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不眠夜

這一趟長安之行一路上沒碰到什麼波折，但是快到長安城門口卻遇到了三波人。

第一波是展天宏師兄弟二人，第二波，是陳子決的人。

李鳳嵐看著眼前擋在路中間的黑衣人，語氣不善地問道：「夜雨小築都沒了，你還穿得這麼顯眼，嫌命長啊？」

那黑衣人抱拳拱手說道：「李小姐誤會了，在下並不是夜雨小築的人。」

「別管你是誰，找我做什麼？」

「李小姐，我家先生託我跟您捎封信。」

李鳳嵐冷笑，明知故問：「你家先生，姓陳？」

「非也，」那人搖頭回答，「我家先生叫天青，縱橫一脈的傳人。」

李鳳嵐用力翻了個白眼：「那你家先生師承張儀還是蘇秦啊？」

「這在下就不知道了。」

「甭廢話，信拿來。」

黑衣人交上一封信，李鳳嵐並未拆開，而是問道：「你家先生還讓你做什麼？」

黑衣人搖頭回答：「沒了，僅此而已。」

「那你走吧。」

黑衣人再行一禮，轉身離開。

翡翠小聲問道：「不殺了他嗎？」

李鳳嵐搖頭：「不殺，沒什麼意義，進長安前要免生事端。」

李鳳嵐說著便拆開了信，翡翠開啟火摺子照明。

李鳳嵐看著信，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翡翠問：「怎麼了？」

「這傢伙果然跟我想的一樣，他想求個後半生安穩，不過我真的信不過他。可是他現在手裡有牌，這把我想贏得徹底一些，就必須要跟他合作。」

李鳳嵐顯得憂心忡忡，繼續說道：「剛才你也見到了，現在清風觀對咱們的態度已經變了，張道長不可能一直替我說話，我也不想毀了人家的清譽，所以……這件事必須快速解決，不能拖。翡翠，白叔禹呢？」

翡翠朝後面看了看，回答：「一直在隊伍中間。」

「你把他喊過來，我有事跟他商量。」

沒多大功夫，白叔禹跟著翡翠騎馬走來，他一臉的不情願。

「李鳳嵐，又有啥事啊？我不是說了嘛，出謀劃策的事你自己來就行，我現在不想摻和。」

李鳳嵐很不爽：「那你幹嘛跟來？你除了這個二兩重的腦子還有別的用處嗎？難道等會兒打起來能靠你？」

白叔禹無奈，問：「說吧，什麼事？」

李鳳嵐把陳子決的信甩給白叔禹，白叔禹一邊讀信，一邊忍不住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還鬼谷派掌門硃砂之命，這陳子決還挺愛玩啊……要我說，你就答應他唄，反正你現在上風，有錯的空間。」

