻了。所以,也沒特意派人去丁家解釋。

可丁嵐跟徐錚的親事,背後主導的是鄧太后,鄧皇后和承恩公府。燕國公主眉高眼低慣了,肅宗登基之後才學著跟太后皇后低頭,哪裡會把丁家看在眼裡。

可偏偏丁家父子是武將出身,脾氣火爆,尤其接受不了親家看不起他們。一聽說許素白的事,他們不敢找也沒法找靖遠將軍府的麻煩,卻有理由找忠順府徐錚的麻煩。

徐錚雖然領了一個五品典儀,卻是個實打實的虛職,領了俸祿,從來不用做事,手裡哪有什麼權力。除去父親徐坤留下的人脈,就是母親燕國公主在宮裡的臉面。

更何況,許素白這事,的確是忠順府不厚道。明明二月二十三就要大婚,徐錚卻在初十抬了個妾室進府,這不擺明了看不起丁家嘛。

丁嵐父親丁峰在宣府衛做了個四品的指揮僉事,長兄丁循在五軍營做了個統領,另外兩位兄長在五軍營和京衛裡做事。

品級雖然不高,可三人成虎,丁家在中層武將裡面,很有幾分顏面。而且,宣府一向是個敏感的地方,只在京城往西兩百里,北邊就是韃靼,只有天子最信任的人,才會派去守著宣府衛。

丁峰正值盛年,升到指揮同知是遲早的事,而丁家三子在京衛的人脈,更是太子日後的倚仗。所以,承恩公府才想著撮合丁家和忠順府,賣丁家一個人情,同時也收服燕國公主一系宗室人脈。

偏偏這麼好的一個計劃,卻出現了一個瑕疵。許素白遲不出現,早不出現,偏偏在大婚前十幾天進了忠順府的門。對丁嵐這樣的未婚姑娘來說,自然是個打擊?

丁家父子帶了手下士卒,找了個休沐的日子,飛速趕來城西忠順府,要找徐錚問個清楚。

冬日殘陽似血,幾十騎塵土飛揚,踩著雪,飛著泥,氣勢洶洶地停在忠順府的門外。

忠順府雖是軍功起家,可徐坤去世之後,這府裡再子弟從軍。偶爾見著這麼一副模樣,有人覺得很是驚奇,也有人覺得恍若隔世。

定親的時候,徐錚覺得丁嵐可娶可不娶,不過是個清秀佳人。既然家人滿意,他就娶了吧,好歹也需要一個繼室了。

可這會兒見到未來岳父和大舅子們上門,徐錚心裡,第一次有了悔意。

丁嵐長的像她母親,卻和父兄沒有一絲相似之處。丁峰父子全長了一張四方臉,就像翡翠衚衕周夫人那樣,四四方方,下顎一條直線。

雖說丁家沒有爵位,品級不高,可人家父兄四人上門,氣勢卻比靖遠將軍府還盛。畢竟,丁家是來討個說法的,他們妹子馬上就要嫁到忠順府了,徐錚卻臨時抬了個小妾進門,這算什麼意思?

管家帶了氣勢洶洶的丁家父子,進了客廳。

徐錚病癒不久,身子虛弱,一看見岳父和幾個大舅子,心中更不踏實了。丁家父子的臉上,擺明了寫著來者不善,府裡當即有人報與燕國公主知道了。

徐婉如和徐簡正跟著燕國公主,就看見徐錚的小廝雲墨飛速來報,“公主,丁家,丁家父子來了。”

“哦……”燕國公主的語氣很是平靜,這會兒父兄一起上門,還不是來問罪的。

“他們,他們跟侯爺說許姨娘的事了!”雲墨雖然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仍舊把話說全了。

“嗯,”燕國公主點點頭,吩咐張嬤嬤,“月娥,你去看看。”

燕國公主自然不用親自去見這些粗人,即使這些粗人,即將成為忠順府的親家。

“祖母祖母,”徐簡說,“他們帶了好多馬,孫兒想去看看……”

徐婉如對丁家,並沒什麼好奇心,徐簡想去看馬,徐婉如卻提不起興趣,只坐在一邊不吭聲。

“姐姐,我們一起去看看嘛。”徐簡說不動燕國公主,就來勸服徐婉如了。

“不就是馬嘛……”燕國公主笑,“也好,我們去看看,他們丁家,究竟帶了多少人過來。”

“來了二十七人,”雲墨趕緊說了丁家的底細,“全是宣府那邊過來的。”

丁峰是宣府衛的指揮僉事,從宣府衛進京,快馬加鞭,也得大半天。估計,這批人一大早就出發來京城了。

徐婉如和徐簡跟著燕國公主,帶了一幫婆子丫鬟,就往外院去了。

“母親,你怎麼來了?”徐錚吃了一驚,臉色惶恐地看向燕國公主。

徐婉如抬頭一看,徐錚邊上坐了幾個四方臉的軍漢,應該就是丁家父子。丁家人四方臉,臉色黑紅,徐錚和他們一比,臉色蒼白,氣勢全無。

燕國公主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扶著張嬤嬤的手,在主位上坐下。

“見過燕國公主,”丁峰帶著三個兒子,齊齊給燕國公主行禮。

“大家都是親戚,”燕國公主揮揮手,“坐吧,不要客氣。”

“謝公主,”丁峰雖然是上門問罪的,卻沒料到燕國公主會親自出來。他們算起來是同輩人,可身份迥異,一個只是尋常武將,一個卻是開國皇帝的女兒,忠順公的妻子。

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忠順府後繼無人,丁家雖然只是中層武將,前途卻不可限量。若是太子登基,丁家三兄弟,就是他在軍中的基石。

太子眼下才十一歲,丁家成長的空間和時間,都很充足。燕國公主自然也看到這點了,才同意丁嵐的這門婚事。

之前和忠順府打交道的,卻是承恩公和毅勇伯兩府的女眷。這會兒親事定下來了,丁家父子就開始出面了。

徐錚見了這龍騰虎躍的丁家父子,心裡總有些惴惴不安。他在京城長大,生長於富貴,結交的朋友,基本都是紈絝,哪裡見過這樣的軍漢。更不用說,這幾人還是他的大舅子。

以往見了朱自恆,徐錚只是心裡不安,可這會兒見了丁家兄弟,他是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對於這門親事,徐錚心裡,已經開始後悔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