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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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國的天牢,其實裡面並不想象中的陰冷潮溼,它至少是分兩個版本的,司琴盛京這種大人物,還有撈出去的可能的,住的是自然不是那種陰溝房。
可是對於住慣了雕欄玉砌,常年有下人伺候的他來說,這種僅僅是乾淨整潔的地方確實呆的難受。
沒有光線,燭光照亮了書籍,他已經反覆看了好幾遍,現在已經看得有些煩躁了。
“唉……”長嘆一聲,他是日日盼夜夜盼,不是歲月幾何。
粗茶淡飯讓人消瘦,沒了美味珍饈,他也由原來的驚恐,不明所以,到後面的憤怒,到現在的失望。
他現在只能希冀,司琴寧還沒向聶靳求情了,因為如果求情了,聶靳還沒有要放人的意思,說明自己沒有被放出去的希望了。
只是沒有求情,那也顯得司琴寧太薄涼了,不管是哪種結果都很難忍受。
更難受的是,獄卒傳遞的訊息,司琴寧和幽王起了矛盾,現在被禁足在坤寧宮。
“當時我怎麼沒有仙人幫助,現在弄得這般境地。”忍不住抱怨說,當時帶著虞國的近半精銳出發,他一開始也不是想要滑跪的,畢竟有著靈關天險,兵多糧足,又有什麼理投降呢。
可是對方顯露出妖身,他心態就有了一點點變化,再到後面說,失蹤的二女兒做了幽國王后,用司琴寧的信物和手信,把一家人都接過去了,現在他的家人都在幽國,不用擔心家人在虞國的安危。
人是打不過妖怪的,他這樣想,而且對方也向他展示了,齒斷金石的力量,還有妖獸運送糧草,說著他是皇后的爹爹,不想殺他,臺階都給了,想著有妖怪幫助,拿下虞國不是簡簡單單嗎,自己負隅頑抗也沒有意義,外加上兒子司琴應明一直在旁邊勸說,於是考慮了一下他就帶著大軍投降了。
反正他覺得自己減少了生靈塗炭,而且幽國很快就會滅亡虞國,自己屬於棄暗投明,是明智的選擇,至於君恩,他是沒感覺到有什麼的,畢竟幽國有神異相助,是天命所歸,自己還是減少傷亡,是大功德。
當然,這是他自我安慰,找的理由藉口,畢竟後面幽國肆虐劍南,妖獸吃人,也不見他有什麼情感。
只是後續的發展,大大的出乎的他的意料,第一就是酈平遠掛帥,負責成虞聯軍的統帥,這時候他才知道妖的術法是不能對軍隊使用的,因為軍隊附帶了一國的國運。
第二就是成疊關破的太容易,如果僅僅是這樣還好,重要的是情報部門,說了酈平遠他還在虞國的國都尹都,輕易攻破成疊關,兩個愚蠢的部將就飄了,就不聽命令了,不聽他苦口婆心的勸導,帶著大軍離開成疊關,直撲尹都,急切的要滅亡虞國。
最後汐水一戰,酈平遠證明了自己,讓幽國精銳盡喪,兩個副將也為他們的愚蠢付出代價,都死在了虞國,根本救不了。
作為主帥,他做了一切努力,可惜面對要死的鬼,仗著自己手裡有妖怪做將領,自信野戰無敵的兩個手握實權的副將,他的一切努力都顯得無意義,他一個花瓶誰聽他的,哪怕察覺到成疊關攻破的不對勁,他努力示警。
一開始司琴盛京他是以為自己要受點懲罰的,畢竟是他掛帥,哪怕他已經在再三提醒,甚至用出寫信方式告訴幽王,兩個副將不聽自己的決定,領導責任多少是要背一些的。
可是面對指責輿論,幽王大方的放他回家和家人團聚,因為他是司琴寧的父親,當時的他感恩戴德,誠心誠意的感謝幽王,祝福兩人的婚姻。
但是都以為過去了,沒有權柄在家裡,他一天感受到失去權力痛苦的時候,烏衣衛上門抓人。
