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風鈴說完,又站起來走到衛正陽身邊。

衛正陽一點兒內力也沒有了,那一掌下來他根本扛不住,此刻他渾身發抖,只覺得骨頭縫都在往外冒著寒氣。

袁風鈴笑著說:「你做得很好啊。」

「風、風鈴……這下……沒人能、能打擾我們了……」

袁風鈴俯下身,小聲說:「六陽派的得意弟子殺了六陽派的長老,這事情傳出去,整個江湖都容不下你。衛師兄,如果我還跟著你,那些六陽派弟子會不會連我也殺啊?而且,你也保護不了我了。」

衛正陽嚥了口鮮血:「沒、沒事的……只要、只要我死了……就不會有人……找你麻煩了……」

「是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謝謝你啊衛師兄,到死都在為我考慮。」

衛正陽艱難地笑著:「風鈴……要、要好好活下去……我、我、我沒力氣幫你、幫你殺朱明玉了……」

袁風鈴搖了搖頭:「我那麼愛他,怎麼捨得讓你殺了他呢?」

這句話讓衛正陽有些不敢相信,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

袁風鈴站起身,笑著說:「衛師兄,幫我做最後一件事吧。」

衛正陽呆呆地看著袁風鈴。

「死在這裡吧,不聲不響的,算是幫我最後一個忙。」

衛正陽忽然笑了,說出了他這一生最後一句話。

「風鈴,好好活下去,下半輩子,還要像個大小姐一樣。」

「會的。」

用六陽派的刀,殺了六陽派的人,這讓六陽派吃了個啞巴虧。好在齊南冬和衛正陽的死還沒外人知道,秘不發喪是最好的選擇。

這事怎麼跟外人說?說自家高徒爭風吃醋,不光殺了袁家家主,還殺了齊南冬?不止如此,整個袁家也因為這出刺殺鬧得雞犬不寧。

可這對六陽派宗主陳天豐來說算不得壞事,六陽派也不是鐵板一塊,內部勢力錯綜複雜。他雖然貴為宗主,但是齊南冬仗著資歷以及袁家子弟們的簇擁,從來沒把他這個宗主放在眼裡。

雖說是明面上的天字第五,無所謂,死就死了,反正這老傢伙也沒幾年活頭了。

遺憾的是袁家出此大事,兒子跟袁風鈴的婚約暫時沒戲了。不過不要緊,改天他親自去一趟袁家,把這件婚事說成。再者說,現在袁家當家做主的正是袁風鈴的爹袁啟剛,兒子娶了袁風鈴,那袁家在六陽派的子弟們能不聽他的?

雙喜臨門。

從揚州出來後,翡翠讓朱明玉帶著其他人先趕回洛陽,她和白叔禹要拐彎去趟滁州。

滁州白家早已運作起來,而且狀況良好,也很隱蔽,並未被江湖人知曉。

七月流火,但暑氣未退,大太陽曬得人頭腦發昏。

翡翠騎在馬上,馬走得很慢,她一言不發。

出揚州前先去跟綾含作別,為了不讓李鳳嵐再次離家出走的訊息洩露,他們只說李鳳嵐有事先行離開了。

翡翠不善於說謊,當時瞞著李鳳嵐白叔禹的行蹤,只要李鳳嵐多問兩嘴她就會說出來的。綾含問她李鳳嵐怎麼不在時,她有些張不開口,可還是把謊話說了出來。這本來就是個無關緊要的謊話,翡翠卻憋了半天。

當時李鳳嵐看她的眼神滿是質問,彷彿是在拷問一個說謊成性的人。

翡翠暗暗發誓,這一點她一輩子也不會原諒李鳳嵐。

白叔禹看著翡翠落寞的背影,欲言又止。

誰曾想,翡翠先開口了:「你要說什麼?」

白叔禹嘆息一聲:「李鳳嵐挺機靈的一個人,九江之行你也能看出來,她能保護

自己的。」

「我不是擔心她。」

「你們以前也這樣鬧矛盾嗎?」

「沒有。」

白叔禹夾了一下馬腹,走到翡翠身邊,笑著說:「別那麼難過,她那麼大個人了,又不是不懂事。等過兩天氣兒消了自己就回來了,說不定她已經自己回洛陽了。」

「但願吧。」

「我說,咱們歇會兒吧,從早上走到下午,午飯都沒吃。咱們扛得住,馬還要歇息呢。」

「好。」

不知不覺走了快一天了。這兩天翡翠心裡也不大好受,雖然當時嘴硬,說直接回洛陽,但她還是在揚州待了幾天。她本來以為李鳳嵐鬧完脾氣就該回來了,可是幾天下來連人影都見不到。上次她離家出走,白叔禹還能猜到她去了九江。這次沒人知道她去了哪,連一直隱藏在暗處的傅嚴合都沒見到她。

兩人下了馬,來到一條小河邊。白叔禹在飲馬,翡翠呆愣愣地坐在河邊的一塊兒鵝卵石上,看著河水發呆。

四周只聽得到蟬鳴,再加上這時節的路旁深林,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白叔禹飲完馬,在翡翠身邊坐下,小聲問:「你餓不餓?」

