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寶珠很擔憂妹妹。

她跟著荷葉往朝夕院走,焦急道:“這都一個下午了,嬌嬌卻還不見蹤影。餘味說是染了風寒,可我不怎麼信她……”

荷葉也說不好。

她安慰道:“四姑娘別急,咱們回去看看就是。”

主僕倆穿過照壁,卻在假山旁撞見了宋鳴。

宋丞相的嫡長子,而立之年的吏部侍郎,在朝堂上前程極好。

他看起來風度翩翩,牽著兒子宋程瑞的小手,笑容如朗月:“南四姑娘,白日便想與你打招呼,只是那時你身邊姑娘太多,不大方便。剛剛在宴席上見你獨自出來,因此跟了來。”

南寶珠快要嫌棄死他了。

每次她出門逛街,都會遇見宋鳴!

給她造成的感覺,就像他有跟蹤癖似的!

她皮笑肉不笑,福了一禮,疏遠道:“給宋侍郎請安。宋侍郎,我還要去照顧我堂妹,不能與您寒暄,告辭。”

還沒邁出一步,宋鳴微笑:“南四姑娘,你是個通透的人。而我生來,就歡喜通透的姑娘。我雖然比你年長,但官途也算坦蕩,做我的續絃,比做別人的正頭娘子更有臉面。你受出身限制,除了我,也嫁不到更好的人家。你自己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南寶珠好想給他兩耳光!

這男人是犯賤還是怎樣,她嫁給誰,嫁得好不好,關他什麼事?

她出身怎樣,輪得到他來評頭論足?!

她不願意在靖王府,給嬌嬌惹麻煩。

她故作天真道:“宋家叔叔,我暫時還沒有想過嫁人。更何況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能與你私相授受?”

她故意喚宋鳴叔叔,就是為了提醒他,他倆年齡相差懸殊。

宋鳴笑了兩聲。

他道:“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年輕人心意相通也是很重要的。除夕宮宴那晚,我見你很擅長管教孩子,我的瑞兒平日裡太過頑劣,我很希望你能成為他的嫡母,幫我好好管教他。”

被他牽著的小孩兒宋程瑞,立刻搖頭晃腦地衝南寶珠扮鬼臉。

他得意道:“我祖母說了,你出身商戶,不配給我爹爹做妻,只配做妾。但如果我看得中你,她倒也願意退讓一步,讓你做續絃。你求求我,我就讓你嫁到我們丞相府!”

南寶珠捂住胸口。

氣的!

她不是什麼名門貴女,但也不是嫁不出去。

這父子倆,誰給他們的臉,叫他們說出這種話?!

她閉了閉眼,想壓下怒意。

可是她終究沒能忍住,氣到極致竟然笑了起來。

她笑到肚子疼,抱著肚子,抬眸望向宋鳴父子,脆聲道:“宋侍郎,恕我直言,就你兒子這樣的,倒貼給我當兒子我都不要!”

宋鳴瞬間臉色鐵青。

宋程瑞怒不可遏:“賤人,我爹看得上你,那是抬舉你!你如此羞辱我,當心我告訴我祖母去,看她不賞你兩耳光!”

南寶珠眼中嫌棄更盛。

有的熊孩子倒也可愛,可是相府這位熊孩子,只是令人厭惡。

她脊背挺直如松竹,沉聲道:“儘管告狀去。在你們眼裡,我嫁進丞相府是高攀,可是在我眼中,你們便是傾家蕩產來求娶我,我也是不答應的!”

說完,利落地轉身離去。

宋程瑞氣得跺腳:“爹,你看這賤人!”

這七八歲的小孩兒,被他祖母寵溺長大,見慣了他祖母罵丫鬟婢女的囂張模樣,張口閉口便也都是“賤人”。

宋鳴卻像是習以為常。

他注視著南寶珠離開的背影,冷笑兩聲:“敬酒不吃吃罰酒……”

假山這邊的動靜,被姜側妃全部納入眼中。

她笑道:“南家的姑娘真是好福氣,可惜不知道天高地厚,連相府這麼好的姻緣都敢拒絕。南槿,你去跟蹤南寶珠,看她接下來做什麼。”

南槿立刻稱是。

姜側妃鐵了心要搞點事情出來,因此帶著南椿又回到宴席。

夜宴設在水榭,正對著唱曲兒的戲臺子。

宮燈搖曳,女眷們觥籌交錯,極盡熱鬧。

姜側妃瞅見丞相夫人宋劉氏,笑眯眯地在她身邊落座。

她搖著團扇,朗聲道:“聽說貴府對南四姑娘有意?”

姻緣嫁娶,一向是貴婦圈子裡最值得八卦的事。

其他女眷紛紛豎起耳朵。

宋劉氏老臉上舒展開威嚴的笑容,淡淡道:“老身是看不中的,商戶之女也就罷了,聽說連琴棋書畫都不擅長,更別提讀書。

“可是鳴兒喜歡,鳴兒喜歡,那便當個玩意兒養在府裡,只要她安安分分,好好伺候鳴兒和我的寶貝孫兒,再為鳴兒生個一子半女,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她是朝廷的一品誥命夫人。

說話時鼻孔朝天,語氣驕傲。

姜側妃笑了起來。

她開始搞事情:“我剛剛經過假山時,正巧聽見宋侍郎對南四姑娘表白心意,只可惜,被南四姑娘拒絕了。南家,區區商戶,卻仗著世子妃撐腰,拒絕相府的親事,真是有趣兒。”

她把矛頭指向了南家。

果不其然,宋劉氏大怒:“一向只有我丞相府瞧不起別人的,她南寶珠怎麼敢瞧不起我相府?!”

“我也納悶兒呢。南寶珠還說,您的小孫子,倒貼給她當兒子,她都不要!”

宋劉氏更加慍怒。

她的小孫子乖巧伶俐、出身高貴,南寶珠哪來的膽子瞧不上他?!

她氣狠了,連唱戲都不看了,坐在那裡咒罵起南寶珠來。

恰在這時,南槿匆匆忙忙地回來,附在姜側妃耳畔低語。

姜側妃驚訝:“你當真親眼看見了?”

“兒媳看得真真切切!”南槿滿臉興奮,“是大理寺的衙役,想來是蕭弈的手下。南寶珠私會衙役,傳出去,南寶衣也會顏面無存的!”

姜側妃笑容得意。

她轉向宋劉氏,關切道:“宋夫人,我的長媳說,看見南寶珠與男人私通,就在花園聽風亭。也不知是怎樣的男人,竟然值得她拒絕侍郎大人。不如咱們一塊兒去瞧瞧?”

宋劉氏怒不可遏。

她可以看不上南寶珠,但南寶珠怎麼敢揹著鳴兒跟人私通?!

她想狠狠給南寶珠一個教訓,於是立刻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