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亭,一盞宮燈搖曳。

石桌上擺著幾盒精緻糕點,全部出自盛京城有名的糕點鋪子。

寧晚舟坐在石凳上,狐狸眼流光溢彩:“今日在官衙被正事耽擱,因此回來晚了。路過長街時,瞧見糕點新鮮,特意為姐姐帶了幾盒。”

南寶珠揪著手帕。

一想起宋鳴的事,她就生氣。

一生氣,她就吃不下這些糕點。

她直視寧晚舟:“晚晚,我生得好不?”

寧晚舟挑眉。

姐姐這是……

勾引他?

他眯起狐狸眼,笑容乖巧:“姐姐天人之姿。”

南寶珠的心情好了點,又問道:“你想娶我,是不是?”

寧晚舟勾起嘴角,狐狸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姐姐果然想嫁他……

他正色:“自然是想娶的。”

“那就是了!”南寶珠委屈地掰著手指頭,“我一共遇見了四個想娶我的男人,可是,一個不許我生小孩兒跟他原配孩子爭家產,一個比我更喜歡男人,一個比我年紀大了一輪,還有一個……”

她複雜地望向寧晚舟:“扮起女人比我還嬌媚。”

她困擾地雙手捧臉:“我怎麼那麼倒黴,遇到的都是些極品?”

寧晚舟:“……”

原來姐姐不是要跟他談嫁娶之事,好失望哦。

他坐到南寶珠身邊,輕輕執起她的手。

他學著蕭弈那般,俯首,在姐姐指尖落下綿綿密密的吻:“我與他們不同,我是真心愛慕姐姐的。”

“如何愛慕?”

“恨不能每夜抱著姐姐共寢——哦不,恨不能日夜守護姐姐安寧。”

南寶珠:“……”

圓潤白嫩的面龐上,寫滿了一言難盡。

前半句才是這廝的真心話吧?!

她抽回手,正要揍寧晚舟,忽然聽風亭外傳來怒罵:

“好你個南寶珠,正與我相府談婚論嫁,卻轉頭和衙役勾勾搭搭!你還有沒有把我相府放在眼裡?!有沒有把我的鳴兒放在心裡?!”

燈籠的火光接連亮起。

花徑盡頭,姜側妃等世家貴婦、千金,簇擁著丞相夫人而來。

宋劉氏滿臉褶子,因為太過氣憤,兩腮的老肉不停抖動。

她以為鳴兒拿下南寶珠是遲早的事,因此這些天不停跟老姐妹提起,言語間把南寶珠鄙夷得體無完膚,只說是南寶珠想高攀相府。

可是,南寶珠竟然看不上她的鳴兒!

這不是打她的老臉嗎?!

南寶珠:“……”

面對宋劉氏劈頭蓋臉的一頓罵,她全然懵懂。

這老婦,有病?

她幾時與相府談婚論嫁了?

宋劉氏一手叉腰,指著寧晚舟,嘲諷道:“這便是你的情夫?下九流的衙役,果然與你這低賤的商戶女配一臉!你勾三搭四,怪不得金敏喜歡男人也不喜歡你!”

這宋劉氏,早年是做脂粉生意的。

機緣巧合跟了宋丞相,哪怕現在當了一品誥命夫人,骨子裡卻還是充滿了市井氣,吵架罵人時相當彪悍。

宋鳴牽著兒子宋程瑞過來。

他掃視過南寶珠和寧晚舟,眼底藏滿冷意。

他可以不要南寶珠。

但南寶珠,卻不能在人前落他的面子。

他溫文爾雅:“原來南四姑娘拒絕本官,是因為心中早有良人。

“可惜這位小兄弟地位卑賤,南四姑娘,你跟了他,就是個市井小婦,貴重的胭脂水粉,珍奇的珠釵首飾,精美的綾羅綢緞,你都享用不到。

“跟了他,你此生都不會有誥命,遇見別的官家夫人,你甚至需要磕頭行大禮。南四姑娘,即使如此,對你而言也仍舊值得嗎?”

一番話,句句戳心。

南寶珠厭惡極了他的虛偽。

她好好的聽長輩話,待在深閨當一個懂事的姑娘,誰也沒有招惹,卻屢次三番被這種噁心男人糟踐。

地位卑賤又如何?

出身商戶又如何?

天底下那麼多百姓,他們並不高貴,難道都不配活著了是嗎?

少女義憤填膺,忽然抓住寧晚舟的手。

她揚起下巴,賭氣道:“侍郎大人,你地位高貴,你背景強硬,可是在我眼裡,你卻比不上晚晚的一根手指頭!我就是嫁給衙役,也絕不嫁你這種虛偽的男人!”

萬籟俱寂。

眾人驚呆了。

這南府的四姑娘,也太彪悍了吧!

竟然直接和相府槓上了?!

寧晚舟渾身僵硬。

姐姐,剛剛是在向他告白?

他緩緩低頭,目光落在南寶珠帶手上。

姐姐牽了他。

這是他恢復男兒身之後,姐姐第一次牽他……

宋劉氏臉皮火辣辣的燙,氣得心肝疼,紅著眼睛吼道:“南寶珠,你這沒大沒小的玩意兒!你與卑賤的衙役私通,你也是個卑賤的種!你們這對狗男女,頂撞朝廷三品大員,還不快向我兒子磕頭賠罪?!”

姜側妃欣喜若狂。

她厭惡南寶衣厭惡南家,她恨不能南家姐妹去死!

她斂去嘴角的笑容,威嚴地吩咐道:“這兩人頂撞朝廷命官,把他們拿下,叫他們給宋侍郎磕頭賠罪!”

幾個婆子,立刻擼起袖子打算上前。

南寶珠有點兒害怕。

她好像給嬌嬌惹事了……

正想著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拖著晚晚去朝夕院向二哥求救,卻怎麼都拖不動寧晚舟。

她罵道:“晚晚,你傻了是不是?!”

十五歲的少年,哪怕穿著粗衣短褐,春夜燈火下看來,那張臉卻是唇紅齒白,周身氣度冷漠矜貴,比宋鳴更加威嚴。

他反握住南寶珠的手,狐狸眼透著濃烈的霸道。

深刻明白,如果他不做點什麼,南寶珠就會名聲掃地。

姐姐愛他,他不忍叫姐姐被人嘲笑。

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姐姐中意的男兒,並非卑賤的衙役。

他給得起胭脂水粉,給得起珠釵首飾,給得起綾羅綢緞!

宋鳴能給的,他能翻倍給!

他不喜以家世壓人,但宋家太過分。

他站在臺階上,睨著亭子外面的眾人:“我竟不知,大雍長安鎮國公府的小公爺,在你們眼中,竟是地位卑賤,下九流的東西?貴國皇帝,尚且不敢與我如此說話,你們,又是什麼東西?!”

如驚雷炸響。

長安鎮國公府,手掌五十萬兵權,是大雍的頂級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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