翡翠搖了搖頭,站起身走到河邊,脫掉外衣和鞋襪,噗通一聲跳入河水中。河水有點兒深,岸邊的水就已經淹沒了她的胸口。翡翠深深地吸了口氣,一個猛子扎進了水中。涼爽的感覺瞬間讓她燥熱的腦袋清爽了不少。

她內功雖不及琥珀,但也頗為深厚,這口氣憋的時間很長。一直到白叔禹想要跳入水中將她撈出來,她才從河底站起身,然後便開始深深地喘息著。

白叔禹將翡翠的外衣和鞋襪歸攏了一下,便坐下來靜靜地看著翡翠在河水中翻騰。

其實白叔禹現在的淡定都是表面上的,他真怕翡翠知道了那天他和李鳳嵐的對話內容。李鳳嵐在覺得自己被欺騙的時候會選擇離開,翡翠要是知道自己被騙了,保不齊是要殺人的。

翡翠並不是在玩水,她只是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一直在重複憋氣、換氣這兩個動作。她怕自己頭腦一熱,然後把不知道躲在哪的李鳳嵐揪出來活活打死。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但是在翡翠這裡,第一次沒有打死你,你就偷著樂吧,竟然還敢來第二次。

不知道在水底憋了幾次氣,直到白叔禹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她才停下。回頭看向白叔禹,只見白叔禹雙腿跪地趴在河岸上,臉上的表情有些無奈。

翡翠問:「怎麼了?」

白叔禹抬頭看了看天:「天都快黑了,從水裡出來吧,再泡下去會生病的。」

翡翠並未從水中出來,而是轉身環住白叔禹的脖子,輕輕咬住他的嘴唇。這突如其來的擁吻讓白叔禹一個重心不穩跌入水中。

兩人擁吻著沉入水底,讓白叔禹嗆了好大一口水。剛站起來咳嗽兩聲,翡翠那溫潤的雙唇又迎上來了。

天要黑了,太陽跌入群山之中。

那種戛然而止的激情對於白叔禹來說是一種煎熬,對翡翠來說又何嘗不是?她先前只是覺得做些親密的動作挺好玩的,次數多了,連她自己也漸漸淪陷在那種粘膩的交融感中。她內心清楚,有那麼幾次她是想把自己交出去的。

涼爽的河水壓不住她無處發洩的怒火和***,白叔禹也覺察出了翡翠的不對勁,感覺此刻懷裡抱著的不是翡翠,而是一塊兒燃燒著的熔石。

前些日子翡翠在瘋狂吃魚,原因白叔禹也猜得到這是為什麼,只能說……沒有任何成效。但沒有成效不代表她這具身體是沒有吸引力的。

沾了水後僅僅貼在身體上的衣服,將少女的曲線完美地勾勒出來,往常看著那麼高挑的

翡翠此刻顯得那麼嬌小,似乎用點兒力氣就能把她揉碎在懷裡。

翡翠脫下了貼身的衣物,隨手丟在了河岸上,細膩而結實的***好似一件精美的瓷器,有冰涼而潤滑的觸感。

孤臣是最懂君心的,就像現在的白叔禹明白翡翠想要做什麼一樣。

天黑了,蟬鳴也小了很多。四周靜悄悄的,只能聽到少女鼻間發出的粗重呼吸聲。

篝火旁,白叔禹光著上身,隨手用木棍撥弄著柴火。翡翠身上披著還幹著的外衣,斜斜的靠在白叔禹的肩膀上,微微閉著雙眼。頭髮還沒幹,發尖有水珠滴落,那些釵飾被她丟在一旁,有種落拓的美感。

白叔禹忽然笑了。

翡翠沒睜眼,問:「笑什麼?」

「沒什麼……就是在想,等到了滁州,估計得吃我堂姐的白眼了。」

翡翠緊了緊身上的衣服:「不止你堂姐。」

「還有誰?」

翡翠覺得這個時候打啞謎已經沒什麼意思了,索性放開了說。

「還有陳玲兒。」

白叔禹皺眉,呆愣了半晌,忽然間明白了什麼。只是內心想到的答案連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翡翠……你太敏感了,不可能的。」

「眼神騙不了人,」翡翠輕聲說,「她每次偷偷看你的時候,那眼神幾乎將你吃掉,就跟你偷偷看我時一樣。」

白叔禹撓了撓後腦勺:「可是、不能啊,怎麼可能呢?我也沒那方面意思啊。」

「我知道,你有時候遲鈍的跟李鳳嵐一樣。」

翡翠的語氣沒有半點兒吃醋或者生氣的意思,只是在平淡的講述著。

翡翠繼續說:「我前段時間明白了一件事,被別人喜歡是一件好事,至於回應不回應,以及怎麼回應,就另當別論了。我從不覺得女人就一定要比男人弱,我娘從小就是這麼教我的,但是我覺得,有些時候,男人還是要聰明一些,主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