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輕塵並不知道青恰是什麼東西,但是李鳳嵐這句話的最後兩個字刺激到了他。

他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直到聽到李鳳嵐喊他他才回過神,

「許師兄?許師兄?」

回過神的許輕塵問道:「要怎麼治?」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莫長風回答道:「要說簡單,倒也不難,可要說難,確實是真的難。」

「前輩還請講。」

莫長風略作沉吟:「這東西只要不吃就好了,可是……早些年我也聽說過有人吃這東西上癮,沒有聽說有人能成功戒掉。」

許輕塵的聲音輕飄飄的,沒有半點兒分量:「為什麼?」

李鳳嵐嘆了口氣:「正如你剛才所說,她想控制住你,進而控制整個荊棘門。」

許輕塵的雙眼變得冰冷且果斷:「莫樓主,李小姐,如果……我要殺了李鳳瑤,你們會不會阻止我?翡翠小姐會不會阻止我?」

李鳳嵐和莫長風對望一眼,李鳳嵐回答道:「說實話,我不在乎她的死活,至於翡翠那邊,我做不了她的主。」

「煩請李小姐幫我給翡翠小姐帶個話……如果要阻止我,就趁現在。如果沒能殺了我,李鳳瑤……我必定會除掉。」

李鳳嵐急忙說:「許師兄,你這是哪裡的話?咱們從來就不是敵人啊。」

許輕塵的身子有些顫抖:「我必須要確定這些事……不便叨擾,我先告辭了。」

「等下!」李鳳嵐喊住他,「許師兄,這件事你不要跟綾含說。如果她知道了藥的事,可能……不太好戒。」

「我明白。」

「還有,把藥換了吧,除了青恰,無非就是白朮、人參這些補藥,我等下讓人去鎮子上的藥鋪抓一點。」

「多謝。」

許輕塵說完就出了屋子。

莫長風一臉愧疚地看著李鳳嵐:「妮兒啊,這事……怪我,你放心,我會找到李鳳瑤,讓她給個說法。」

李鳳嵐猛地盯住莫長風,眼神比剛才的許輕塵還有冰冷、凜冽。

「老莫,不是隻要一個說法……殺了她。」

莫長風長嘆一聲。

他與李鳳瑤是故交,而且她還是自己的弟妹。想當初李鳳瑤算是最早一批跟在他身邊的人,彼此間還有情誼。即便莫長風知道李鳳瑤早就想毒死自己,但他的性格磊落慣了,不愛計較這些。

李鳳嵐也不是嗜殺如命的人,這兩年她本可以殺更多人,解決更多的麻煩,之所以沒這麼做,是因為她心中是有善念的。

翡翠不會對李鳳瑤做什麼,雖然兩人之間沒有感情,但畢竟是血親,她不能殺李鳳瑤。其他人也不合適,不管誰動了李鳳瑤,翡翠都很難裝作若無其事。這口鍋,只有莫長風能背,也只有他背得起。

莫長風點了點頭:「好……等琥珀成完親,我就去找她。」

李鳳嵐抿了抿嘴唇:「老莫,殺了她以後……別回來了,或者過幾年再回來。」

莫長風笑了笑:「我懂。」

許輕塵回到房間以後,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綾含。

綾含坐在床邊,身形有些佝僂,似乎是在出神,連許輕塵進屋都沒有注意到。

許輕塵突然有些想哭,這兩年他一直在遭受這種無妄之災。他不想闖出什麼名堂,在姚家的時候,他甚至覺得在姚家做一輩子護院也挺好的。現如今,他已經算是荊棘門二把手,走到哪裡,那些江湖人都對他客客氣氣的。

可是這一路來,短短兩年的時間,他失去的太多。

嫂子身體不好,藥仙谷的神醫都說,她能撐到現在算是個奇蹟。而現

在的綾含……

他走到綾含身邊,將手掌輕輕按在綾含的肩膀上。

綾含這才回過神來,抬頭看向許輕塵,還以一個笑容。她的笑容還是那麼清澈,即便現在她的身體已經虛弱成了這個樣子。

許輕塵坐到她身邊,笑著說:「綾含,過幾天,咱們回揚州吧。」

綾含搖了搖頭:「荊棘門還有那麼多事等著你做……我聽馮師爺說了,門主有隱退的意思,以後荊棘門還得靠你呢。」

「那你可以回揚州啊,跟大哥他們住一起。」

「這麼急著攆我走啊?」

「不是……」許輕塵解釋,「在我身邊,怕你有危險。荊棘門畢竟不如揚州住著舒服。」

「不會的,在你身邊就好。」

許輕塵將綾含攬入懷中,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發紅的眼眶。

他喃喃地說:「還有最後一件事……等做完了,我就什麼也不管了……咱們回揚州,跟大哥和嫂子住一起……」

「最後一件事?什麼事啊?」

「沒什麼,別問了。你累不累?休息會兒吧。」

跟莫長風聊完以後,李鳳嵐找到了翡翠。這幾天翡翠無所事事,白叔禹也不來煩她,她天天看話本,人都快鑽到書裡去了。

李鳳嵐沒敲門就進了房間,翡翠只是瞅了她一眼,沒說什麼。

李鳳嵐做到翡翠對面,說道:「翡翠,跟你說件事。」

翡翠並沒有放下書:「說吧。」

李鳳嵐一把奪過她的書,在翡翠發飆之前說:「李鳳瑤要是死了,你會怎麼做?」

翡翠一時語塞,反問:「什麼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李鳳瑤突然死了,死的不明不白的,你會不會報仇?」

