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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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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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一個多月,文禾都在跑客戶。
她主要跑廣州,三甲私立甚至是社群醫院都去拜訪,背個包拿點產品單頁,有時候在走廊一等就是半天,琢磨著怎麼能少坐會兒冷板凳,怎麼能和客戶多聊兩句。這裡面的門道有,但銷售的門道從來不是口傳心授就有用的,沒有資源託舉的情況下,路要自己一步步去走,壁也得一個個去碰。
比如怎麼能和一個科室混熟,不至於剛進去就被趕出來,在醫院往返無數次後,文禾慶幸自己摸到了當中的一點法門。
她常去的醫院叫南濟,這天跑去時將近中午,文禾上到科室樓層,看到有個女孩子被趕出診室,醫生還在後面大聲喝叱,讓她以後不要再來。
眾人側目,女孩子低著頭離開,看起來一步比一步難堪。
文禾走去護士站:“你好,我找一下熊護士長。”
“她在開會,你等等吧。”
“好的。”文禾對值班護士笑笑,低頭髮了個資訊,再走去樓梯間。
果然,剛剛那個女孩子正坐在樓梯間哭。
文禾悄悄把門帶上,遞了張紙巾過去,女孩子接過紙巾按在眼睛上哭了會:“謝謝。”
文禾在她旁邊坐下:“熱嗎?”
“還好。”女孩子聲音微微哽咽,紅著眼睛看了她一眼:“你不去排號嗎?”
“我是做醫療器械的。”文禾說。
女孩子一愣,喃喃地說句怪不得:“你們是哪裡的公司啊?”
“就廣州的。”文禾遞名片過去,女孩子擦了擦眼睛接過:“E康……你們是廠家嗎?”她疑惑:“廠家也要跑醫院推銷嗎?”她以為廠家管經銷商拿提成就可以了。
文禾說:“也要的。”沒經驗的新人都是先做直銷,後面再開始接觸招商。
“哦哦,原來這樣。”女孩子也遞了名片過來,她叫呂曉詩,是醫藥代表。
一個做藥一個做器械,兩個人也算同行,蹲在樓梯間就這麼聊了會,門外又探進一個頭:“怎麼在這?”
“熊護長。”文禾連忙站起來:“開完會了嗎?”
“剛開完。”
“好的。”文禾把鑰匙和門禁卡遞過去:“跑步機已經提走了。”
“沒碰到什麼吧?”
“沒有。”就是跑步機放很久,下面和旁邊都積有一層灰,但文禾已經打掃過:“他們進門都穿了鞋套的,您放心。”
熊美儀點點頭,又板著眼看旁邊的呂曉詩:“你就是剛剛被趕出來的藥代吧?以後拜訪就拜訪,別掛號,趙醫生最反感這樣。”
“好的。”呂曉詩抽了抽鼻子。
熊美儀也沒再說什麼,拿回鑰匙就忙別的去了,文禾看眼時間,問旁邊的呂曉詩:“你還要跑哪裡嗎?”
呂曉詩搖搖頭:“我們一起吃中飯好不好?”她想感謝文禾剛剛的關心,現在聊過幾句,自己心裡也好受了些。
兩人打算去附近商場找點吃的,文禾對這附近熟一些,帶路走另外那個門,但在停車場忽然看見有個阿伯扶著樹慢慢倒下,藥袋子撒一地。
兩個姑娘都嚇一跳,跑過去看人眼睛都閉上了,連忙拍肩想喊醒,慌亂中文禾發現遠處一個穿白大褂的男醫生,著急地站起來:“醫生!這裡有人暈倒了!”
聽見喊聲,白大褂迅速過來檢查情況,判斷了一下頸動脈和胸廓,邊做心肺復甦邊指揮她們:“再去叫人。”
文禾急忙跑回門診大樓,很快就有護士推著急救儀器和平板床出來,一群人開始維護現場搶救病人,情況兇險,但好在幾分鐘後病人恢復意識,被推往手術室。
文禾把灑落的藥撿回來,也跟著跑過去,被那個男醫生問起跟病人的關係,文禾說:“我們不認識,剛好路過的。”
男醫生戴著眼鏡,鷹一樣的視線掃了她一眼,電梯門開,繼續搶救病人去了。
有驚無險,文禾跟呂曉詩都長長地鬆一口氣:“嚇得要死。”定了定神,她們繼續去吃中飯。
都十二月了廣州還是容易流汗,兩人找間粵菜小館邊吃邊聊,呂曉詩說起上午被趕的事:“那個醫生脾氣不太好,我進去才打了個招呼他就開始罵我。”她是爹媽嬌養大的,哪裡受過這種對待,越說越委屈:“這個醫院我下次不來了。”
文禾看她喪氣,安慰說她們做陌拜,這種驅趕是常有的事:“沒關係的,後面習慣就好了。”
呂曉詩問:“你也被趕過嗎?”
