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聲很熟悉,來滁州的這幾天幾乎天天能聽到。

看向月門方向,白霜兒正大大咧咧地走進來。

這段時間白霜兒的打扮非常地與眾不同。之前一直是大小姐的裝飾,長袍大袖的,頭上的釵飾都有兩三斤。這次翡翠來了以後她偏偏纏著翡翠給她弄一身俠女們平常穿的衣服,穿上以後她是愛不釋手。

看著眼前穿著短打箭袖的霜兒姐,白叔禹只覺得一陣頭疼。

「霜兒姐,你這還有三天就要成親了,就不要亂跑了吧?」

白霜兒一臉興奮:「那更要出去玩啊!成親以後就不能想玩就玩了。走啊翡翠!咱們今天去打獵!」

翡翠有些無奈:「馬上就要成親了,萬一遇到危險怎麼辦?」

「這不是有你嗎?能有什麼危險?好啦,快走吧,我已經讓人準備好獵狗和獵鷹了!」

翡翠沒轍,被白霜兒拉了起來,等兩人走到了月門邊,翡翠回過頭問白叔禹:「你不去嗎?」

白叔禹回答:「你保護她一個人就夠累了,我就不去給你添麻煩了。」

現在的白霜兒擺明了要在成親前瘋一把,把以前不敢做的事全部做一遍。

兩個人領著一堆下人,左牽黃、右擎蒼,浩浩蕩蕩地去野外打獵了。

白霜兒哪會什麼打獵,她之前連馬都沒騎過,一共走了不到兩裡地,她就換乘了馬車。到了獵場後,下人們給了她一把最軟的弓她也拉不開。

倒是翡翠的表現讓白家請的兩個老獵人直咋舌。

雖然翡翠不懂狩獵技巧,但是弓箭射得很準,基本上箭無虛發。不到一早上的時間,獐狍野鹿就打了不少。

正午時分,下人們取來木炭,將一整隻鹿架在火上烤著。

白霜兒從小錦衣玉食慣了,各種珍饈美味都嘗過,鹿肉也沒少吃,但是這麼新鮮的沒見過,就差直接從活鹿身上割肉了。

一行人正吃著午飯,翡翠突然看了一眼旁邊的樹林,她對隨行的下人們說:「保護好你們小姐。」

然後又對不明所以的白霜兒說:「霜兒姐,我去那邊一趟,你們在這裡哪也不要去。」

看到了翡翠眼神中的銳利,白霜兒知道現在有情況發生,只得點了點頭,叮囑了一句:「你小心。」

翡翠站起身走到了那片樹林,抬頭看了看頭頂的枝丫,說道:「出來吧。」

話音剛落,三個身背弓箭的年輕人從樹枝上跳了下來。

他們站在翡翠面前,一言不發。

翡翠問道:「跟著我做什麼?」

一個年輕人笑了笑,回答:「李師妹讓我們來保護你。」

翡翠皺了皺眉頭:「李師妹?李鳳嵐?」

「對。」

「你們不跟夜羽小築合作了?」

「之前在九江,李師妹說得沒錯,夜羽小築不信任我們。師叔見他們要對我們動手,就讓我們提前脫離了。前段時間在荊棘門外遇到了她,雙方交換了下情報,決定聯盟。」

翡翠有些不相信,問道:「我怎麼相信你們?」

一個青年唯唯諾諾地說:「師、師姐,我們有信物。」

說完,便衝翡翠拋過來一樣事物。翡翠接在手中,這才發現是一隻耳墜,正是她送給李鳳嵐的耳墜。

翡翠撇了撇嘴,嘀咕一句:「這樣就不用戴我的了是吧?」

那青年問:「師姐,您說什麼?」

翡翠收起耳墜,說道:「沒什麼,我相信你們了。不過,我這邊不需要你們保護。」

為首的年輕人笑著說:「那確實,這天下能傷到你的人一隻手都數得過來。不過

你上回也見過咱們師叔了,他是個很強硬的人,他讓我們過來,我們就得在你身邊待著。」

翡翠非常不樂意,她本來就不喜歡去哪都帶著手下,再說這次和白叔禹兩人出來,好不容易有了獨處的機會,她也不喜歡被人打攪。

看到翡翠的眼神,那年輕人馬上就明白了,說道:「你放心,我們平常就在城裡悅來客棧住著,有需要幫忙的可以跟我們說一聲。看你現在挺忙的,師兄就不打擾了。」

翡翠點點頭:「行,我知道了。」

「等下,」看翡翠要走,年輕人急忙喊住她,「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跟我們接觸的事,還請對白三公子保密。」

翡翠有些困惑:「為什麼對他保密?」

「這個咱們就不知道了,反正李師妹是這麼交代的。」

翡翠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兩步,突然又停下腳步,低聲問道:「李鳳嵐讓你們來保護我,是不是說,我現在有危險?」