「你故意為難我是吧?」

「你回答我。」

翡翠認真地想了想,又認真地回答:「她沒做過什麼讓我為難的事,也從來沒想過害我,她還是我親孃。如果她被別人殺了,我肯定要報仇啊。我只是對她沒什麼感情,我又不是白眼兒狼,我畢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如果是我殺的呢?或者是老莫殺的,再或者是娘殺了她。」

翡翠蹙起了眉:「你為什麼這麼問?她是不是做了什麼?」

李鳳嵐將綾含的事講了一遍,講完,翡翠就沉默了,一句話也不說。

李鳳嵐耐心說道:「她不會放過老莫的,也不會當年跟那件事有關的所有人。得罪她的人要死,能幫忙卻沒有幫的人也要死。她瘋了,翡翠……」

「那就別問我啊!」翡翠突然發飆,「你偷偷摸摸做不就好了?!不讓我知道不就好了?!你不是一直很會瞞著我嗎?怎麼變得真誠了?!」

「我只是覺得……這件事,還是讓你知道的好……」

「我不知道!」翡翠從李鳳嵐手中搶過話本,「別問我!」

雖然現在李鳳嵐很害怕翡翠氣急了揍自己一頓,但她還是壯著膽子再一次搶走了翡翠手裡的書,又問:「雖然很難,但是,翡翠,你得面對!」

翡翠大喊一聲:「暮雲!」

李鳳嵐還在納悶兒她喊暮雲幹什麼,寒露已經推門進來了,看著好像要吃人的翡翠,他小心翼翼地問:「啥事啊?」

「把她給我弄出去!別讓我揍她!」

寒露勸道:「你們姊妹倆,有啥事不能商量著來的?」

「快點兒!不然連你一塊兒揍!」

寒露不敢怠慢,急忙拉著李鳳嵐出了屋子。

等兩人走了,翡翠也沒心思看書了。她也很苦惱,而且苦惱

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從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世開始,她就在考慮怎麼解決這段憑空多出來的母女情。

有時候她很想一劍把李鳳瑤捅死,這個一個跟自己毫無感情的女人,又是個瘋子,還是自己的親孃,她都懷疑自己下手的時候是不是沒有半點兒心理負擔。

但話說回來,她畢竟是自己親孃。

寒露拉著氣鼓鼓的李鳳嵐出了屋子,小聲問:「你們倆怎麼了?」

李鳳嵐有些心煩:「沒事。」

「能沒事嗎?」

李鳳嵐看了看許輕塵和綾含的房間,小聲說:「現在不方便講。」

正說著,門口看門的小廝跑了進來。

「李小姐,有人求見。」

李鳳嵐問:「誰呀?」

「不知道,說是,襄陽來的。」

聽到襄陽兩個字,李鳳嵐趕緊跑到了門口。

只見一個精神矍鑠的中年男人站在大門口,穿著普通,看不出來路。

那中年男人見到李鳳嵐後臉上就露出了笑容,李鳳嵐急忙作揖行禮:「外甥女鳳嵐,見過舅舅……不知,您是哪位舅舅啊?」

那中年男人笑著說:「我在家族排行老四,是你孃親的四哥。」

「原來是四舅,快隨我進來……暮雲,去喊我爹和我娘回來。」

暮雲點了點頭,快步朝朱家走去。

李鳳嵐領著中年男人進了院子,大聲喊道:「翡翠!琥珀!快出來!」

倆小姐妹聽到她的喊聲,都從屋子裡走了出來,看到她身後的中年人後,都有些疑惑。

李鳳嵐趕緊介紹:「舅舅,這個是翡翠,這個是琥珀。翡翠、琥珀,這是咱們四舅,快喊人。」

知道這是姥姥家的人,兩人不敢怠慢,急忙行禮。

「外甥女見過舅舅。」

李鳳嵐將中年人迎進客廳,舅甥四人還沒寒暄幾句,陳佻已經飛進院子了。

看著雙眼通紅走進客廳的陳佻,中年男人的雙眼也紅了,站起身迎了上去。

陳佻的聲音已經帶了哭腔:「四哥!」

「婉如!」

二十多年不見的兄妹二人相視而泣。

這時候,周瀟也趕回來了。

陳佻趕忙介紹:「四哥,他是我夫君,周瀟。瀟哥,這是我四哥,陳橋。」

周瀟抱拳行禮:「見過舅兄。」

陳橋笑道:「妹夫,一表人才啊。」

「二十多年沒到府上拜訪,還望海涵。」

「都是自家人,別說這個。」

陳佻說道:「都別站著了,坐下說吧。」

陳佻看向李鳳嵐她們,問道:「喊過人了嗎?」

李鳳嵐點頭:「喊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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