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腦子是個很奇怪的東西,如果你沒那種念頭,你一輩子也不會往那方面想,一旦有了,那想的就多了。

想想跟暮雲相遇的這段時間,雖說他對誰都很客氣,唯獨對李鳳嵐最客氣。再想想晨霧,他好像特別喜歡給李鳳嵐找不自在。

「不是吧……」想到這些的李鳳嵐並沒有羞赧或者高興,反而覺得非常麻煩。

「萬一他是那個司夜怎麼辦呢?」翡翠問她。

雖然心中篤定暮雲不是司夜,但那也只是自己的猜測。

正胡思亂想著,聽到小院門口有人喊:「李姑娘,你們忙著沒有?」

聽到「李姑娘」這三個字,李鳳嵐就有些來氣。那天從十里山接琥珀回來之後,暮雲對翡翠、琥珀已經直呼其名了,唯獨對自己還是客客氣氣的「李姑娘」三個字,顯得特別生分。是因為她名字是三個字嗎?喊全名太不客氣,喊兩個字太親暱。那翡翠全名還叫周翡翠呢。

她撐起身子看向小院門口,暮雲並沒有進來,站在院外面喊的。

她沒好氣地問:「什麼事?」

暮雲回答:「那把劍我們弄開了,你過來看一下。」

聽到這個,李鳳嵐拉起翡翠就跑了出去。

大堂裡,暮雲和白叔禹頭上都是汗水,他們腳邊放著被一分為二的巨劍。巨劍果然是中空的,但是填充了石膏。此刻石膏已經被剝了出來,一個沾滿石膏的木盒子放在石膏屑中。

白叔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說:「剛取出來的,沒動過,你自己開啟吧。」

李鳳嵐蹲下來撿起盒子,吹了吹石膏粉,開啟來。

盒子密封很好,沒有石膏滲入,裡面放著一卷白色絲巾。

把白色絲巾開啟,一尺見方,上面用紅線不規則地繡著十來個紅點。

李鳳嵐皺起眉頭,問:「這是……什麼意思?」

白叔禹也蹲下來細細端量,搖著頭說:「看不出來……朱道長,你看看像星象圖嗎?」

朱明玉沒仔細看,直接搖頭說:「不可能是星象圖。」

「啊!」李鳳嵐突然靈光一閃,丟下絲巾跑向後院,將那副地圖拿了過來。

將地圖攤在地上,然後將絲巾蓋上去。紅點精確地覆蓋在了地圖上的幾個地點。

白叔禹點頭說道:「看來,林泉前輩跟秦沛然前輩經常走動啊,他們把一份秘密拆開來各自保管……那麼問題來了,這些地點代表著什麼呢?」

李鳳嵐有些沮喪:「謎底揭曉了,謎面卻不知道。」

白叔禹伸了個懶腰,說:「那先這樣吧,瞎猜也不是個法子,我得去洗個澡休息休息了。」

進到這個別院之後,三位姑娘先去燒熱水洗澡,剩下仨大老爺們想辦法把巨劍劈開。朱明玉身體還沒好,體力活都讓暮雲和白叔禹倆人幹了,倆認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洗漱休息。

一直到天黑,滁州白家來了十幾個下人,光吃的就給他們帶了不少。幾人飽餐一頓後,聚在後院的小花園裡商量接下來該做什麼。

「回洛陽吧。」李鳳嵐提議。本來她打算的是去完藥仙谷直接去長安,但是這一路上事太多了,又是被埋伏又是受傷的,這讓李鳳嵐不得不謹慎。

白叔禹則說:「翡翠找到我的時候,我推演了一番,接下來咱們的日子不會好過的。」

李鳳嵐點頭:「是啊,前幾次都是試探,想來夜羽小築也知道了咱們實力如何,接下來就該對症下藥了。」

幾個人正說著,忽然聽到了大門被人推開的聲音,幾個人立馬警覺起來。

不多時,聽到正門方向一個女子的喊聲傳來。

「三公

子?在嗎?我家小姐來了。」

這聲音白叔禹聽過,是白彥釗家裡下人的聲音。白叔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個「大小姐」自然是白霜兒了,她來做什麼?還有,她怎麼知道自己住進了城外別院的。

白叔禹說:「各位稍等下,我去去就來。」

畢竟這是人家,不能把人攆走。

白叔禹換了一副笑臉走出後院,前院停著一頂轎子,一個女子掀開轎簾走了出來,正是白霜兒。

白叔禹笑著問:「堂姐,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啊……聽我爹說的。」白霜兒打了個糊塗。

白彥釗說的?怕不是白霜兒偷聽的。重啟滁州白家這事,說好了儘量不讓其他家眷知道的。看來滁州白家安穩日子過習慣了,忘了隔牆有耳這種簡單的道理了。

「吧,堂姐來所謂何事啊?」白叔禹有些納悶,上次倆人見面的時候白霜兒恨不得吃了他,怎麼這次來了滿面春風的?

