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如剛到萱園沒多久,徐婉淑就跟著宋紅妝急匆匆地來了。

萱園這個地盤,宋紅妝是很少有機會來的。上次過來,還是因為攛掇了徐錚質問徐婉如,問她為何害了妹妹徐婉淑落水。這次過來,卻因禍得福,等來了白梓軒上門求親。雖然,求親的物件並不是白梓軒,而是他的胞弟白梓樓。

京城裡的人都曉得,豐城侯府的二公子,是個體弱多病的命。長到二十多歲,吃過的飯,都不見得比藥多。這樣養大的白家二公子,眼下仍舊靠藥吊著命。誰家不長眼的,膽敢要這麼一個短命女婿啊。

所以,白家的世子白梓軒雖然出彩,可拖著這麼一個病怏怏的爹,那麼一個病怏怏的弟弟,還有一個衰頹的舉目無親的侯府,也沒幾個膽子大的敢跟他結親。

寵女兒的,則不捨得寶貝女兒過去做白家的宗婦。宗婦難為,更何況還是這麼一個風一吹就倒的侯府。不寵女兒的,也怕被人說嘴,看見白梓軒有前程了,就眼巴巴地把女兒嫁過去,是圖日後的富貴吧,心也忒狠了一些。

就這麼不上不下,白梓軒的親事,也被家人耽誤了不少。

也就宋紅妝這樣的破落戶,膽大心細,一早就盯著了白梓軒。可繞了這麼一大圈,她拿出渾身解數,也只給女兒定下了白梓樓。

好在,宋紅妝也有私底下的訊息,知道白梓樓的身子開始好轉了。即使白梓樓是個短命的,只要徐婉淑嫁去白家,有個一兒半女,日後有這麼個能幹的大伯照顧著,日子也不會太難過。

白家就這麼兩個兄弟,若是白梓樓沒了,白梓軒對這個二房的孤兒寡母,自然不會虧待了。宋紅妝看得見好處,對白梓樓短命與否,倒是沒有那麼上心了。

宋紅妝以前是身不由己,本是個青樓的清倌,哪有什麼選擇。可現在她的女兒,卻比她以前好上許多,至少能進侯府做個正室夫人。只可惜,這個選擇的範圍,也實在有限的很。

她也聽下人學過豐城侯上門拒絕的話,說什麼若是郡主,他們家就高攀了。可若是個庶女,卻做不得他們白家的宗婦。

也就是被白興安的這幾句話給刺激了,宋紅妝才不管不顧,就算是白梓樓,她也認了,非要把徐婉淑給嫁過去。而今,她手裡的訊息,明顯很夠分量。這不,白梓軒上門提親來了。

徐婉如側眼看著宋紅妝母女,只見宋紅妝一臉目標達成的興奮,而徐婉淑卻是一臉的愕然和不快。想來,宋紅妝私底下,應該跟白梓軒搭上線了,而徐婉淑雖然也在菊園住著,卻明顯不知道其中的底細。

櫻桃站了徐婉淑背後,趁人不注意的時候,丟了一個眼神給徐婉如,似乎像是有什麼話要說。徐婉如對著身後的花青側了一下頭,花青知情識趣,就先往屋外去了。不多久,櫻桃藉口給徐婉淑取東西,也出了側廳。

胭脂人如其名,是個兩頰微紅的小美人,見花青神色淡定,絲毫不露行藏的出去了,又是著急又是後悔。急的是,她跟花青都是公主派到見山樓的,而今郡主出入,常常帶著花青。後悔的卻是,自己怎麼就沒一點兒眼力勁,早點出去,不就搶了這個表忠心的機會嗎。

花青和櫻桃還沒回來,徐婉淑卻突然鬧將起來了,宋紅妝抓也抓不住她,一個猛子,徐婉淑就推倒了屏風。哐噹一聲,玉石面的屏風,就這麼砸了個稀爛。

丁嵐和燕國公主皺著眉頭,看見有些癲狂的徐婉淑,心中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這親事,竟是太子跟皇后提了白家的事,鄧皇后也點了頭的。

燕國公主向來沒把鄧皇后放在眼裡,可這門親事,她跟宋紅妝一樣,也看見好處了。白梓軒是個人才,日後太子如果順利登基,這個白梓軒說不定就是另外一個朱自恆,妥妥的心腹權臣。

就算他弟弟白梓樓是個短命的,徐婉淑嫁過去,就是他們白家二房的主母了。白梓樓短命才好呢,到時候白梓軒傷心弟弟的死,就不會分了二房出去獨過。

而他們忠順府,只是嫁了個無足輕重的庶女給他們白家,卻死死繫結了白梓軒的大好前程,怎麼看,都十二分的划算。

再說了,徐婉淑上頭有個封了郡主的嫡姐,深得宮裡貴人的賞識,外貌又出落的如此驚豔,徐婉淑這個庶妹在徐婉如下面,實在沒什麼出頭之日。

更何況,她小時候因為徐錚的過分寵愛,在京城勳貴人家裡面,名聲並不怎麼好。大楚最講究各依本分,不要亂了尊卑秩序,可徐錚對徐婉淑的事,就是明著跟這個規矩對著幹。

徐錚捱了肅宗的訓斥,徐婉淑卻被勳貴人家的主母們齊齊嫌棄了。徐婉如回京之後又幹了許多出格的事情,徐家女兒的教養,也頗受各家的懷疑了。雖然肅宗把徐婉如誇的跟朵花一樣,眾人心裡都是瞎子吃餃子,肚子裡有數呢。

這樣的徐婉淑,說實話,很難在京城找到個好人家。即使有,也是寒門學子的正室,或者是官宦人家的繼室。

燕國公主對徐婉淑就是親近不起來,所以,聽了白梓軒的話,心裡其實馬上就同意了。只是女方多少要矜持一些,總要慢慢想一想,才好答應了人家。

誰知道,她還沒拿定主意呢,這個徐婉淑就耐不住氣,跳將出來了。燕國公主也是夠為難的,只得瞪了一眼丁嵐,示意她這個主母去安撫。

宋紅妝沒扯住徐婉淑,臉色也有些訥訥的,她知道女兒死心眼,喜歡白梓軒就一條道走到黑。可這世道對女人最為不公,情也罷,愛也罷,哪裡比得上實際利益呢。她拿自己深藏多年的秘密,去換女兒的一個前程。誰想這個死腦筋的女兒,竟然還鬧起來了,宋紅妝也是一臉的驚慌失措。

白梓軒上門為客,自然不好往屏風摔倒的側室看去。只是先前那麼一下子,就足夠他看見那個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