被抓的他一臉懵逼,他可是抱怨的話都沒敢說,這些人居然抓他,經歷了一開始的提心吊膽,看著一個個關進天牢的人被各種方式弄死,毒酒,絞刑等等,他是害怕的。
想著自家的女兒是王后,她一定會救自己的,但是得到兒子的訊息是女兒也沒辦法,他是萬念俱灰,都在等待死亡了。
偏偏幽王帶著司琴寧來見姚宗文,聽到女兒的聲音,他忍不住了,坐牢太難呆了。
聽到女兒讓幽王放了自己,他內心歡呼雀躍,又擔心司琴寧口氣太重,會惹得幽王不高興,萬幸兩人最後一切都好,也說好了後續會放自己出去,像是姚宗文一樣,他燃起希望。
所以一開始司琴盛京還覺得沒什麼,可是隨著時間流失,他變得患得患失,天天想著女兒求幽王放自己出去,到底是什麼原因,才拖了那麼久,不讓自己出去。
自己已經是五六十歲,女兒應該想得到自己的情況,要是在這種環境養出一些病症怎麼辦。
當然,怎麼可能,都那麼久了,司琴寧怎麼可能忘記,所以他絕望了,而更絕望的莫過於司琴寧被禁足的訊息,如果女兒和幽王這條線斷了,那他就徹底完了。
因為是天牢,謝絕家人探望,只有買通獄卒傳遞一些似是而非的訊息,現在的他被關的是有些瘋了,不過他寄予厚望從小寵愛到大的女兒,司琴寧是單純的忘記了。
司琴寧她和聶靳你儂我儂,哪裡還記得自己天牢裡關了一個對她百般寵愛的爹,她覺得有聶靳便是有了世界。
最近她倒是想起自家爹還天牢裡,那是因陵博王世子因為行刺也被抓進了天牢,所以才想起自家原來還有個爹是不是也在天牢裡。
但是記起這件事,她沒辦法去救,因為陵博王世子還在牢裡,她要救這個朋友。
她和聶靳因為這個世子吵了好幾遍了,世子前期幫過聶靳登上王位,她要聶靳放世子一馬,但是聶靳可不想留下想殺死自己的人,更何況他已經殺了陵博王全家。
也是因為陵博王世子的行刺,讓聶靳他意識到妖法是不能作用在宗室身上的,宗室天生就享有國運庇護,不像是臣子,可以一言任免,於是像是殺對自己有威脅的兄弟,他開始屠殺宗室,反正他也不依靠對方給他統治幽國,他依靠的是冤種母親從幽冥妖界帶來的妖族們。
司琴寧苦求聶靳都不答應放了陵博王世子,於是她弄了迷藥,想要把聶靳迷暈,偷了御用金牌,去放世子離開,沒想到暴露了,她更沒有心情去求聶靳放過司琴盛京了,畢竟幽王在氣頭上,她也不想認輸。
對聶靳來說關押司琴盛京,不是什麼大事,最多算是給六十萬大軍覆滅虞國作交代,緩和一下國內矛盾,如果司琴寧求他放人,他也不是不能放,畢竟這哪有他和司琴寧的感情重要,司琴寧不提,他像是賭氣一樣也不放。
最開始的目的只是逼司琴寧關於姚宗文的事情認錯,但是後面是他認錯了,那司琴盛京自然就要承擔聶靳的遷怒了,對外解釋就是對汐水之戰負責,沒有親臨一線指揮。
至於給司琴盛京說他不追究這場戰爭勝負的話,也成了空談笑語,他什麼時候守過信用,他從來不守信用,不然也不會殺死南嶽郡王。
當然,司琴盛京他不知道這些情況,他還真以為幽王聶靳是抓他,為了讓他對汐水之戰的結果負責,所以現在的處於絕望中,哪裡知道他只是司琴寧和聶靳戀情拉扯的工具人。
他不是第一人,也不是最後一人,為了這兩人的感情承受痛苦,兩個人的反覆拉扯,害死了不少人,許多都是公認的好人。
反正就是誤會了,別人為他們的和好,付出血的代價,寶貴的生命。
就在他長吁短嘆,暗自感嘆歲月將逝,握了握他自己略有虛弱的雙手,感嘆人老了之際。
一陣喊殺聲傳來,殺聲傳遍了整座天牢,他微微吃驚,立即湊到門邊檢視,發現獄卒被一行人,殺的不斷後退,最後全部死了。
有人摸出獄卒身上的鑰匙就去開深處的大門,一道道開啟,把囚犯們通通都放了出來。
