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刺 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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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在二樓露臺上看她。
不大會兒,有個小男孩過去,特別兇的語氣,說,“讓開,我要盪鞦韆。”
聞之宴靜靜看她的反應。
她口吻很淡,說,“不讓。”
聞之宴覺得好笑。
那小男孩不依不饒,“你這麼大的人了,憑什麼跟我搶?我是小孩兒!你不讓你就是壞人!”
“壞人又怎樣?”
她語氣冷冷的,對於小孩兒來講,倒像極了動畫片裡高傲寡情的反派。
那小男孩撂下一句我去告訴我媽媽,哭著跑走了。
她在那裡待了多久,聞之宴就默默看了她多久。
從旁人的閒言碎語中,他逐漸拼湊出她的出身。
方慈,暴發戶方家的二女兒,這些年才勉強擠進圈子裡來。
方家大女兒聽說是個啞巴,足不出戶,二女兒則被丟到南方老家上學生活,也是逢寒假社交季,這才回京來。
他不應該接近她。
門不當戶不對,即便接近了,也只能是玩一場。
畢竟,他已經決定了要繼承家業,而聯姻向來是和繼承家業捆綁的必選項。
要麼與她玩一玩,要麼就此別過。
就當這份剛剛萌芽的心動,是他人生中唯一一場風流韻事。
社交季結束,他去了英國交換,為期一年。
也是在交換期的末尾,傳出了宋家將和方家聯姻的訊息。
即便人在英國,聞之宴也整天能在各個群裡看到宋裕澤到處炫耀:方慈以後是他的妞了。
那麼漂亮清高的人,他拿下不費吹灰之力如何如何。
聞之宴愈來愈煩躁。他無法放任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決意插手。
那時,恰逢李佑賢找來尋求幫助。
於是,兩人很快達成了合作:他幫他破壞聯姻,他助他奪回家產。
一切因此而起。
卻是徒勞一場。
他幫她恢復了自由,她卻一秒鐘都不肯多等,執意要離開。
也是。
灰鴿翅膀已然痊癒,怎麼會不飛走呢。
聞之宴好久都沒吭聲,只掌心扣著帽簷又往下壓了壓。
李佑賢望向窗外,碎雪還在飄,洋洋灑灑。
收回視線時,他這才注意到,聞之宴赤著腳,腳邊還有絲絲血跡在滲。
他去拿來了藥箱,往躺椅邊兒一擱,說,“腳處理一下吧,要不然會留疤。”
一看即知傷口很深。
聞之宴還是沒有動靜。
李佑賢輕嘆口氣,道,“老爺子給我打電話了,問你的情況。”
過了好一會兒,聞之宴才終於有了反應,開口聲音又啞又沉,“……跟他說我死了。”
李佑賢默了默,“……方小姐是今天下午的航班嗎?”他提醒道,“下雪了,航班大機率會延遲。”
追上了又能怎麼樣。
她甚至說願意跟他做。
昨晚,那麼多話語中,這一句是最傷他的。
將他所有的自尊自負瓦解。
這句話,生生撕碎了他繼續單方面糾纏的可能。
她只以為兩人的一切起源於「雲輕」外的“偶遇”,卻不知,這是他的一場曠日持久的單方面追逐。
她已不再是“他的方慈”。
眼眶一直燒著,卻一滴眼淚也流不下來。
所有的一切都在胸腔內堵著,讓他僅僅是呼吸都覺得困難。
李佑賢打電話叫了譚醫生,讓她過來給聞少處理一下外傷。
李佑賢離開,譚醫生過來。
她蹲在躺椅旁邊幫他止了血,纏上繃帶。
聞之宴全程動都沒動。
臨走前,譚醫生留下一瓶藥膏,說是防止留疤的,讓他每晚洗澡之後塗一下。
譚醫生也走了。
好久。
聞之宴將那藥膏扔進了垃圾桶。
腳上留疤又如何。
萬箭穿心讓他吐血而死才好。
**
半年後。
結束了遊學專案和大二下學期的線上課程,方慈回國更新學生簽證。
這一次是四年籤。
等簽證結果的那幾天,她基本上只在方家別墅待著。
晚上,下班回來後,曲映秋時不時提點她:趁這幾天在國內,有幾位少爺,她可以挨個去見見。
該來的總會來。
包括下一個“宋裕澤”。
方慈將那厚厚的英文資料往腿上一放,平靜地開口,“媽,我們好好聊聊吧。”
曲映秋嗤了聲,“有什麼好聊的?”
方慈端坐在沙發裡,正色道,“我畢業之後,會努力掙錢,把自我出生開始您在我身上花的所有錢,一分不少還給你們,我只要不再履行方家女兒的責任,不與任何人聯姻,我未來的一切,您都沒有權利再插手。”
曲映秋怔了半晌,最後只擠出一句,“……你翅膀硬了啊?”
“是,”方慈道,“我長大了,憑藉自己的努力走到了倫敦,我不會再回到方家這口井裡。”
她竟然稱呼這裡是一口井。
曲映秋氣得不輕,怒道,“有本事你現在滾出去。”
方慈立刻起身上樓去收拾東西。
曲映秋追在她後面罵,“這麼多年,在你身上花的錢少說也有千百萬,你去工作你還得起嗎?”
話說出口,她自己也意識到,給方慈花的錢也沒那麼多。
自很小的時候,就把她丟到了南方老家,幾乎沒管過,長大之後給她買衣服買首飾,也是為了她曲映秋面兒上有光,並不是方慈要求的。
很快收拾好,方慈拿著她用了很多年的那隻MiuMiu挎包,拉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離開。
拉著行李箱,走到別墅區出入口。
她站在夏季日落的微風中,不期然想起了上一個冬天,她捱了曲映秋一耳光,也是一個人拉著行李箱站在這路口。
那天,是聞之宴來接她了。
她掏出手機,想著得在簽證處附近找一家酒店住下。
愣愣地看著螢幕出神時,一條訊息彈了出來:
「C:聽說你回國啦?出來玩不」
「C:我在TOK,快來,請你喝酒」
方慈先在APP上預定了酒店,打車過去辦入住放行李,而後循著導航去了TOK。
陳巧月在門口接她,摟著她的肩一起進了大廳。
大廳另一頭是個半開放式的包廂,一圈沙發上坐了許多人,好多熟面孔。
那中間被眾人簇擁著的,正是聞之宴。
他穿著一套休閒的西服,純黑色細領帶鬆垮垮掛在頸間,頸上的項鍊和腕上的手鍊在迷離的光線下反射著碎光。
他虛虛倚著靠背,眼睫低垂著,唇角一抹漫不經心的笑。
只半年不見,他的氣質就明顯沉了好多。
眉眼間更加淡然。
這樣隔著距離望他,她後知後覺,他長得實在俊美。
蠱惑人心的魅力,只增不減。
坐在他旁邊的,是個女孩。
方慈當然認得出,那是梁家大小姐梁韻兒。
也即,聞爺爺為他指定的聯姻人選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