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樓還是沒有讓家裡人送。

不過走的時候,家裡人和村裡的鄉親們還是將他送到了村口。

揮別大家後,姜玉樓才再次上路。

他要先到縣裡坐長途汽車到省城,接著再坐火車才能到京城。

幾十個小時的路程著實不近。

這時候還是綠皮火車,環境也不太好。

不過他買的是臥鋪票,路上倒是輕鬆不少。

遺憾的是同行的幾人中,老大爺和他的老伴,聊了幾句,他發現兩位老人家談性不高,便不再多說。

另外一個是妹子,名叫李慶月。人挺漂亮的,顏值雖然比唐月雯差一點,但身材很好,也算是各有千秋了。

詢問之下才知道,這位姑娘還是才女,是今年考上了中央音樂學院的高材生。

李慶月問道:“姜同學,你也是省城人嗎?哪所高中畢業的?”

這年頭上大學不容易,城裡的高中生能上大學的都不多,農村學子能考上大學的更是少之又少。

姜玉樓談吐不凡,穿著也不差,又是在省城上車,肯定是省城人。

“我是陽平縣上河村人,高中是在陽平縣高中上的。”姜玉樓道。

“上河村,農村啊。”

李慶月的談性少了幾分,臉上充滿了城市幹部家庭對農村家庭的優越感。

她家是幹部家庭,比較富裕,要不然也學不了藝術。就這樣,她自覺和班裡的城市男生都有代溝,農村來的學生更不用說了。

自卑不說,講話也是牛頭不對馬嘴,很難讓人有個好印象。

這樣看來,姜玉樓上的還不一定是大學呢。

李慶月嘴角一撇,問道:“姜同學,你是考到哪所大學了?”

“燕大。”姜玉樓道。

李慶月捂住小嘴,驚訝道:“咱們國家的頂級學府啊!”

她本來還覺得眼前的男生家庭條件差,學習估計也比較一般,即使考到了大學,已經是僥倖了,沒想到她還是看走眼了。

竟然是燕大啊!

“也還行吧,沒發揮好。”姜玉樓謙虛道。

李慶月:“……”

喂,你到底知不知道大學的錄取率有多低,而且清北這樣的名校,更是優中選優的。

如果她能選的話,肯定是上清北這樣的知名大學,而不是中央音樂學院。

她當初決定學藝術,不是因為喜歡,純粹是藝術類院校分數要求低。

加上門檻高,能上這類院校的學生非富即貴。

真氣人!

她這樣的幹部子女都上不了的大學,這個農村來的男生卻能上。

而且聽他的話,還覺得燕大挺一般的,那就更氣人了。

李慶月眼珠一轉,道:“姜同學在學校肯定是將精力全都放在了學習上吧,否則以小地方的教育資源,能考上大學可謂萬中無一了。”

姜玉樓看了她一眼,輕輕一笑道:“說來慚愧,我不太喜歡學習,上課也不認真聽講,加上回家還要幹農活,直到高三上學期,成績都是班裡墊底的。直到高考前才決定努力一把,沒想到就考上了。”

李慶月眼睛一抽,真的假的,難道眼前的男生是天才不成,隨便學半年就能考上燕大?

老天爺,你真是太不公平了!

李慶月都快酸死了,她接著道:“那姜同學在大學裡可要努力了,爭取好好學習,畢業分配個好工作。”

姜玉樓撓撓頭,道:“分配不分配的其實無所謂,我還是個業餘作家,稿酬也夠我吃飯了。”

李慶月臉色一下子僵住了。

不會吧,他不會說的是真的吧。

農村學生,高中成績一般,考前努力稍稍用功就考進了燕大,最後,他其實還是個能拿稿酬的作家?

李慶月強笑道:“姜同學的作品是發表在報紙上的嗎?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看到?”

“報紙?沒有在報紙上發表過。”姜玉樓搖頭道。

不是報紙嗎?

李慶月臉色一變,優越感重新回來了。

連發表在報紙都不夠格,還說稿酬呢,不會是騙人的吧。

姜玉樓嘴角帶笑,淡淡道:“不過我的作品倒是發表在雜誌上了,兩首詩發表在了《延河》,一部短篇小說發表在了《當代》,還有一部作品會在下期的《收穫》上發表。”

《當代》《延河》《收穫》,除了《當代》她沒有聽過,其他兩部雜誌都是大大有名的,尤其是《收穫》,那可是巴老當主編的雜誌社啊!

她看著姜玉樓的眼神越發狐疑起來,“姜同學,你能說說你的作品叫什麼名字嗎?”

“可以啊。”姜玉樓點頭後,曝出了幾個作品的名字。

聽到作品名字後,李慶月看姜玉樓的眼神徹底變了,《李十三推磨》她沒有看過,但是兩首情詩她可太清楚了,說是倒背如流也不為過。

她激動地說道:“姜……姜老師,《山木》和《十誡詩》是您的作品?”

“陽平縣姜玉樓,如假包換。”姜玉樓燦爛一笑,道。

“啊!!!”

李慶月簡直要瘋了。

自己最喜歡的詩人和她坐同一趟列車,她竟然不知道,而且之前既然還看不起人家。

她簡直想給自己一巴掌,讓自己在有眼無珠,狗眼看人低。

同車廂的人看向兩人的方向,眼神中充滿了警惕和探究。

不過看女孩的表情是高興,不是害怕,就沒有再操心了。

“低調點,低調點。”姜玉樓連忙道。

他有些後悔了,還是剛才眼高於頂的李慶月有意思。可是,他也沒有料到對方是他的粉絲呢。

“姜老師,請務必給我簽字。”

說著,李慶月從包裡掏出一本被保護得很好的雜誌,《延河》。

“行吧。”

姜玉樓接過雜誌,在李慶月期待的眼神中,在書頁上籤下了自己的大名。

李慶月收回雜誌後,鄭重其事地說道:“姜老師,我會好好儲存這本書的。”

“姜老師,我可以問問……”

拿到簽名後,李慶月又變成了記者,拉著姜玉樓問東問西的。

反正也閒著沒事,他也想找個人聊天,便有限地回答著對方的問題。

兩人聊天,到也不算無聊了。

只是,旅途總是短暫的,再遠的距離,也終有到站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