“世子,我們是王爺派來救您的。”他們拖著被鞭笞的不成人形的一個年輕人走出了監牢。
司琴盛京記起來,這是前段時間刺殺幽王的陵博王世子,他能記得這個人,就是因為傳言中,司琴寧就是為了給他求情才被禁足在坤寧宮。
司琴盛京的大門也被開啟,救人的人沒理他就去開下一扇大門了,他想問問外面的情況都來不及。
看著敞開的大門,自由彷彿就在眼前,司琴盛京沒有多做猶豫,放棄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下一次不知道猴年馬月,而且關久了,越想越恐怖,感覺命不由己。
留在牢房,等待聶靳處置,天知道他會怎麼處置自己,女兒也被禁足坤寧宮了,最後一絲希望也沒了。
待在牢房裡太久了,他渴望陽光,渴望新鮮的空氣,渴望自由的喝酒吃肉,渴望出去遊獵玩耍,他這輩子都沒有坐過牢,哪裡受得了這般清貧的日子。
現在大門敞開,這是他最佳的機會,他走出門,拿起被殺獄卒的刀刃,像是年輕的時候一樣,身先士卒,鼓起勇氣,隨著一眾被釋放的囚犯殺了出去。
“跟我走,我們有出城的通道。”領頭的一個救人著招呼說,大多數人也盲從的跟隨他一起。
司琴盛京出了天牢,是大晚上,街道上有屍體,帶著血腥味的空氣卻讓他感覺到久違的自由,太久了,太久了,不知道被關了多久了,再次感受風的流動,他激動的想哭。
他總算是自由了。
本來還想脫離隊伍回家看看,可是被同樣囚犯打扮的人推攘著,只能從眾的跟隨上,回家也是要被抓回去,先逃出去再說。
零星有一些阻攔都被這群從監牢逃命的囚犯衝破,這種阻攔反倒是加大他們逃命的急迫感,因為都怕再被抓回牢房,特別是被鞭笞過的,哪怕瘸了都不掉隊呢。
急迫的心情,讓搭救者一路把他們帶到了東門,這裡是離天牢最近的城門,出了這座外城,逃亡的機率就已經超過六成,天下之大,哪裡又能找到這些逃犯呢。
許多人都露出將要逃出生天的表情,因為距離逃出生天只有只有一步。
“世子稍微等待,卑職去打點一下守衛。”救人者進入哨塔。
司琴盛京隱隱感覺不對,想要跟上去,可是被阻攔下來。
“等大人上去商量。”阻攔的人說。
“你們怎麼還需要打點,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嗎?”他說出自己的疑惑,他也是政治的老油條了,愛惜自己的生命。
司琴盛京的話引起了許多人的警惕,思索著表情已經有了不對勁,司琴盛京說的太對了。
這種密謀的事情不是應該早就商量好了嗎?怎麼會現在才去打點。
“我們怎麼懂大人呢,奉命行事而已。”侍衛理所當然說,腳步往後退了兩步。
隱隱約約,這些劫天牢的侍衛站到了逃出囚犯的對面,然後統一往城牆樓梯後退。
“你們不是來救人的,你們究竟是誰?”司琴盛京叫道,接著轉身就跑,強烈的危機感席捲了全身,驚悚幾乎佈滿全身。
可是沒跑兩步,四面八方,萬千箭雨,一眾逃走的囚犯都被射成篩子。
軍隊包夾過來,是宮廷衛,城牆上,房簷上,都是人,他們人人都手持長弓,不斷的射出箭支。
司琴盛京是先天的高手,是撐起了氣抵禦箭矢,很快,囚犯們殺完了,包括讓幽王和司琴寧爭吵的陵博王世子,都已經倒在血泊中。
似乎注意到依然站立的司琴盛京,所有的箭矢向他射來,不能留下活口,一個都不能留。
不是什麼先天都能像是酈茹姒那般怪物,本就被天牢環境折磨了大半年的司琴盛京根本維持不來了多久。
“我是皇后的……”萬箭穿心。
虞國的大將軍終究死在了幽國的箭矢下,就是死的有些不明不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