文禾說有的,最尷尬的一次,醫生當她的面把產品單子撕掉扔進垃圾筒:“但也不是每個醫生都這樣,多接觸幾次就好了。”
“唉……”呂曉詩嘆氣,吃了一口雞肉:“好難啊,這份工作怎麼這麼難。”
往前推個幾天,文禾或許還會跟著一起嘆氣,但現在已經壓得下那些無奈。
周鳴初說得對,客戶不會捧你,尤其像她們這樣做陌生拜訪,被人罵被人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菜香四溢,上來一道煎焗魚頭,端上來的時候還在煲裡滋滋地響,呂曉詩給文禾夾了一塊,文禾收到熊美儀發來的微信,說她上回做的PPT很好,問能不能再幫忙做一份。
文禾看看課件內容,跟她確認了一下要用的日期:『好的,我儘快趕出來。』
熊美儀發了個抱拳的表情:『謝謝親愛的,辛苦你了。』
呂曉詩奇怪:“你怎麼還幫她做這個啊?”
“護士長都比較忙吧,她也說自己不太會做課件。”文禾吃了口魚頭,又香又嫩,吃不出一點腥味。
呂曉詩皺了皺眉,覺得那個護士長明明是拿人當免費勞動力,又想起上午的事:“你上午也是幫她做了什麼嗎?”
“她在閒魚賣了一臺跑步機,買家說上午去提,她值班沒空,就讓我幫忙開了個門。”
呂曉詩一啞:“她這麼相信你啊?”
文禾笑著說:“我又跑不了。”還得在這兒繼續拜訪呢。
“那你在這醫院多久了?”
“快一個月了。”
“有進展嗎?”
“暫時還沒有。”文禾喝了口水,在呂曉詩驚訝的視線裡說:“我也是剛入行,還一單都沒開。”
呂曉詩更驚訝了,看她心態老練,以為已經做很久,不過再想想,有這個勁做什麼做不成呢?呂曉詩說:“你一定會很快開單的。”
文禾拿起水杯跟她碰了一下:“借你吉言。”
吃完飯,文禾又去麵包店買了甜點給護士長送去,看時間差不多,匆忙趕回公司參加培訓。
參加的是新裝置培訓,這些年政策面大力支援國產器械,而E康不僅售後做得好,研發投入也大,所以在業內排名也比較靠前。
結束後回到銷售部,經理走在前面打電話,身上帶點醉氣,說話也板著舌頭。
文禾回工位填了幾張報銷單,開始在電腦上查一些醫院資料,晶晶看她在研究投標檔案,以為開單了:“恭喜恭喜,哪裡的醫院啊?”
“還沒呢,我就是看一看。”文禾切回醫院官網:“正好有空,想先熟悉下投標流程。”
聽她說有空,晶晶想起來:“那咱們聊會兒?”
“好的。”文禾站起來跟著去了洽談室,晶晶是銷售部的HRBP,不定期會找部門人做面談,這是BP工作的一部分,尤其對於她們這樣的新人,時不時就關心一下工作進度,鼓勵幾句,或者記一記反饋的問題。
文禾沒什麼問題,問到什麼都說好說適應,但晶晶天天泡在銷售,對她的情況也清楚一些,比如胡芳那件事。
“你要硬氣一點。”晶晶告訴她:“做銷售就是這樣的,弱肉強食也欺軟怕硬,以後再碰到那種人,你一定不能慫!”
這些話比張爾珍要直接得多,文禾聽著聽著忽然笑了下:“好,我以後會的。”她不是沒有脾氣,但她可以藏,也相信只要熱情和真誠,總能贏得大部分人的接納。
但晶晶說:“我不是開玩笑,你真的不要太老實,還有警惕心也要加強。”她觀察著文禾,和剛轉到銷售那會相比肯定是有變化的,畢竟在外面跑了一個多月,但又還不夠,晶晶正色道:“這個部門沒幾個好人,為了利益各種撕X利用,所以誰都別信。”
她的話明顯超出一個BP的謹慎程度,文禾下意識看看外面:“我會的,謝謝。”
她知道晶晶是想幫自己,所以工作聊完又聊起其它的,比如最近在外面跑,找到幾家特別好的麵包店。
女孩子多多少少都嗜甜,晶晶聽她講得有點饞,也笑她:“你好像特別愛甜品。”每次見她吃早餐都是甜口的,什麼核桃包蓮蓉包,甚至還有芝士蛋糕。
文禾也笑,她確實愛甜口,小時候一塊冰糖都能在嘴裡含半天,問晶晶:“你有沒有吃過那個打蟲的糖,我以前都拿它當零食的。”
兩人邊說邊走,走回工位時看到經理立在地心打轉,晶晶問:“轉什麼呢?”
