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朝那人看去,只見是一員年輕小將,穿著指揮使的甲冑。

原來是個武人。

待走近時,鄧青皺眉道:“你是何人,安敢如此放肆?”

薛永志冷哼一聲道:“我乃龍虎衛指揮使薛永志!”

聽到這個名字,就算是沒見過薛永志的人,也都聽說過最近寧國侯家的世子進了龍虎衛的事情。

鄧青臉一黑道:“原來是寧國侯世子,我等商量大事,你一個武人過來摻和什麼?”

說完還威脅道:“我雖是河南道巡按,管不著你們侯府和龍虎衛,但你別忘了,我還有風聞奏事的權利,到時候彈劾小侯爺你一個攪擾考場的罪名,你可別怪我言之不預!”

薛永志冷笑一聲問道:“敢問這位河南道巡按大人,你為何不讓我這兄弟徐鶴參加鄉試!”

鄧青雙手一背,轉過身去不屑回答。

薛永志見狀也不生氣,反而轉頭看向主考顧守元。

顧守元嘆了口氣道:“鄧大人說徐鶴有舞弊嫌疑,需先帶走訊查,不宜再參考今年的鄉試了!”

薛永志聽到這話,冷笑一聲,拍了拍掌道:“押上來。”

他的話音剛落,從黑暗中走出一對衛所兵,他們二十來人押著兩人朝眾人走來。

“這……”

“怎麼回事?”

“這小侯爺……發哪門子瘋?”

人被帶到眾人面前時,衛所軍士毫不客氣地將被綁兩人踢了跪下。

薛永志拱手對顧守元道:“顧大人,我奉命去查狀元樓,在樓外巷中發現這兩人鬼鬼祟祟,一番訊問之下,他兩交代是受人所託,監視徐鶴與另一生員歐陽俊。一旦他們出門,就要告知上面的人!”

徐鶴聽到隔壁雅間洩露考題的過程,在場之人已經全都知道了。

只要是明白人,心裡都清楚,這是針對徐鶴的一場陷阱。

可是大家怎麼都沒想到,原來在他們來之前,顧守元已經佈置了人手前去查這件事了。

更有意思的是,竟然還真被薛永志抓到了可疑的人。

不用問,這兩人絕對是背後之人安插在狀元樓的眼睛。

其目的嘛,就是監視徐鶴看他有沒有出門。

出門了,說明事情敗露,要乘著徐鶴求助之前,將他知道考題的罪名坐實。

只是沒想到徐鶴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躲開了二人的監視。

讓幕後之人沒有察覺,失掉了先機。

顧守元見狀大喜,走近看那兩人後問薛永志道:“問出什麼了嗎?”

薛永志道:“他們是城南碼頭上的幫派雜魚,專門在揚子江上討生活的幫派分子。”

接著,薛永志又拍了拍手,黑暗中又被拖出一人,只見那人被打得奄奄一息。

薛永志道:“這就是他們的頭頭,據他交代,說是三日前,有人叫他安排兩個手下去狀元樓,只管點菜、說話,別的不準多問。”

在場眾人全都大吃一驚,三日前?

看來這幕後之人早就籌謀許久了。

眾人看向徐鶴,不知道是同情這小子,還是為這小子叫【倒黴】。

徐鶴近前道:“小侯爺,這人的嘴撬開了嗎?”

薛永志道:“這人說,三日前是個做讀書人打扮的傢伙找到的他,給了他五十兩讓他辦的這件事。”

“讀書人?”徐鶴問道:“誰?”

問完後,徐鶴就後悔了,這人肯定不認識這個幫會頭頭,不然萬一事情洩露,順藤摸瓜就能查到他。

可誰曾想薛永志呲牙笑道:“還真是巧了,這個混混頭子還真見過那讀書人,此人名叫侯宇,是南京禮部下面校書局的經歷!”

此言一出,眾人大譁,校書局?

難為南北京官府配置一模一樣,所以禮部下面也是有校書局的,不過是些專門印刷文書、州府縣學課本的小衙門。

這官兒不大,但讓大佬們吃驚的是,這校書局每次鄉試都會參與印卷。

也就是說,這個叫侯宇的經歷,確實是有可能看到考題的。

南京禮部尚書臉頓時黑了。

這鳥事,原本是看熱鬧的,現在一坨屎扣在自己臉上了。

他轉頭問貢院看門的軍士道:“侯宇進沒進院?”

那軍士翻了翻冊子道:“在裡面。”

這還廢話什麼,顧守元直接點了人進院抓人去了。

貢院落鎖之日,竟然有甲士闖入貢院,這無疑引起了裡面駐守之人的軒然大波。

直到王良臣這個內外總提調官到場,甲士們才得以成行。

不一會兒,一個瘦弱的老頭被揪了出來,摜在地上。

顧守元冷冷道:“你是侯宇?”

地上那人估計知道事發,像條死狗一般蜷縮在眾人面前,也不管地上髒不髒汙,就那麼蜷縮著不說話。

王良臣憤怒道:“我去的時候,發現這傢伙正在上吊自盡!”

眾人嚇了一跳,果然發現侯宇脖間有道紅色的勒痕。

顧守元也不想浪費時間,轉頭吩咐道:“派個人,去通知錦衣衛!”

眾人默然,大家雖然都討厭錦衣衛,但這種時候,還是錦衣衛的人更擅長撬開侯宇的嘴。

處理完這些,顧守元轉頭看向徐鶴道:“我作為本次鄉試主考,徐鶴,你可以回去備考了,三日後不得遲誤!聽到沒有!”

徐鶴守得雲開見月明,拱手大聲道:“謝主考大人!”

鄧青這時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麼,但是又張不開嘴。

最後只能轉頭當做沒聽見,放徐鶴走了。

接下來就是大佬們商量怎麼讓鄉試照常舉行,這裡已經沒有他的事了,於是趕緊追了出去。

誰知剛走沒多遠,就看見徐鶴站在路邊等著他。

“亮聲……”

徐鶴深深一揖道:“小侯爺,此次若非你,徐鶴的前程就算毀了!”

薛永志本想前來邀功,見徐鶴這麼鄭重等著感謝他,這一下倒搞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說的什麼話,雖然我跟你沒有像毛褘那樣結拜,但我是真把你當兄弟的,兄弟之間,這點事算什麼,再說了,那也是你命好,有神佛保佑,不然,我怎麼會抓到那兩人,順藤摸瓜,哈哈哈!”

此時的他心情大好,說實話,此事雖然有運氣的成分,但他腦子確實也活,知道這種事不能久拖,所以直接捋著線把人全拿了。

這著實讓他這個剛履任的衛所指揮使,在一幫子大佬面前出足了風頭。

看以後誰敢說勳貴子弟都是飯桶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