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楚門的世界

氣勢磅礴，堅如磐石的跨江大橋橫亙於浩蕩江水上，溝通南北地界，在這樣雄偉的鋼鐵建築前，熾亮銀白的電光猛地爆發，宛如漆黑夜色突兀亮起裡的一盞明燈。

李龍淵五根白皙修長的手指齊張，右掌便繚繞著璀璨電光朝前砸去，熾熱的火花和電弧都跟在後面，幻化成模糊的流光帶，擊穿空氣發出劇烈爆鳴。

面前鐵青色鱗片覆蓋著的人形脊椎生物被這一掌砸在胸膛，瞬間凹陷出一個驚人的深度，高壓雷電瞬間匯入其身軀，驟然間的爆發力量令其轟然倒退。

“嘶！”卡蒙頑強地繼續朝前衝來，發出嘶啞聲。便是放在普通混血種身上都屬於重傷瀕死的傷勢也在龍類血液因子的作用下緩慢癒合。

當混血種的領界血限超過50%後，身體產生龍化後的鱗片可以免疫大部分物理或者能量傷害。

可是這種防禦程度總有界限的，就像千斤頂也只能頂起千斤重擔，可若是萬斤、十萬斤呢？

日神的光明重新在這裡照耀，繚繞電弧的手掌如刀，一刀又一刀地凌厲削下，鐵青色的鱗片不斷在爆鳴中飛濺出來。

卡蒙一直在倒退，黃金瞳裡的暴戾殘忍如今逐漸被惶恐震驚所取代。他究竟找上了個什麼怪物的麻煩？

殷紅的血霧蓬蓬散開，死侍厚重堅韌的鱗甲被掌刀割裂，但卡蒙依照按野獸般的本能反擊，如同草原上和獅子爭鬥的豺犬。

他挺立著厚重的鱗足，隨後重重朝前衝刺，揮舞猙獰粗壯的雙臂，利爪與枯黃尖牙露出冷冽鋒芒。

卡蒙打算與李龍淵貼身絞殺在一起，化為死侍後堪比龍類的堅韌軀體是他最有力的殺器。

白襯衫黑西褲的俊秀年輕人沒有退哪怕一步，他依舊只是用右手，張開五指指尖繚繞的銀亮電弧猛然增多，掌心處似乎匯聚成一顆熾烈的銀白色微型太陽。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遷二炁，混一成真。”李龍淵口中喃喃念著四句十六字箴言，每念一句，手中縈繞雷霆的力量便會強盛劇烈一分，威力便會增加一籌。

五雷咒是正統對於言靈·因陀羅開發出的九曲，相當於化學反應裡的催化劑，它可以最短時間內催化這條言靈的力量程度。

兩者幾乎在電光火石間便完成交鋒，就是這樣一隻白皙如玉的手，卻牢牢鉗制住猙獰死侍的脖頸。

它咆哮著嘶吼著想要張開尖牙恫嚇，卻被李龍淵緩慢提起龍化後超過200公斤的軀體。

卡蒙的黃金瞳盯著面無表情的俊秀年輕人，無言的恐懼與虛弱感終於出現在這樣的野獸心裡。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戰勝的傢伙！萬千道銀亮璀璨的電光在這一刻盡數爆發開來，哪怕相較甚遠，也依舊能看見這沖天而起的電弧光芒。

便是路邊幾萬伏特的變壓器與高壓線路被損毀後，所冒出的璀璨電光和湛藍火焰也不過如此。

“嗷……”卡蒙受到電擊後發出低聲沙啞的嘶吼，全身蔓延的鐵青色鱗片被高壓電弧擊穿得焦黃碳黑，如同大火猛烤下的紅肉。

右手緩緩鬆開，死侍的身體無力地癱倒軟下，他身體超過80%的器官髒體已經被高壓電弧擊傷損毀，龐大的電流經過產生從內到外的熱量效應，燒焦了大部分內部臟器，哪怕擁有龍類血統的身軀再過頑強堅韌也不能自我修復這種程度的損傷。