李鳳嵐說道：「可我現在不知道陳子決在哪，搞不清楚他的位置，我有些心慌。白叔禹，讓你的人在長安城好好找一找。」

白叔禹問：「你怎麼確定他在長安城？」

「猜的。」

至於第三波人，就一個，何楠楠。

他們到長安城門口的時候天已經要亮了，凌晨趕回藏匿地點的唐百靈安排何楠楠來城門口接李鳳嵐他們。

在離長安不遠的地方，他們這一行人就已經化整為零，先後進了城。李鳳嵐他們進城比較晚。

看著眼前快兩年不見的好姐妹，何楠楠激動地跳了起來。

「琥珀！」離得老遠何楠楠就跑了過去。

琥珀也早早跳下馬，嘴裡大喊著：「楠楠！」

倆小姑娘都眉開眼笑的，彷彿很想念對方。

李鳳嵐沒好氣地說：「她們倆……裝什麼好姐妹呢？」

翡翠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太假了。」

朱明玉笑著問：「你倆咋了？琥珀有除你倆以外的好姐妹，你們不開心啊？」

翡翠扭過頭看向朱明玉，鄭重地說：「你是不是覺得琥珀挺單純可愛的？」

「對啊。」

「從來不在背後說人壞話，心直口快，有什麼就說什麼。」

「對啊。」

「恭喜你啊朱明玉，你馬上就會看到一個不一樣的琥珀了。」

朱明玉一頭霧水。

何楠楠走過來跟李鳳嵐和翡翠問好，李鳳嵐也跟她介紹了一下寒露和白叔禹，上回朱明玉回谷裡提親的時候她見過。

一行人緩緩進城，琥珀牽著馬走在朱明玉身邊。進城的人很多，城門比較嘈雜。

琥珀突然對朱明玉小聲說：「何楠楠這個人假惺惺的。」

「啊？」朱明玉納悶兒，心說：你倆剛才不跟好姐妹似的？

琥珀又小聲說：「她經常跟別人說我傻，我跟你說，她才是谷裡最傻的孩子，我沒她傻。」

朱明玉哭笑不得，揉了揉琥珀的頭頂：「瓜女子，就算不是倒數第一，倒數第二也不光榮啊。」

琥珀不在意朱明玉的話，瞪著何楠楠的背影，惡狠狠地說：「什麼都要跟我爭，好的壞的她都要壓我一頭，最討厭的就是她了。」

話音剛落，何楠楠轉頭看向琥珀，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琥珀，平安坊那邊有個蜜餞鋪子，很好吃的，要跟我一塊兒去嗎？」

琥珀的表情也瞬間變得陽光燦爛：「好的呀！」

說完把韁繩丟給朱明玉，跟何楠楠手挽著手往前跑去了。

看著兩人漸漸跑遠的身影，朱明玉有些啞口無言。

把他們的對話全部聽在耳朵裡的寒露憋著笑拍了拍朱明玉的肩膀：「人無完人，多少得有個缺點。」

朱明玉抖開寒露的手，問李鳳嵐：「琥珀還跟幾個人不對付啊？」

李鳳嵐笑著說：「琥珀跟誰關係都挺好的啊，跟楠楠也沒有不對付啊，你看她倆關係多好。」

翡翠白了李鳳嵐一眼：「好什麼好？她們倆去買蜜餞了，你猜是因為什麼？」

李鳳嵐不解：「為什麼？」

「吃甜的發胖，我敢打賭，她們買回來的蜜餞誰也不會吃的，都想看對方胖起來。」

朱明玉費解：「琥珀平常也沒少吃甜的啊……不是，你們等下，何楠楠帶著琥珀走了，咱們上哪去？」

…

何楠楠回去後免不得又被唐百靈教訓了一頓。

這姑娘哪兒都好，就是太容易溜號。

果然如翡翠所說，琥珀買回來的蜜餞她是一口也沒吃，全逼著朱明玉吃了。晚上在院子裡遇見，琥珀還假惺惺地說「哎呀，蜜餞真好吃啊，我一下午全吃啦，楠楠你吃沒吃啊？」

朱明玉當時觀察到了何楠楠的嘴角不易察覺地抽動了一下，然後笑著回答：「我也全吃啦。」

琥珀笑著說：「好吃吧？」

何楠楠笑著回答：「好吃呀。」

「那我能去你房間裡坐一會兒嗎？（去檢查一下你是不是真的吃完了。）」

「為什麼？（我就不讓你檢查。）」

「咱們這麼長時間沒見，可得好好聊一聊。（我偏偏要查。）」

「那我們去你房間好了。（我得先查查你的。）」

「好呀！（來就來，你以為我怕你？）」

朱明玉覺得有些頭疼，白天剛忍著睏意跟李鳳嵐他們討論了一下明天的事，晚上還要陪著琥珀跟何楠楠演戲。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夜，雖然李鳳嵐他們一行人已經不眠不休地走了兩天一夜，可是今天晚上依然無法安然入眠。

對於袁家來說，這也是個不眠夜。

雖說李鳳嵐一行人化整為零進入長安，但這並沒有躲過袁家的眼線，他們那麼多人，一口氣進來肯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得知這麼多人進長安，袁風鈴更加焦躁了，她往日裝出來的運籌帷幄的形象全面崩塌。