「我們也不知道啊,你們剛到滁州我們就到了,就你們住的那個別院我們都替你檢查過好幾遍了,周邊沒有可疑人士。我也覺得你在廬州沒什麼危險。」

翡翠點點頭,不再說什麼,可剛準備走,那個唯唯諾諾的青年又說話了:「師姐!」

翡翠扭過頭看著他,臉上帶著詢問。

這仨年輕人她都見過,就是在九江遇到的其中三個。

那年輕人見翡翠盯著自己,眼神變得更加閃躲了:「那什麼……我、我叫唐小天,這個是咱們大師兄,叫唐偉,這是五師兄,叫唐珏。」

翡翠嘆了口氣:「我記住了。」

「還有。」

「就不能一次性說完嗎?」

「就、就最後一件事了,雖然李師姐沒有提,雖然師叔也沒提,但是我們都能聽出他們倆的話外之音……師姐,小心那個白叔禹,李師姐一直提防著他。」

翡翠只覺得心中一顫,她其實早就想到了好姐姐和如意郎君之間有嫌隙,但是她不願意相信。可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以及兩個人對她說過的話,讓她越來越相信自己的想法。

見翡翠走遠。

唐珏拍了拍唐小天的腦袋,打趣道:「我說小師弟,你這麼做沒什麼意義啊。」

唐小天問:「什麼沒意義?」

「你沒見到你翡翠師姐跟那位白三公子天天出雙入對的?院裡咱們沒進過,保不齊倆人都住一個屋了。中原好看的女子有很多,翡翠這小丫頭可不是你能對付得了的。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啊。」

「別瞎說!」唐小天突然生氣了,「翡翠師姐一個黃花大閨女,喜歡那個白叔禹有可能,但不可能睡一個屋的!怎麼說都是同門,你別編排她!」

唐偉也忍不住笑了:「行了老五,你就別逗他了。他這是沒見過世面。反正現在師叔沒在,這滁州城也算繁華,今兒咱們帶小師弟喝一趟花酒,他就什麼都不想了。」

「我才不去呢!」

夜深了,滁州白家別院靜悄悄的。

白霜兒雖然給兩人安排幾個下人,但被翡翠回絕了一些,只留下兩個灑掃做飯的丫鬟。偌大的一個院子就住了他們倆人和兩個丫鬟。

自打上回從滁州回來,一直到這次再到滁州,兩個人並沒有同房幾次。

翡翠雖然喜歡跟白叔禹膩歪一些,也很主動,但並不是個放縱的人。來滁州的這段路倆人一直都分房睡,一直到了滁州才睡在一起。

今天的翡翠有些奇怪,往常她在這種事上很放得開,可今天竟然有些拘謹。

看著身下不怎麼給自己

回應的翡翠,白叔禹輕聲問道:「今天打獵累了?」

「還好。」

說著便將白叔禹輕輕推開,側過身背對著他。

白叔禹隱隱覺察到不對勁,他摟住翡翠的腰,試探性地問:「是不開心嗎?感覺你今天打獵回來後一直怪怪的。」

「沒有。」

他將翡翠扭過來,看著她的雙眼:「你藏不住事的,有什麼就跟我講啊,別在心裡憋著。」

翡翠盯著白叔禹的雙眼,張了張嘴,最終下定了決心。

「白叔禹,你跟李鳳嵐到底瞞了我什麼?」

白叔禹笑道:「你不是說要我們自己跟你說嗎?」

「對,但我現在想問了……你們到底怎麼了?」

白叔禹有些為難:「沒怎麼,就是李鳳嵐想得太多。」

「想得多?」

白叔禹從被窩裡坐起來,嘆息一聲:「李鳳嵐不相信我,她認為我會背後捅長風樓的刀子。」

「什麼?」

「她覺得我跟夜羽小築之間有什麼交易,覺得我一直在演戲。她還認為我最終的目的是讓白家和平崛起,而夜羽小築需要淡出江湖一段時間,所以合夥演戲。演一場雙方互有傷亡的大決戰。這樣江湖人才不會忌憚我們的實力。而最後消失的只有長風樓。」

翡翠也坐了起來,用被子擋在胸口,問道:「就這樣?」

白叔禹無奈地一攤手:「真的就是這樣,這話我沒法跟你說啊。李鳳嵐自己想了個合理的解釋,舉著靶子找箭,這不可理喻啊。你在我家也見到了,我們家秘密修築的地宮被夜羽小築給燒了,你也知道的,那地方是我給我姐和我二哥準備的藏身處。李鳳嵐覺得我這人眼裡只有白家,果真如此的話,我會讓夜羽小築殺了我姐和我二哥嗎?」

翡翠納悶兒:「這有什麼不能跟我說的?」

「我怕你跟她講,在揚州的時候你也見到了,你這個便宜姐姐一遇到事脾氣犟得跟頭牛一樣。你這個脾氣也不是愛講道理的,你倆見面吵一架?還是說你打她一頓?」

「我跟她打架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那是你們小時候,現在呢?」白叔禹轉過身看著翡翠,臉上的表情有些無奈,「我爹被他們氣死了,我娘也因為我爹的死鬱鬱而終。我們家跟他們有血海深仇,翡翠你瞭解我,我是個會善罷甘休的人嗎?哎……說實話,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上回在揚州我都想揍她一頓。不對,在九江的時候我就想揍她了。這麼大個人了,年齡就比我小几個月,怎麼這麼不穩重?」

翡翠沉思了一會兒,問道:「真的是這樣嗎?」

白叔禹拿開翡翠身上的被子,緊緊摟住她,並沒有回答,而是像第一次那樣吻在她的雙唇上。

這一次翡翠主動環住了他的脖子,也熱情地回應了他的吻和愛撫。

白叔禹每與翡翠親近一次,心中的愧疚就要強烈幾分,尤其是翡翠如此主動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