“我找鑰匙。”
“什麼鑰匙?”
“車鑰匙。”
“不是在你手上嗎?”晶晶指了指他右手:“中午酒沒少喝啊。”
“靠!”經理把車鑰匙換了隻手:“中午陪客戶,喝了一圈。”但晚上可能又要喝,他現在要抓個人幫忙開車,路上還要先去加個油。
晶晶多嘴問了幾句,問完轉頭看眼文禾,等經理上廁所時低聲問文禾:“你想不想去?”
文禾也聽到經理說是去見一個大客戶,如果能跟去的話,接資源另說,應酬這些多少能學到的,只是她還有點猶豫。
晶晶也看出猶豫:“不怕,他跟胡芳不同,不會算計你的。”她對周鳴初手下這個經理的品行還是比較瞭解,不是那種色眯眯的人:“而且他老婆很厲害,他也不敢幹嘛。”
文禾倒不是擔心這個,主要是怕自己沒經驗,但就因為沒經驗所以更要去練,於是等經理上完洗手間回來,主動申請當司機。
經理看文禾一副學徒樣,怕她再跟上次那樣因為什麼事跑掉,所以不太願意,但晶晶在旁邊一直說帶新人是義務之類的,說得他頭疼。
經理本來就有點煩晶晶,覺得這個BP是真正說話不過腦子的人,情商還不如採購那個高,但又架不住耳邊一套一套的,無奈問文禾:“你開車沒問題吧?”
文禾點點頭:“我有駕照。”雖然還在實習期,但她也開過幾次車:“只要不是高速我都能開的。”
經理端詳著她,是生手,但高挑漂亮,帶出去起碼能讓人眼前一亮,在飯局當個陪襯應該問題不大,於是頭一擺:“那走吧。”
時間正好,撞入晚高峰。
一上車,經理就開始教文禾在飯局上要注意的事,怎麼察言觀色,怎麼注意分寸,又該在什麼時候該接替服務員的工作:“眼珠子活一點,但別走動得太勤,也不要人家杯子裡少一點茶就馬上去加。”可以適當接替服務員的工作,但不要把自己搞得像個服務員。
“好的,好的。”文禾打起十二分精神,一邊開車一邊聽著。
本來吃飯的地方就在黃埔,但出加油站時經理又接了個電話,接完告訴文禾:“換地方了,周總說客戶想吃潮汕菜,我把定位發你,前面調頭。”
“好的。”文禾這才知道原來飯局還有周鳴初,連忙點開新導航,跟著開了過去。
是一間裝修很高檔的餐廳,需要提前預訂的,但周鳴初走關係拿了號,幾人坐在桌旁,廚師就在旁邊烹飪,一人一份的菜,擺盤像藝術品,吃到嘴裡也是種享受。
有生醃的象拔蚌,有鵝肝波龍,還有脆爽的響螺,餐廳的人服務很周到,文禾多聽少說,偶爾跟著一起笑笑,當個陪襯。
相比之前被胡芳拉去的那場飯局,這場要舒服得多,沒有諂媚和吹捧,周鳴初跟客戶應該已經接觸過幾回,關係看起來並不生疏,他的態度也不卑不亢,工作聊得不多,提起時也不刻意,但三兩句,提到的都是重點。
比如裝置的精度,研發和測試難度,週期和材料之類的,也講技術突破和研發難點,國外器械的市場佔額,觀點都很專業。
文禾邊聽邊學,偶爾加加茶。桌上除了客戶還有一個是周鳴初同學,角色是給兩邊牽線的中間人,也是聽他們聊起,才知道周鳴初畢業於一所很不錯的醫學院。
本來可以當醫生的人卻進了E康做銷售,文禾正疑惑,客戶問:“文小姐,你是學什麼專業的?”
“我學的護理。”
“那怎麼沒當護士?”