“宰相，派人處理一下。”李龍淵按住耳麥，淡淡吩咐一句。

“是，殿下。”冰冷的嗓音伴隨著沙沙電流聲傳出。年輕人隨後抬腿跨過這傢伙被電得焦黑的軀體，眼眸中最後一點銀亮熾烈的電弧湮滅消散。

…………錦繡山莊，蘇家小天女簡單洗漱後換了身粉色睡衣，臉上似乎掛著永遠抹不去的甜甜笑容，掙開棉拖後一個跳躍，便重重躺倒在柔軟潔白的大床上。

女孩眯起眼做出個瞄準姿勢，伸出手，對著海藍色天花板比出個照相手勢，上揚的嘴角如同花瓣綻開的弧度。

她現在就是覺得開心，如同在雲端起舞的快樂，這本就是不具體沒來由的一種情緒，講不清道不明，卻令人愉悅。

保持這樣的姿勢一段時間後，女孩重又翻身，摸到枕頭邊放置的手機，劃開螢幕後開啟相簿。

畫面裡，俊秀的男孩和漂亮的女孩倚靠在鋼鐵大橋邊，風吹過兩人的鬢角額髮，卻撫不去兩人臉上盈盈笑意。

他們背後不遠處的半空中是一朵盛開的水玉蓮花，岸邊LEd射燈照耀出各式繽紛的光芒顏色。

這是李龍淵送她回來時，蘇曉檣拿出手機拍的二人合照。而在相簿收藏裡，此類的合照還有兩張，星巴克咖啡店和花山石林裡，小天女都小心翼翼地珍藏起來。

“我也要去美國。”漂亮女孩拿著手機，看著上面的合照低聲喃喃，隨後滿足的閉上眼。

門外的蘇媽媽微微一笑，第一次見那孩子的時候，她就從男孩的眼睛裡讀出了一些東西。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擁有這樣一種澄澈眼神的人，心地總是不壞的，這樣她也不用擔心曉檣被人騙了。

只是那個孩子的出身家世究竟是怎麼樣的呢？蘇媽一時間也想起蘇爸的提醒告誡，有些好奇。

…………清晨，曦光照向這座沿海城市，騎著單車的少年、拎著蔬菜和肉的大嬸、往來川流不息的轎車以及揹著書包的學生們，共同繪製出這座城市早晨的樣子。

路明非是在嬸嬸一聲吼叫中被驚醒的。男孩忽然意識到愉快的週末已經離他遠去，自己是一個生活在死亡倒計時裡的高三考生。

男孩頂著亂糟糟的頭髮，急忙衝進盥洗室洗漱，簌簌刷牙的時候男孩抬起頭，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眼睛裡突兀爆出的血絲。

他不顧牙膏的雪白泡沫還粘在嘴角，就用兩根手指睜開瞳孔，仔細照著鏡子檢查著。

“呼，嚇我一跳。”還以為自己得了紅眼病的路明非輕輕撥出口氣，繼續埋頭擦臉。

“哥哥……”低頭的路明非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在喊他，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男孩轉過身，一個身穿黑色西服，踩著方頭小皮鞋的小正太乖巧站在他身後。

“喔喔喔……是你！”路明非嚇得一屁股坐在盥洗臺上，原本刻意模糊迴避的記憶再次湧上心頭。

“當然是我吶，哥哥，你為什麼要裝作一副難以相信的樣子呢？”那位曾經出現過，叫路鳴澤的小男孩站在那裡，緩緩抬起手，露出哀傷又痛心的表情。

“我一定在做夢，要不就是有精神分裂症。”路明非沒有去管小男孩的自怨自艾，當即重重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嗷~”真實的痛感幾乎讓他一瞬間嚎出聲來。可面前的小正太依舊站在那裡，用一副看傻子的關懷錶情望著他。

“哥哥吶～這種怪事你都見過不止一次了，為什麼還會相信你所見到的世界呢？”路鳴澤的俊秀小臉掀起笑容，右手在空中優雅地轉過360度，隨後紳士地一鞠躬。

“就讓我來帶你領略，這個世界的本質吧！”小男孩低下頭顱，眼眸裡的金色火焰在熊熊燃燒，如同一個文明的起源火種。

路明非伸出手，驚訝地發現他所處盥洗室四面牆壁的瓷磚在斑駁老化中脫落，隨後叔叔嬸嬸家的老式公寓跟隨著在消失。

他似乎憑空站在天上，望著下方湧動的車流與人潮，樺樹的綠葉隨風搖曳出沙沙聲響，灰麻雀在蒼勁細長的枝丫上蹦跳著，遠處高樓大廈的LEd高畫質顯示大屏依舊滾動播放著公司廣告。

這本該是安靜祥和的一幕，卻因為視角而產生變化。路明非卻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他好像被限制在這一方狹小的透明空間裡，只能在高空樊籠裡孤獨張望著。

