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玉君收回視線,轉頭看向謝危,迫不及待道:“你……你下去……”

他停了停,像是發現自己的語氣不太好,又耐著性子道,“你跳下岩漿,這裡的岩漿可以助你煉化金焱火,你跳下去很快就可以恢復靈力了。”

謝危抱起手臂,斜睥他一眼,“恢復靈力之後呢?”

“恢復靈力之後,需要借你的一些紅蓮業火,”宗瀾道,“是你丹田裡的火焰,不會太多。”

謝危挑了挑眉,“哦?你們求人辦事就是這個態度?”

宗瀾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有點理虧的沉默了。

滕玉君有些焦躁的來回走了兩步,道:“時間來不及了,快點,下……”

“轟——!”

一句話沒說完,整個洞窟突然劇烈震顫了兩下,所有人都跟著不穩的晃了下身影。

滕玉君驟然抬頭,眼中露出一絲殺機,冷笑道:“這速度倒是夠快。”

宗瀾焦急道:“怎麼辦?他們馬上就要到了!”

“怎麼辦?”滕玉君殺氣騰騰,“事已至此,沒有退路了,那就殺吧!”

他驟然一拂袖,就要將謝危掃落岩漿池,沉寂不動的金焱獸卻突然低下頭,整顆巨大的頭顱都擋在謝危身前。

它衝著滕玉君吼了一聲,然後轉過頭張開嘴,叼起謝危的衣服把他整個人提了起來,凌空越過岩漿池放到了自己的龜背上。

土雞一路安撫,“沒事沒事,大個子保護你,你不會有事!”

謝危對土雞還是信任的,便沒有反抗,任由金焱獸把自己放到了凸起的一座土丘上,和御獸宗的人隔開了一段很遠的距離。

期間所有人都沒動,滕玉君眉頭皺得死緊,手中藤蔓握了又握,還是沒有出手。

他看著金焱獸,語氣忍不住衝了一點,“你就不能聽一次話嗎?就不能妥協一次嗎?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金焱獸沉默的看著他,紅色的眼睛堅毅溫和,不動如初。

滕玉君眼眶微紅,倏地轉身,抬頭看向頭頂。

穹頂之上的震顫越來越厲害,突然一塊地方猛地炸開,土石滾落,煙塵漫天,隨即唰唰唰飛出幾道人影,各個身著淡黃色法衣,為首之人容貌俊美,一派風流,手拿一柄摺扇輕輕扇著,一副貴公子模樣的打扮。

是金燁。

謝危“嗖”一下站起身,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一瞬間感覺那人有種詭異的熟悉感,好像在哪見過似的,仔細一看,那五官卻是很陌生的,倒是那扇摺扇的動作有點眼熟。

金燁似乎感覺到了他的視線,忽而轉頭看向他,隨即朝他露出一個笑,“美人,好久不見。”

謝危額頭青筋猛地一跳。

艹!姓邵的!

金燁掃視底下一圈,微笑道,“各位午安,我來取獸血了。”

滕玉君眉間戾氣一閃,冷笑道:“金焱獸是我們的,誰準你動它!”

金燁微笑,“那就各憑實力吧。”

他取出曜日鏡,對準金焱獸一照,剛剛還沉默溫和的巨大神獸頓時不安的嘶吼了一聲,謝危能感覺到它渾身的靈力都在暴躁不安的躁動著,面板上紅色的岩漿脈絡一鼓一鼓的跳動,整個龜殼都在因痛苦而簌簌發抖。

“豎子爾敢!”

滕玉君頓時暴躁的衝了上去,和金燁打成了一團,其他人也不甘示弱,一個一個相繼飛出,半空很快就亂成一團。

謝危坐在龜殼上,體內靈力半點使不出來,他輕嘆口氣,看向面前的岩漿,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洗個岩漿澡,加快一點煉化速度。

“我勸你不要進去,”土雞臉色沉沉,“這岩漿被他們做了手腳,會抽取所有種類的火焰,金焱火可以,你的紅蓮業火也可以,雖然只是部分火焰,過後可恢復,但你也會虛弱一段時間。”

謝危看向半空亂成一團的戰鬥,幽幽道:“雖然我知道御獸宗肯定有苦衷,但就衝著他們這態度,我不太想幫忙。”

土雞嘆氣,“誰說不是呢,都說過不能綁架人了,還非要動手,這麼欠揍,就該狠狠地揍一頓!”

大概因為金燁忙著戰鬥,曜日鏡沒再取出來,金焱獸的暴動慢慢停了下來,整隻龜的氣息都虛弱了很多。

它慢慢轉過頭,巨嘴張開,對著謝危輕輕吸了一口氣,霎時間一點點紅色的火星從他身上飄散出來,被金焱獸吸入了口中,謝危頓覺體內的金焱火淡了很多,金紅色火焰頃刻間佔據完全的上風,開始以極快的速度煉化起來。

金焱獸吸了那一口就不再動了,這次它眼睛的顏色都黯淡了一些,整隻龜的氣息都虛弱到了極致。

它輕輕的衝著謝危叫了一聲,謝危能聽懂它在說:“我不能亂動靈力了,剩下的靠你自己了,抱歉。”

對著這麼只神獸,誰也沒法冷得下心。

謝危摸摸它的龜殼,笑道:“我懂,你先歇著吧,不怪你。”

金焱獸緩緩點了下頭,疲憊的閉上了眼。

謝危看向金焱獸身周繁瑣的鎖鏈,“這東西不能卸?”