文禾遲疑了下:“我感覺……我不太適合那份工作。”
讀書時學校曾經組織她們去醫院學習,當時在醫院待了一整天,夜裡的時候看見ICU推出一張床,其實應該也不像床,是一個特大的長方形鐵盒,醫院的學姐說那是裝屍盒。當時有幾個人推著那個帶輪子的鐵盒,後面一個女人應該是死者妻子,她追著丈夫的屍體一邊哭一邊大喊著慘,不是戲劇性的吶喊,就是從心底裡叫出的一句句慘,跌跌撞撞,悲慟欲絕。
那種撕心裂肺的情緒在黑夜裡爆開,好像震進人的骨頭芯子裡,文禾跟同學都掉起眼淚,就連見慣生死的護士學姐也紅了眼圈,那晚開始文禾接連做了好幾夜的噩夢,家裡奶奶還找人給她收嚇。
“是我們那邊的一個習俗,我奶奶有點迷信,說這樣能把我的魂叫回來。”文禾微微一笑,有點不好意思。
客戶卻很感興趣,說自己老家也有這種習俗。幾個人就此展開了一小段討論,感嘆於不同地域之間巫儺文化的相同之處,最後客戶笑著說文禾:“共情能力太強,確實不大適合當護士。”
文禾跟著附和了兩句,起身加茶時,又聽客戶問起周鳴初不從醫的理由。
周鳴初淡淡地說:“大概是共情能力不夠,缺點仁心吧。”
文禾一愣,客戶卻已經哈哈大笑,周鳴初的同學也趁機調侃起他,說明明是醫生掙得不如銷售多。
文禾加茶加到周鳴初,見周鳴初往她的座位看了眼,座位前面有一杯加了油柑的飲料,餐廳貼心地給女士準備了吸管,而那根吸管被她咬得像曬皺了的花生殼,牙齒印特別明顯。
文禾臉一紅,暗暗告訴自己要戒掉這個不好的習慣,不能再帶到商務場上出糗。
桌上還在聊,由他們的專業聊進工作,比如客戶抬了一句轎,說E康銷售部這麼多醫學專業出來的,專業度肯定不會弱,經理順勢接茬,幾人由此聊到E康的產研能力,交談的氛圍很好。
一頓飯吃得差不多,文禾上廁所前剛離座,周鳴初看她一眼,伸出手,食指在螢幕上點了點。
文禾趕緊看微信,聊天介面出現一筆轉賬,反應兩秒知道是讓自己買單,忙不迭拿著手機離席。
前臺結完帳,收銀問要不要開發票,文禾這才想起要問周鳴初:『周總,需要開發票嗎?』
『不用。』
『好的。』不開發票的意思就是不用報銷了,文禾看著那筆五位數的轉賬,再看看賬單上的數字,兩千多的人均消費令她咂舌。
飯局剛好結束,文禾去了個洗手間回來,客戶已經走了,他們幾個男的在外面煲煙,周鳴初隔著煙霧看了她一眼。
文禾硬著頭皮走過去,經理也正好找她:“等一下你開周總的車,把周總送回去。”他自己叫了代駕,跟她也不順路。
文禾只有點頭的份:“好的。”
煙煲完,幾人各回各家,周鳴初那個同學說是回深圳,走前拍拍周鳴初的肩:“阿燦回來了,過年一起去玩。”
周鳴初扔掉煙:“你們定時間。”說完車鑰匙給文禾,自己拉開車門坐去後排。
離開前,經理叮囑文禾:“周總中午也喝了不少,你開車注意點。”
有了他這句叮囑,文禾從上車開始就老老實實跟著導航,這麼跑上一段,後排忽然傳來周鳴初不太耐煩的聲音:“你準備開到明天早上?”
文禾以為他在睡覺,注意力冷不丁被激一下:“經理說您喝了酒,怕開太快您會不舒服。”
周鳴初皺眉:“你離快都有距離,哪裡來的太快?”這麼寬的一段路,車子給她開得像幽靈,後面的車十輛就有十輛都超了她。
文禾納悶地看了看儀表盤,她明明是正常行駛速度,怎麼就這麼著急呢,難道是家裡有人在等?
冒出這個閃念時,文禾心都晃得一跳,剛好導航介面出現測速提醒,她小心地指了指手機:“前面測速。”車輛轉向,幾分鐘後果然進入探頭很多的測速路段。
周鳴初沒再說話,文禾偷偷從後視鏡看了一眼,他閉著眼靠在座椅上,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睡過去。
但半夜的路段確實大多數很寬鬆,文禾怕再被他說,慢慢提了點速,但到珠江新城那一帶又開始堵,車速不得不降下來。
車子開過天德廣場,導航提示已經到達目的地,文禾回頭喊人:“周總,到了。”
周鳴初似乎真的睡了一覺,他睜眼的動作有點慢,右手食指搓著眉心:“車你自己開回去,明天停在公司。”
文禾搖搖頭:“我住的那裡沒有停車位。”她問他:“我幫您開進去吧,您停哪裡,地面還是地下車庫?”
周鳴初從困頓裡慢慢回神,他盯著這張臉似乎在找聚焦,幾秒後坐起來:“你把鑰匙給門衛。”
“好的。”文禾按他的話下了車,鑰匙給門衛後,自己走出去叫了滴滴。
繁華路段網約車多,很快她就坐上滴滴,離開前看了看這片豪華住宅,剛剛還在想自己吃掉周鳴初兩千多的事,又安慰就算她不來也有其他同事來,但到現在,覺得那點錢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車子駛回天德廣場,看著絢爛的珠城夜景,文禾想,自己以後也要像周鳴初這樣,隨隨便便就能請人吃兩千多一位的餐廳,還不用報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