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阿林提著的大包小包,再看看自己手裡拿著的糖葫蘆。

寧馨苦笑了一下,覺得自己好像一條狗。

快快樂樂的叼了好東西來送人,結果無緣無故讓人狠狠踹了一腳。

“把東西都給他吧。”她無力的擺擺手,示意阿林把準備好的東西都遞給了守門的小哥。

“這個也給你吧。”

最後,她又踮起腳尖將攥了一路的糖葫蘆也遞給了對方。

然後在看門小哥同情又心疼的視線裡帶著阿林離開了書院。

寧成文就站在門房不遠的遊廊邊。

那裡有一棵巨大的古槐。

雖然入冬槐樹的葉子已經掉光,但樹幹粗壯,也剛好能遮住本就不夠健壯的寧成文。

他視線一瞬不瞬的看著寧馨離開的背影。

直到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裡。

“寧三元,你這……唉……”守門小哥給他把東西送過來,滿臉都寫著欲言又止。

他不懂這父女倆是咋了,原來關係那麼好。

現在怎麼閨女到了門口他也不肯見。

“謝謝。”寧成文接過包袱,低低道了聲謝。

正轉身欲走,視線忽然又落在那根糖葫蘆上面。

圓滾滾的山楂沾滿了糖霜,挨著個兒的穿成一串,看起來就是那麼的喜氣洋洋。

他貪甜的事情除了馨兒好像就沒別人知道了。

不管是在自家,還是後來被搶去程家,他的性情一直都比較隨和。

旁人給什麼他便吃什麼。

從不表露自己真正的喜好。

可馨兒就是知道。

還會在每次來書院看他的時候給他帶些甜食。

有時候是甜絲絲的玫瑰糕、桂花糕,有時候是集市上賣的飴糖塊兒。

然後還會叮囑他不要吃的太多,要勤刷牙。

牙齒不是會影響相貌的。

想到此處,他下意識的咧了下嘴,想笑,卻沒笑出來。

過去馨兒對他那麼好。

可是他好像已經親手把這些都毀了。

自己再也不是馨兒最喜歡的爹爹了……

……

寧成文拒絕見面確實是給寧馨帶來了不小的衝擊。

她勤勤懇懇賺錢養家,還要雞娃科舉,沒想到最後竟然落了這麼個地步。

可最初的委屈過去以後,她逐漸又調整好了心態。

過去她只當寧成文是個沒脾氣的崽,是那種你讓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的人。

還一直擔心他未來真正入仕之後會步履維艱。

現在發現他也有自己的脾氣喜好,倒讓寧馨覺得這人鮮活了不少。

至於自己付出沒有得到對方的回報這件事情。

寧馨自己也想的很開。

她做了那麼多事也不全是為了寧成文。

她賺錢是為了讓自己生活更好,她雞爹考科舉是為了讓家裡更有社會地位,不至於被人欺負。

既然都是為了自己,就沒必要非得強加到寧成文的身上。

倒讓雙方都有壓力。

過去當班主任的時候,她也不止一次的在家長會上聽家長們訴苦。

說自己努力賺錢都是為了孩子,孩子還不學習不上進,實在太讓人傷心之類的。

當時她就建議家長們用平常心看待這個問題。

不要將一切壓力放在孩子身上,容易適得其反。

有沒有孩子該上班也要上班,該賺錢也要賺錢,那麼又為什麼非要把這些怨念歸結於孩子身上呢。

雖然不是所有的家長都看得透這個問題,但寧馨看得透,寧馨也看得開。

她爹想鬧鬧脾氣就鬧吧。

能鬧脾氣也是好事。

畢竟在過去總是被人欺負的時候,他也沒機會鬧脾氣。

寧馨一片慈母心,願意給自家崽補上這段遲來的叛逆期。

自那日從書院回來以後,寧馨就沒有再去過書院。

她只當給些時間讓她爹冷靜冷靜。

反正沒過幾日就是她七歲的生辰,之前寧成文說過一定會回來給她慶祝生辰的。

顧雲亭生辰在她之前。

作為慫恿最厲害的那個,她自然也收到了顧雲亭的邀請。

去王府參加了他的生辰宴。

顧雲亭邀請了不少他自幼在淮南結識的故友,還順便邀請了一些最近在書院相識的同窗。

作為舍友,他第一個就給寧成文發了邀請。

但對方根本理都沒理他,也根本就沒來。

宴上,顧雲亭抽了個空逮住寧馨道:“小丫頭,之前你讓我幫的忙我可都幫了啊,你知不知道這場生辰宴花了我多少銀子,你為什麼還不讓你爹同我玩?他還跟舍監提出要換宿舍了!”

他以為是寧家的“小家長”發話了,所以寧成文這個乖乖仔就再不理他了。

“我沒有。”寧馨低著聲道。

她來之前也想過她爹說不定會來。

她還想趁此機會和她爹說幾句話來著。

結果並沒有。

說不上是失望還是不失望,但寧成文沒有繼續和顧雲亭這個禍害攪合到一起,寧馨倒是挺高興的。

她仰起頭,挑起一側眉對顧雲亭道:“我爹說換宿舍就叫他換,不許再騷擾他了聽見沒有!”

她攥起小拳頭,鉚足了勁兒打在顧雲亭的肚子上。

一點也不疼,顧雲亭甚至被她給打笑了,還十分配合的朝後退了一步,假模假式“哦”了一聲。

“哼,不然我就要你!”寧馨揮了揮小拳頭,朝顧雲亭身後示意了一下。

他愣了愣,下意識回頭去瞧,卻發現顧緋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

顧緋也是在笑著,但臉上的表情卻讓他像是豔陽天被人兜頭蓋臉潑了一盆冷水似的,整個人都打了個抖。

雖說顧緋現在不針對他了,但過去那些年受過的算計早都刻在骨子裡了。

他是一刻都不敢忘啊。

“你倆聊,你倆聊。”他撒丫子跑了。

倆人視線對到一起,顧緋先笑了,嫌棄道:“我這堂兄,還是像小時候一樣膽小。”

寧馨心說你之前招招要人命那個架勢,就算是閻王爺來了,也不敢跟你稱兄道弟啊。

她笑笑不答話,顧緋過來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說道:“過幾日我要去趟京城,你的生辰我是回不來了,不過生辰禮我都備下了,已經叫人送去你家了,你回去瞧瞧喜歡不喜歡。”

說罷他頓了下,又揪著寧馨的後脖子道:“不喜歡也得喜歡,那可是小爺廢了好大心思給你弄來的。”

你瞅瞅這青春期的狗崽子啊!

這臉子就像是陰晴不定的天氣似的。

寧馨暗暗翻了個白眼,復而又笑著仰起臉:“只要是世子哥哥送的禮物,馨兒就就沒有不喜歡的。”

“乖。”顧緋看看她,唇角翹起,順著毛擼了擼,又道:“對了,那個程秀娥你想怎麼處置,準備一直關在莊子裡?”

寧馨這才想起來原身那個陰險狠毒的娘。

她一直想從程秀娥口中問出她為何要殺害親生女兒的事實。

可之前礙於她爹科考大事,不能被程秀娥攪合了,顧緋就將人送去了他家城郊的莊子上關著。

顧緋不止一次問過寧馨要不要直接把人弄死算了。

莊子上一年那麼多勞力,死幾個人根本不是大事。

可寧馨一直沒有答應。

表面上她是害怕死人,也和親孃還有些感情。

但實際上她是不想把把柄留給顧緋。

這狗崽子陰晴不定的,誰知道以後會不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就算是讓程秀娥死,那也只能死在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