“哥哥，睜開你的眼睛，看清這個世界的本質吧！”穿著黑色西服和絲綢內襯的小男孩消失了，如神明般的低聲囈語卻在路明非內耳畔響起，似乎他從未離開，或者他們本為一體。

話音落下，路明非視線所及處的天地都亮起沖天的光，一道道化作實質的光線似乎將一塊塊高樓和街道割裂，如魔方般打混後飛速重組。

一塊塊情景如模糊流光般在路明非面前迅速湧動，他的眼睛都要被這種極速頻率晃得流出淚水。

終於，這方天地的改造變換慢了下來，他還是沒有憑藉的身處空中，腳下大地卻已經化為一望無垠的荒漠。

這是近乎死寂的棕褐色，看不見任何樹木、房屋以及行人。只偶爾有枯黃的草根和菱角分明的鐵灰色石爍點綴著。

某一瞬間，路明非甚至覺得自己被流放到一個沒有生命的外星星球。永恆的孤獨與寂靜，是這裡單純而唯一的主基調。

“生活在這裡，會很冷吧？”男孩的腦海裡沒有來由地冒出這個想法，他轉著圈地俯視著土褐色的蒼茫大地，所見唯有荒涼。

時間的概念變得模糊而毫無意義，哪怕是當初在夢裡見過的地鐵車站，面對那隻喜歡賭博的九頭怪物，內心處境都要比現在好很多。

直到漆黑的陰翳將他覆蓋住，路明非才恍然抬起頭來，龐然大物震動著寬廣膜翼自他頭頂飛迅猛過。

他在歷史課上聽老師介紹過，這種生物形象類似於西方里貪婪的龍。它們有扁平的頭，堅韌的膜翼，厚重的足，粗壯修長如鞭的尾以及渾身蔓延翕和的鱗片。

又有些像他最後在地鐵站裡見到的破開堅硬石壁出來的龍。

“難道這些都是真實的麼？這也太瘋狂了。”路明非捂住腦袋望著這一切，有些難以接受。

他現在的心情就好像《楚門的世界》裡的主人公，從小到大塑造的世界觀都被摧毀一旦。

不過路明非好歹處於二十一世紀，在網上衝浪多了以後，一些類似穿越的也看了些，老二次元還是比較容易接受這些設定的。

如果換做他的叔叔嬸嬸在這裡，怕是會一聲尖叫後直接暈過去。順著那條赤紅色的巨龍飛行方向望去，通體呈四角菱形的巨塔駭然矗立在半空，如同兩個古埃及金字塔上下重疊形成的建築，是一座天空之城。

先前因為身處高度和視角的原因，路明非竟沒有注意到這座懸空巨塔。

他發現遠方越來越多的黑點在變大，越拉越近，無言的沉默中，膜翼帶起弘大的風流，這裡正在進行一場，龍的盛宴。

層層金色階梯鱗次櫛比地森嚴劃級，那些龍收斂起膜翼落在金字巨塔的階梯上，盤旋著排列，越往上一級便越接近塔頂尖，龍類的數量便越少，長相也愈發威嚴華美。

初中歷史課本里關於西周天子封建統治的那張圖十分形象地契合路明非眼前所見到的一切，只不過把天子王公大臣都換成了龍。

“不……不對。”男孩輕聲呢喃，金字塔頂並沒有出現巨龍。路明非伸出手揉了揉眼，仔細望去，才發現一個人憑空出現在那裡，與周圍巨龍的體型相比，簡直渺小若塵埃。

可那天生尊貴的氣質卻是無法被任何生物所忽視的。玄黑色的華麗冕服直拖到金字塔的殿階下，那人朝路明非的方向遙遙舉起青銅樽，裡面的晶瑩酒液在晃動，殷紅似血，俊美的面龐一直掛著笑意。

這是至尊的凝視。

“麻煩！”路明非忽然聽見耳畔裡響起小男孩的一句吐槽，隨後眼睛一花，陡然驚醒。

“嗬~”男孩猛地吸一口氣，劇烈跳動的心臟似乎要逃離出胸膛。他望著鏡子上頭髮亂糟糟的自己，怔怔的有些出神。

難道自己又做夢了？路明非拍拍自己含著牙刷鼓起的那邊臉，依舊是真實的觸感。

“路明非，洗完了就快點出來，別耽誤老孃上班！”還是外面嬸嬸的一聲獅吼徹底驚醒夢中人，穿著件長袖的男孩麻利地漱了口，將衛生間騰給嬸嬸。

披上件外套便揹著書包朝學校的方向趕去。今天是星期一，晨訓的時候，校長一般都會邀請優秀學生進行勵志演講，以鼓勵在高三階段衝刺的同學好好學習。

在qq班級群裡，路明非就聽說了這次的演講會有重磅嘉賓出現，自然帶著好奇。

“只是夢裡的那個人，好奇怪，好熟悉。”男孩低聲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