「過來看看你,我給你們帶了一些點心。」

白霜兒那熱切的眼神讓白叔禹打了個機靈,身為一個美男子,身為一個長年流連花叢的美男子,這種眼神他真是太熟悉不過了。

麻煩,頭疼,這是白叔禹目前的情緒。

「堂姐費心了。」人家的好心,你總不能不收。白叔禹接過那一盒點心,心裡盤算著怎麼把白霜兒打發走。

誰知道白霜兒張望了下四周,問:「那天的翡翠姑娘沒跟你一起嗎?」

「在後院呢。」

「領我去見見。」那眼神更熱切了。

白叔禹有些為難:「堂姐,我們都是江湖人,恐怕……」

「恐怕什麼?」白霜兒反問,「不用瞞著我,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啥了?」

「前段時間家裡對你的冷漠都是裝的吧?」

破案了。

白叔禹嘆息一聲,耐心勸道:「既然堂姐都知道了,那叔禹就直說了……堂姐回去吧,少跟我們接觸。目前滁州白家重啟這事還是機密,你這一路過來,萬一有人跟著,可就露餡了。稍有不慎就會招來殺身之禍。」

白霜兒的大小姐脾氣上來了:「你說這個有用嗎?我不來就沒有殺身之禍了?早知道有這危險,你別來我們家啊。哎呦,你別廢話了,快帶我去見見。」

「不是,你為什麼一定要見翡翠姑娘呢?」

「當面感謝啊,如果不是她,那時候咱們不就交代了嗎?」

「我已經謝過了。」

「我還沒謝過,少廢話。」說完,不理會白叔禹,徑直向後院快步走去。白叔禹急忙攆上,這男女有別,自己也不好意思把堂姐拉住。

只好苦口婆心地說:「以後,等局勢穩定了再感謝行不行?」

「不行。」

見勸不住,白叔禹對白霜兒的兩個丫鬟說:「行了,你們就別去了,在外邊守著。」

說話間,兩人已經進了後院。

白霜兒原本以為現在這裡就住了白叔禹和翡翠兩個人,誰知道進了後院發現還有五個人。

李鳳嵐眯起了眼睛,眼神裡滿是疑惑,白叔禹無奈地說:「跟大家介紹下,這是我堂姐,白霜兒……堂姐,這位是李鳳嵐姑娘,這位是琥珀,這位是清風觀的朱明玉道長,這位是暮雲。這位你見過的,翡翠。」

李鳳嵐起身說道:「見過白姐姐。」

雖然臉上帶著乖巧的笑容,但李鳳嵐還是想不通白叔禹為什麼要帶這個堂姐來。

白霜兒走向他們,落落大方地說:「見過各位,小女子白霜兒,是叔禹的堂姐。」

叔禹

?白叔禹心裡納悶兒,叫的這麼親?上次不還說自己是個紈絝子弟嗎?

氣氛詭異地尷尬起來,為了打圓場,白叔禹說:「堂姐,那你……」意思是,沒事了你就趕緊走吧。

誰知道白霜兒自個兒尋摸了個石凳坐了下來,親暱地問翡翠:「翡翠姑娘,這裡住的還習慣吧?」

翡翠回答:「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吃過飯沒有?」

「吃過了。」

雖然是嘮家常,但是這些人裡,除了白霜兒自己,其他人都覺得很尷尬。

「你們正在聊正事嗎?」

白叔禹點了點頭。

白霜兒笑著說:「沒關係,不用管我,你們繼續聊。」

李鳳嵐心說:大姐,這是管不管你的問題嗎?我們聊的話題你能聽嗎?

白霜兒垂頭喪氣地說:「堂姐,人已經見了,天不早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我猜你是偷摸出來的,是不是?快回去吧,別讓伯父著急。」

「不打緊,我經常偷偷溜出來的。」

白叔禹突然釋懷地笑了,他在翡翠旁邊坐下,正好擋在白霜兒前面——本來白霜兒的位置是他在坐的。他對其他人說:「大家都沒意見嗎?」

李鳳嵐皺著眉問:「什麼沒意見?」

「回洛陽啊。」

李鳳嵐眉頭皺的更深了,意思是:你真想讓你堂姐聽嗎?

白叔禹不以為意,說:「我認為,咱們還是不著急回去。」

「為什麼?」

「那張地圖示記的是滁州、揚州一代,地點上應該暗示了什麼,咱們不妨先找找看。」

李鳳嵐若有所思:「是這個道理,可是這一路出事太多,而且閒人堂裡現在人不少了,我得回去見見他們。」

白叔禹輕輕扇了扇摺扇,說:「這個不著急,遲早會見到……李鳳嵐,我想問你個問題。」

「你問。」

「這些現在住在閒人堂的老人,你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讓他們自己選吧。在閒人堂住著也行,去朝嵐谷也行……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你想讓他們幫忙對不對?」

「對啊,長風樓那麼多高手,能幫忙的話那肯定再好不過了。」

「哎,」李鳳嵐嘆了口氣,「我何嘗不想,可是他們這十八年一直隱姓埋名,吃盡了苦頭,我不忍心。」

白叔禹聳了聳肩:「那沒辦法了。」

李鳳嵐問:「你們覺得呢?咱們是回去還是留在這裡調查?」

朱明玉說:「還有第三個選項的。」

「什麼選項?」

「暫時現在這裡休整,琥珀身上的傷,還有我的傷,以及你,咱們都還沒好利索。這個時候不管是趕路還是調查,都有影響。磨刀不誤砍柴工,大家先恢復了再說。」

琥珀用力咽掉嘴裡的食物,含含糊糊地說:「對啊,先休息嘛。」

李鳳嵐白了她一眼:「你就是不想動,懶死你。」

白霜兒突然問李鳳嵐:「李姑娘,你們是要常住嗎?」

李鳳嵐一時語塞,回答:「啊……是……吧,白姐姐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