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公主哼了一聲,她也知道,宋紅妝不可能在徐婉淑面前說什麼很清楚的話。可是,徐婉淑會這樣說,必定是在菊園裡面,曾經聽見或者看見了什麼。

既然宋紅妝這般不願意老實交代,燕國公主也懶得繼續跟她周旋了,“月娥,她不愛說,就讓她以後都別說了吧。”

“是,公主。”宋嬤嬤得了令,也懶得跟宋紅妝廢話了。燕國公主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既然宋紅妝不願意說真話,以後就老老實實做個啞巴聾子。而且她還認識幾個字,順便,也毀了她寫字讀字的能力吧。

宋嬤嬤做事一向周全,馬上讓人扯了宋紅妝出去,一邊又吩咐婆子們去準備工具。

燕國公主接了張嬤嬤遞上來的一杯茶水,略微喝了一口,心裡的抑鬱,就跟這個初夏下午的天空一樣烏雲密佈。

先前的陽光,現在已經全藏到了烏雲背後,就這麼一層一層積壓起來,壓的人透不過氣來。

徐婉淑既然說錯了話,不管後果如何,不管是真是假,這個孩子,算是摺進去了。總不能,為了個庶出的女兒,摺進去兩個嫡出的孩子吧。

徐婉如的事情,燕國公主本來是沒什麼疑心的。可是一方面,肅宗對徐婉如,的確是好的有些過分了。另一方面,徐簡出事,徐婉如對這弟弟的態度太過冷淡了。

如果說,徐婉如回京城之後,對徐簡的態度是十分,那麼她在徐簡落到蕭家人手裡之後的態度,就是零分,完全的不聞不問。

就這麼兩件事合到一起,再加上徐婉淑的一句話,燕國公主心裡自然生了疑慮。她的直覺非常準確,第一個反應,就是徐婉如跟徐簡,很可能不是親姐弟。

別的都不說,就朱自恆對兩個孩子的態度,以前還能夠解釋成,徐婉如長的像朱念心,所以朱自恆偏心外甥女,反而對長的像徐錚的外甥,不怎麼上心。

現在回過頭去看,朱自恆對徐簡的一切付出,都有一個相同的前提,就是他在徐簡身上的投入,都會間接對徐婉如產生好處。

等燕國公主想明白這一點,她的直覺,就引著她找到了事實的真相。雖然燕國公主並不清楚,朱自恆是怎麼做到的,讓朱念心生了一兒一女,瞞天過海。可是,有一點燕國公主也很清楚,朱念心當年在如意樓下的竹林發作,最後去如意樓生了一兒一女,這件事裡面,一定有朱自恆的手腳。

至於朱念心,燕國公主一向對她沒有什麼好感,現在想到當年的事情,燕國公主立馬就給她定了罪,覺得是朱念心夥同朱自恆,欺騙了忠順府上下。

可是,就算燕國公主想明白這事的來龍去脈,可是徐婉如是誰的孩子,徐簡又是誰的孩子?很明顯,徐簡這個模樣,怎麼著也跟徐錚有關。也不知道,朱自恆去哪裡找來的這麼一個娃娃,時間還湊的這般近。可是再一想,朱念心有孕的前後,正是忠順府裡面氣壓最低的時候,燕國公主對朱念心各種挑刺,百般看不慣。徐錚夾在兩個女人之間,一個是母親,一個是妻子,煩不勝煩,所以整日就不歸家了。至於他去哪裡了,後面帶了個宋紅妝回家,大家也能猜到徐錚去哪裡打發時光了。除了秦樓楚館,還能是什麼地方?

既然他能讓宋紅妝有了身子,想來這樣的清倌或者頭牌,也不是宋紅妝一個。或許,徐簡就是這樣的出身吧。

燕國公主很快就猜到了徐簡的來歷,心中也只是感慨,朱自恆這一步棋步的巧妙,無論徐婉如是不是徐錚的孩子,至少這個徐簡身上,總有幾分像父親的。

有一個兒子像父親了,女兒稍微不像一些,也不會有人多想。這不,忠順府從來就沒有人想過這一點,包括燕國公主。

也只有宋紅妝這樣心懷嫉妒的女子,才會注意到一些大家都看不見的細節。或許,是徐錚的態度顯露了幾分,又或許,是宋紅妝看見了什麼。

想到這裡,燕國公主的眼神更是冷了幾分。當年肅宗被封了太子,來過幾次忠順府,一開始,燕國公主以為,他是來拉攏自己這個姑母的,誰知道,是跟朱念心暗通曲款啊。

次年,太宗病重,肅宗這個太子開始監國,六皇子被改了姓氏,流放一般去了洛陽,這個天下大勢,就算徹底定下來了。而徐婉如和徐簡,也是這個時候出生的。

算時間,一切都吻合,燕國公主咬了咬牙關,看來,她的那個兒子,並不是一無所知啊。這個夫妻之間的事情,即使朱念心什麼都不說,徐錚總也有些發覺。至於徐錚發覺了多少,看他對徐婉如的態度,燕國公主覺得,徐錚必定知道一些。看來,這麼些年糊糊塗塗的人,只有自己一個啊。

燕國公主正傷感呢,徐錚倒是有些臉色浮腫地來萱園了。宋紅妝派人去找徐錚,被郭芙和林疏影擋了幾次,直到徐婉淑被錦衣衛送回忠順府,下人去請徐錚,徐錚才發現這事躲是躲不過去了,只得來萱園找母親幫忙。

“母親,”徐錚請過安,就坐下了,“紅妝呢?”

“你還有臉問,”燕國公主啪的拍了一下桌子,只是氣勢,終究沒那麼足了。

“母親,婉淑回來了。”徐錚也有些無奈,可是這會兒徐婉淑鬧了這麼大的事出來,錦衣衛已經警告過他了,若是不好好處理二小姐的事,只怕會禍及家門啊。

“把她關去快雪樓吧,”燕國公主揮了揮手,示意徐錚不要再問了。

“那紅妝呢?”徐錚對宋紅妝母女兩人,還是頗有些感情的。

“她沒了,”燕國公主冷冷地看了一眼徐錚,“誰叫你讓她忘記了本分,什麼是她該知道,什麼是她不該知道的,你一個做侯爺的,心裡就沒點數?”

燕國公主目光灼灼地盯著兒子,看他的臉色,從浮腫頹廢,到一點點的怒氣,再慢慢散去所有怒氣,恢復了死魚一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