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封太子!

這可是大事!

南寶衣急忙問道:“封了誰?成王還是英王?”

“聽宮女說,聖上原本打算讓朝臣們今日論辯,結果姜貴妃不是失蹤了嘛,這麼多天也沒個訊息,於是諫議大夫在今日彈劾成王殿下,稱他這些天絲毫不為母親擔憂,反而白日宣淫,置人倫綱常於不顧。

“聖上大怒,當場罵成王殿下沒有規矩沒有人性,也懶得再聽朝臣論辯,直接冊封了英王為皇太子!”

荷葉一口氣說完。

南寶衣愣住。

她與楚懷修接觸不多,不瞭解這個男人是怎樣的心性。

但她卻知道,南景是楚懷修的幕僚。

一旦楚懷修繼位,恐怕會對她不利。

她起身,拎著裙裾往外走:“我去找南胭。”

畢竟南胭也和南景有仇,她大約也不願意楚懷修繼位。

剛踏出屋舍,十言快馬加鞭而來。

他不顧規矩闖入院落,高聲道:“世子妃,主子何在?!”

南寶衣怔了怔:“大約還在朝堂上,怎麼了?”

“桐姑娘要生了!可是難產,府裡忙成了一團。穩婆和府醫束手無策,卑職特意快馬加鞭來來通知主子,並接姜神醫回府!”

南寶衣:“……!”

皇嫂嫂要生了!

算算時間,皇嫂嫂是去年除夕前懷上的,也確實到了生產的時候。

她手忙腳亂,急忙吩咐嘗心:“快去花園找姜大哥!”

又叮囑餘味:“餘味你最細心,你去幫姜大哥收拾藥箱!”

她自己拎著裙裾,焦急得宛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雲袖恨鐵不成鋼。

她伺候了南寶衣這麼久,總覺得她彷彿少了個腦子。

她勸道:“世子妃,難產的可是世子殿下的妾侍,您怎麼比自己難產還著急?要奴婢說,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趁著她難產——”

她作了個手起刀落的動作。

南寶衣頭疼。

這雲袖,怎麼跟她祖母似的,都想弄死皇嫂嫂?

她只得虎著臉道:“你別亂來呀,我和桐姑娘親如姐妹,她若是死了,我會很難過的。”

雲袖心中奇怪,卻沒再多言。

皇嫂嫂難產,乃是第一等大事。

南寶衣顧不得朝堂之事,也顧不得收拾箱籠,跟著快馬加鞭回府。

西樓聚集了很多侍女。

一盆盆熱水被端進去,端出來的卻是一盆盆血水。

屋裡傳出女子哀絕的慘叫。

南寶衣站在院子裡,聽得心驚膽戰。

生孩子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呀,就算順利生產,那也是在鬼門關外走了一圈,皇嫂嫂,大約正忍受著常人難以承受的痛苦吧?

穩婆和府醫被姜歲寒趕出了寢屋。

南寶衣急忙上前詢問:“裡面情況如何?”

穩婆拍著鼓囊囊的胸脯,滿臉驚悚:“額沒看過這麼難生娃滴,血多很,能把人哈死,哈死額咧!”

南寶衣:“……?!”

啥?!

荷葉湊到她耳畔,小小聲:“大概是說,桐姑娘生孩子流了好多血,能把人嚇死。”

南寶衣不禁更加擔憂。

蕭弈從眉州行宮趕回來的時候,已是夜半。

然而屋子裡依舊沒有動靜。

溫彤大約耗盡了生平所有力氣,就連慘呼聲都逐漸弱了下去,她竟難產了五六個時辰!

姜歲寒開啟槅扇,臉色蒼白:“蕭家哥哥,府裡可有千年野山參?能否切幾片為桐姑娘續命?否則,支撐不到孩子生出來,她就該力竭而亡。”

千年野山參……

南寶衣為難地望向蕭弈。

她知道的,五百年山參容易尋,可是千年山參,還得是野生的,天底下也尋不出幾支來!

籠火光轉。

南寶衣突然想起一件事。

前世她暈倒在滂沱大雨裡,被顧崇山撿了回去。

那時她的身體已經是千瘡百孔,是顧崇山拿了參湯為她續命。

她依稀記得半夢半醒間,顧崇山與屬下的對話。

——嘖,全天下只此一棵的千年野山參,能續命的東西,竟也捨得送來……

——用千年野山參救一個小宮女,未免太過浪費。

細細沉思,南寶衣脊背悄然竄上涼意。

是誰,把千年野山參交給顧崇山,救她的命?

她怔怔盯著蕭弈。

男人側顏的線條格外英俊深邃,眉骨很高,鼻樑弧度很挺,緊抿的薄唇透著思量,是天底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他道:“我知道何處有千年野山參。”

說完,飛快掠上屋頂,如鷂子般幾個起伏,悄然消失在王府之上。

南寶衣踉蹌著,扶住荷葉的手才沒有跌倒在地。

前世種種,如走馬燈般掠過眼前。

拿千年野山參救她的,原來不是顧崇山,而是蕭弈!

怪不得他會屢次三番勸她別嫁給程德語,怪不得他會在溪水邊強吻她,怪不得顧崇山總是在折磨她之後,就能得到他想要的權勢……

原來她看見的並不是事實。

原來那麼多深情,都被掩埋在他刻意的隱瞞之下!

拜堂成親,枯守孤墳,逆天改命……

顧崇山未必說了假話。

只是那個男人,並不是他!

熱淚盈面。

南寶衣緊緊扶住荷葉的手,突然嚎啕大哭。

哭兩世姻緣,哭深情錯付!

荷葉嚇壞了。

她急忙替自家姑娘擦淚,哄她道:“世子妃別難過,您若是害怕生小孩兒,咱們不生就是,您還年幼,再過幾年生孩子也不遲……”

南寶衣只一個勁兒地哭。

滿院侍女目瞪口呆。

見過仇恨妾侍的主母,沒見過如此心疼妾侍的主母,這副悲痛欲絕的模樣,簡直恨不能替妾侍受苦啊!

蕭弈出現在英王府。

英王的母族,在朝堂上並不顯赫,但是在百姓之中卻相當有名。

乃是南越最古老的醫藥世家。

千年野山參,唯有英王母族有。

此時,楚懷修坐在王府寢屋,正靜靜展開一副卷軸。

南景侍立在珠簾外面,笑道:“恭喜殿下,順利冊封為太子,皇城禁衛軍也盡在您的掌握。只要聖上駕崩,您就是當之無愧的新皇!說起來,太子妃也可早日提上日程。不知您中意哪家的姑娘?”

英王比楚懷美和楚懷南還要年長,可是身邊不僅沒有正妃側妃,連侍妾通房都沒有。

楚懷修欣賞著卷軸上的美人。

他嗓音遺憾:“孤少年時,有幸遊歷大雍,在長安見識過一位真正高雅雍容的美人。只可惜,她已香消玉殞。”

若是南寶衣在此,便能認出卷軸上跳白紵舞的美人,正是皇嫂嫂。

楚懷修的手探進衣袍。

他緊盯著畫軸,沉醉地半闔著雙目,發出一聲低啞的喘息。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