可是袁家人這個時候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聽她，且走一步看一步。

她在房中焦躁不安地來回行走，一直到寅時，房門被人推開，一襲夜行衣的琉璃走了進來。

袁風鈴急忙問道：「怎麼樣了？他們怎麼說？」

琉璃回答：「他們說，已經安排好了人手，就在袁家一代佈防。長風樓的人並沒有察覺他們的存在，也不知道您跟幕後之人聯手，到時候會打長風樓一個措手不及。」

「那荊棘門呢？有沒有發現荊棘門的人？」

琉璃的表情有些憔悴，這些天幫著袁風鈴跑這跑那的就她一個人，別人她不放心。琉璃畢竟不是鐵打的，今天一天腳就沒著過地。

她耐心對袁風鈴說：「現在咱們在長安的探子處處受制，沒有辦法掌控全域性……咱們已經盡力了，其他的，看天命吧。」

袁風鈴用力搖頭：「我不信天命。」

琉璃勸道：「逃走的人馬我已經準備好了，明天一旦長風樓發難，你就走。」

「琉璃，我不會走的，我還沒有輸……只要他們答應我的是真的，我就還能贏！」

琉璃忽然覺得有些疲倦，她的身子向後退了兩步，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腦門上佈滿細密的汗珠，她的呼吸有些不平穩。

「小姐，有什麼事……等下再說，我想休息會兒。」

袁風鈴走到她身後，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又給她倒了一碗茶：「是我疏忽了，琉璃，今天你已經夠辛苦了……晚上在我房間休息吧。」

…

陳子決也睡不著，現在的他不比袁風鈴輕鬆。

一個黑衣人走到他身後，問道：「天青先生，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陳子決搖了搖頭：「沒了，萬事俱備……啊，不對，還沒有萬事俱備。」

黑衣人問道：「還有什麼事？」

「退路，」陳子決扭頭看向黑衣人，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即便是必勝的局，也要給自己留好退路。你家主人的退路在哪？」

「陳先生，這應該是你考慮的。」

陳子決咧嘴一笑：「問了也是白問，你家主人肯定給自己想好了退路的，不過嘛……他如果要躲起來，最好帶上我。」

「陳先生，什麼意思？」

陳子決向那黑衣人走了兩步，臉上的表情很神秘：「我問你，你家主人的手下，是你來統領對吧？」

「對。」

「你家主人要死了，而且會死得很慘。」

那黑衣人的聲音嚴肅了起來：「什麼意思？」

「我出賣了他，他當然會死。」

黑衣人握緊了腰間的長刀：「先生還是把話說明白一些。」

「我用你家主人的命，換我一命，李鳳嵐答應了這個交易。你想想看，這一劫躲過去了，那我就是知道的最多的那個人，憑你家主人的脾氣，我的下場會如何？我死了，還有誰知道的最多？」

黑衣人身子微微一顫，並未說話。

陳子決接著說：「別這麼緊張，我知道你想說你的兄弟們不會出賣你，但是……你怎麼知道你家主人就你們這一波奇兵？你的下場跟我的下場一樣。你在他身邊這麼多年

，他的性格你應該瞭解的。秦志陽怎麼死的？徐振彪怎麼死的？不過嘛，他可沒興趣給你我留二十年的時間。」看書菈

黑衣人依然不說話。

陳子決笑著說：「還有三個時辰天就亮了，你我若想活命就得抓好這三個時辰。老實跟你講，我這段時間在長安布地局對於長風樓來說根本就沒有意義，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白家的監視下。長風樓，你們贏不了。如果這三個時辰裡你不知道你家主人的藏身地在哪裡，等天亮了。李鳳嵐會因為我不守約殺了我，而你們……我相信李鳳嵐會順帶著把你們殺了的。現在明白了嗎？你家主人死了，你我才能活。」

過了大半天，黑衣人終於開口了：「先生此話當真？」

陳子決忽然有些不耐煩：「怎麼這麼不開竅？西北商道亂了快一年了，突然間有人統一了西北黑道，整條商道都變得安穩起來。除了你們以外，他手上可是有不少你們不知道的力量。」

黑衣人終於下定了決心：「好……我暫且相信先生，可是……」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放心吧，李鳳嵐就算秋後算賬，你們只要把我交出來就行，據我所知，她跟你們可沒有過節。現在的李鳳嵐不敢亂殺人，少林的這次武林大會就是敲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