土雞聲音沉沉,“卸了它會死。”

它見謝危一臉迷濛,輕嘆口氣,道:“大個子想自絕生機啊。”

此時此刻,御獸宗大門口。

一道手提長劍的黑衣身影一步步踏上臺階,每踏一步,腳下黑色劍氣肆虐,臺階便碎裂成蛛網。

他裹挾一身森寒殺機緩步走來,身周劍氣繚繞,宛若殺神降世。

一隻小小的鯨魚尾隨在他身後,狐假虎威的昂起腦袋做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

嗷嗚!

小哥哥我搬救兵來救你啦!

大門正中,韻琴仙子抱琴而立,輕嘆口氣,“雲霄君此來為何?”

司昆腳步不停,淡聲道:“救人,救獸。”

韻琴仙子道:“人無事,獸無需你救。”

司昆緩緩補充,“還有殺人。”

韻琴仙子一滯。

司昆緩緩拔劍,抬劍指她,“那就先從你開始吧。”

第29章

“嘭!”

半空一道身影狼狽的砸落下來,在地上陷落出一個深深的大坑。

韻琴仙子抱著破敗的斷琴艱難的坐起身,看著半空緩緩降落的身影,眼底的神色有些複雜。

司昆手持長劍緩緩走近,身周劍氣繚繞,劍尖指她,“他在哪?”

韻琴仙子笑了一聲,道:“都說雲霄君厭惡少宮主,恨不得將之碎屍萬段,看來傳言不實啊。”

司昆皺了下眉,手一揮,韻琴仙子手臂上又多了一道劍痕,“多嘴,他在哪?”

韻琴仙子輕嘆口氣,“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如果雲霄君如實回答,我會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

司昆沉默的看著她,沒說話。

韻琴仙子緊緊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傳言云霄君對剝奪遠古遺族血脈之事深惡痛絕,遇到必殺之,請問,傳言屬實否?”

司昆不避不閃直視著她,一個字鏗鏘有力,“是。”

韻琴仙子看了他一會,慘然一笑,“罷了,現在已無退路,我也只能賭一把了,雲霄君的名聲還是值得我放手一搏的。”

她緩緩站起身,揮手收了斷琴,款款向御獸宗內走去,“隨我來吧,我帶你去找他。”

司昆收了劍,跟在她身後走了進去。

一路上都是昨晚的戰鬥造成的損壞,樹木拔根而起,房屋倒塌,所有的建築都有大大小小的損壞,令人驚奇的是,昨晚山谷裡的妖獸都隨意的在整個宗門走動著,走幾步就能看到一個弟子身上纏著繃帶一臉悽慘的躺在路邊,身邊必有一頭甚至幾頭妖獸趴臥著守護,有的還親暱的伸出舌頭舔舐著主人,一副心疼的表情。

哪還有一點昨晚殺氣騰騰的模樣?

司昆皺眉看著,眼裡閃過一絲疑惑。

“我們不止鞭打了它們,還折斷它們的四肢不讓它們走路,”韻琴仙子溫柔一笑,“是不是感覺很殘忍?可它們還是這麼喜歡我們。”

司昆淡淡道:“理由?”

韻琴仙子嘆笑一聲,“因為我們在救它們啊。”

司昆眉間疑惑更濃。

韻琴仙子眼神溫柔的看著妖獸們,輕聲道:“這些孩子啊,為了救金焱獸,是可以拼上命去殺人的。”

.

“殺人?”

謝危看了眼土雞,想起之前在街上時聽路人提過的事情,妖獸傷了在御獸宗附近的金法宗的人。

他頓時明悟,“金法宗的人?”

半空中的打鬥還在繼續,金法宗的人只有七人,但各個都是精英,金燁更是合體後期,而滕玉君只是合體中期,他幾乎是被壓著打,只有招架的份,沒有還手的份。

謝危撐著下巴看著,鑑於這人剛剛的態度,他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土雞同樣沉默的看著,不過它看的是金法宗的人,那雙小豆眼裡殺機森寒,透著刺骨的冷意。

它點點頭,道:“他們不知從哪得來的訊息,得知世上還殘存有最後一頭大地金焱獸,整天拿著曜日鏡在萬山嶺到處晃,不知引起多少火系妖獸暴動,晃到御獸宗附近時,大個子被反噬引發暴動,體內火焰噴湧不息差點暴露自身,一旦被外人發現御獸宗藏著一頭大地金焱獸,後果不堪設想。”

謝危想起葉懷和葉素的事,唏噓的點點頭,“那是。”

怕是會吸血蚊子一樣引來一大堆想要瓜分金焱獸的人。

土雞拿翅膀輕輕摸了摸底下的烏龜腦袋,“大個子為了保住御獸宗,為了保護我們,就打算……”它停了停,異常艱難道,“……自絕生機。”

謝危瞳孔一縮。

土雞說:“御獸宗為了保住大個子的命,被迫用封印之鎖鎖住它的經絡,鎮壓它全部靈力,防止它真的自殺,但金法宗那群人還是不斷拿著曜日鏡在附近亂晃,甚至還召集了一些小門派做炮灰給他們探路,最後……”

謝危緩緩道:“最後妖獸們忍不住了,發動了一次暴動,衝出去傷了不少人,這是第一次妖獸暴動。”

土雞沉沉點頭。

.

“那次其實我們知道它們忍不住的,這底下的整片大地都是金焱獸的龜殼,它們從小在金焱獸身上長大,日日和金焱獸的氣息為伴,金焱獸就是它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