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沒有理會,只囑咐道:“凝兒,你先給你四叔四嬸送過去。記得讓照兒多喝肉湯,這野雞肉柴,不好消化,讓他……”

這話一出,就輪到孟氏尷尬了。

但她轉念一想,硬擠出一個笑容來,附和道:“合該如此,照兒確實該補補,凝兒你打來這些野雞辛苦了,就別跑了,先吃著,我讓湘兒送過去好了。”

“娘,我才不去呢!要是被照兒感染了怎麼辦?”宋湘想也不想的搖頭,盯著鍋裡剩下的雞湯,一個勁兒的看。

孟氏沒好氣的拍了她一把,這丫頭真是轉不開圈。

送雞湯過去的路上,撈兩塊雞肉吃,不是白得的實惠麼。

何況又不用非得送到四房手裡就行,隔遠點就放下,喊他們自己來拿,不就得了!

然而,眾目睽睽下,她也沒法和宋湘掰扯清楚。

宋凝卻是毫不留情的揭穿:“真讓宋湘送去,指不定就成了半碗呢,還是我自己來吧。”

在孟氏僵著臉色時,接過雞湯,向四房所在的樹下走去。

劉氏正懷抱著臉色灰白的宋照低聲哄著,忽然抬頭看到走來的宋凝,臉色瞬間大變。

她也不顧懷中還抱著孩子便大罵:“你又要做什麼?你害慘我家照兒還不夠,難不成還要索我家兩口子的命嗎?”

宋凝冷臉走近,二話不說將手中的碗筷放在樹下的一方岩石上。

劉氏情緒激動,一時竟還沒有主意到她是來送飯的,此刻聞到了飯菜的香氣,腹中咕嚕聲不停,但臉上卻是拉不下面來。

“這是我娘叫我送來的,給照兒補身體。”

“若你四房不想與我們長房的人同心同住,那也簡單,我會想辦法醫治好照兒,但此後你們四房再有事兒,就和我們無關了!”

“我宋凝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若你尊老愛幼,敬重我父親母親,今日我也必不會這般與你說話,說到底,你這個長輩做得如何,你心裡自己知曉,還望你自己想清楚了。”

說完,宋凝放下一包特地為宋照調製的抗生藥。

最後交代了一句,“每日三次,溫水送服。”

接著,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在她走後片刻,宋彥轍方從大樹後走出。

夫妻二人一對上眼,宋彥轍便語重心長道:“看來,這一場流放,倒是讓大房的宋凝成長了不少,不過二八年華,竟也能說出這般話來,屬實……”

還沒說完,劉氏就急急打斷了他,“你切莫長他人的威風,滅自己的志氣!這小賤人不過就是個見風使舵的傳話筒,如今長房攀扯上了凌王,自然是想和咱們這幾房撇清關係!”

宋彥轍聞言瞪去一眼,“糊塗!大哥要是真要和我們撇清關係,他何必要讓宋凝來管照兒的死活?你可別忘了,一路上走來,只有大哥還關照我們一二!”

“況且,進出疫區的人,可不止長房。而且大哥他們怕傳染給我們,自覺和我們拉開距離的,反倒是二嫂……我看她那天來找了你。”

這最後一句話,狠狠地敲醒了劉氏。

讓她猛地想起前幾日,二房關切地來過一趟,說什麼要二三四房聯合起來,一起抵抗大房的無禮云云。

劉氏沁了一後背的冷汗,當即便將宋照遞給了一旁的宋彥轍。

本就是個急性的她,一刻也忍不住了,當即交代道:“不行,照兒染疾這事我必須得要個說法!如果真是二房的人使壞,把我們當槍使,我必饒不了他們!”

宋彥轍一看劉氏那陣勢也知攔不住,便勸了兩句:“你只消把今日宋凝來說的話傳揚出去,看看二房的態度便可,沒有切實證據前,休要再鬧出什麼事來,弄得我們裡外不是人了。”

劉氏點頭答應,照顧宋照喝完雞湯,就提起裙襬快步走開了。

剛吃過一頓飽飯,李氏等人還沒睡下。

劉氏和李氏聊了幾句,接著便把宋凝今日來說的話抹頭去尾的講了一遍,末了還不忘挑撥幾句。

“想必是那日你我幾人商量的時候被宋氏聽到了牆腳,如今這宋凝來了,句句字字是警告,都在與我說照兒得病全是你們二房在使鬼。”

“哦對了,好像是說,當時的藥材都是由你二房人經手?”

才寥寥幾句,立刻詐得宋瀟臉色慘白。

畢竟那日得知宋照生病,且還極有可能是患的鼠疫時,她便已和母親商量過,乃是她那日經過災區回來,忘記淨手,又順手掐了掐宋照的臉頰。

宋照這般年紀,活潑可愛,家中之人誰都喜歡和他逗樂幾下。

可這事宋凝又是怎麼知曉的?

宋瀟壓低了頭不敢再看劉氏。

李氏則是硬撐著笑,解釋道:“四妹妹切莫聽那宋凝胡言,就是熬藥不也是聽她的安排去的嗎,我們怕感染鼠疫,壓根都不敢出去半步,要說這事啊,也怪我,知道照兒生病了,我正打算吃了飯,帶著瀟兒和鳴兒過去看看呢。”

劉氏冷笑一聲:“是嗎?我家照兒病了,各房均是避諱不及,二姐姐還敢來探望?”

宋瀟忙不迭接話:“有的,四嬸嬸,我娘方才還叫我和弟弟吃快些。”

宋瀟一開口,劉氏便將目光下移,小小年紀的宋瀟哪裡敢與其對視,只看了三兩眼便趕緊挪開了眼神。

見狀,劉氏心中早已下了定論。

這二房一家,本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一家,如今事已發生,想再問出些什麼來,只怕是比登天還難。

不過也好,此番一行,也讓劉氏看清了些東西。

回去宋彥轍問起打探的情況。

劉氏沉默了一會兒,方才回道:“我思來想去,與其跟這種人為伍,還不如和大哥大嫂好好相處,沒準那宋凝還真有些本事,能讓我們照兒好得快些呢。”

宋彥轍點頭附和:“如此,明日我便去找大哥。”

劉氏搖頭,阻止他:“罷了,還是我來和宋凝說吧,眼下長房一家,明裡看是宋彥端說了算,實則都是宋凝一人在作主,只要她有法子救好照兒,就是讓我給她當牛做馬我也願了!”

說著,抹了把淚,再度抱起喊疼的宋照輕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