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朝內有一座名為萬丈的酒樓,它當然不會有萬丈高,外表看起來也只能用一個平平無奇來形容。

或許這座樓除了它的名字之外,唯一能夠被人重視的地方只在於它是帝朝用來接待賓客的地方。

只不過相較於其他酒樓客棧,萬丈樓到底是多了些規矩和肅穆,讓很多有實力的勢力並不願入住在萬丈樓內。

所以最初入住在萬丈樓的,只有各方煉藥師公會以及城主府的強者。

可隨著突兀消失的人越來越多,不少勢力最終還是湧入了萬丈樓,希冀著得到帝朝最大的庇護,於是便導致了此刻的萬丈樓直接人滿為患。

在萬丈樓三樓的一處廂房內有兩位老者相對而坐,其中一人身穿繡有八葉青靈草的法袍,直接彰顯了他王階煉藥師的身份。

他便是曹承。

對坐之人雖然沒有穿能夠彰顯身份的衣物,只是那一身不輸給曹承半點的氣勢,便說明他實力和地位不會輸給曹承。

不過兩人全都臉色沉重,沒有半點把臂言歡的氛圍,反倒像是有巨石壓在心頭。

雖說兩人並不曾見過,可曹承對面的老者卻不見半點生疏,直接開口道:

“曹兄,久聞大名,終究不如一見啊!”

曹承認真地看著對方,說道:

“傅宗主,我們謀劃了那麼久做了那麼多事情才等到的碰頭機會,可不是用來寒暄的。”

傅宗主臉色也開始嚴肅起來,道:

“我手下故意鬧出了點動靜,把盯梢的人給引開了,所以我們至少有一炷香時間。”

曹承點點頭,臉色這才緩和了幾分說道:

“那就直接說正事吧!”

傅宗主點頭說道:

“曹兄,王境開啟的五年之期馬上就到了,一旦王境關閉所有修士從王境中走出,整個帝朝必將陷入真正的動亂之中。”

曹承目光閃爍,在帝朝待了整整五年,他早就察覺到了異樣,卻也不曾想過會在帝朝掀起一場動亂。

所以曹承有些疑惑地說道:

“傅宗主,你們當真有把握行如此大事嗎?也不說多,六成把握有沒有?”

傅宗主笑了笑說道:

“那麼多年的謀劃,我們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而這次王境便是最好的契機。”

傅宗主看著曹承不願相信的神色,也不再藏藏掖掖,直接開口道:

“西洲最強大的十個勢力乃是五宗五城,而最弱小的青翠宗卻也比最強大的水法城強大不少。”

“而我所在的天一劍宗便是西洲五宗之一,而且和另外五宗之二的玄氣宗和木衣宗更是同氣連枝、同仇敵愾的鐵盟關係。”

曹承點頭,只要是關注天下局勢的修士,就沒有不知道這些的。

所以傅宗主繼續說道:

“明面上我們是在聯手對抗最強大的浮水宗和青翠宗,可實際上我們卻是在針對帝朝。”

“而且與我們對立了千百年的浮水宗和青翠宗,其實亦是我們的盟友!”

曹承臉上露出了震驚的神色,他完全沒有想到,西洲五宗竟是演了一出這麼大的戲!

只是在短暫的震驚之後,曹承又繼續說道:

“五宗確實強大,可一旦發動規模龐大的戰爭,巔峰強者才是影響戰爭局勢的最大關鍵手。”

傅宗主笑道:

“既然做好了一切準備,這當然也早就在我們的考慮之內!”

“且不說東、南、北三洲還有不少與我們有著同樣想法的勢力,我們擁有的巔峰強者其實一點也不少!”

“與曹兄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帝朝除了帝主之外,必然還有好幾位達到了皇階的傳說級強者,但站在我們這邊的皇者其實也不少,比如千年前與青龍王關係莫逆的那位。”

曹承一張臉頓時就麻木了,他最早認識伊然的時候,伊然便被莫子坤等人誣陷,說其青龍秘境中斬殺了上千同輩天才,而煉藥師公會以前也時常會有年輕人前往

青龍秘境歷練。

只是曹承從未想過在傳聞中都不曾現身的那位,竟然還活在世上並且成為了皇者!

看著曹承震驚的表情,傅宗主繼續笑著說道:

“其實還有一位皇者,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曹承下意識端起茶杯豪飲一口,這才冷靜了些許,無言地看著對方。

傅宗主清了清嗓子,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曹兄,今日我坐在這裡,便是把你當做一家人了,所以我才需要鄭重地提醒你,在未來的大世中,伊然小友將會是漩渦的最中心!”

“就憑你和伊然小友的捋不清的交情,必將遭到帝朝的毒手,甚至會以你去要挾伊然小友。”

曹承神色晦暗,心中對這個說法似乎早就有了預料,他緩緩道:

“不知傅宗主可有什麼安排?”

……

……

斷道崖中,一場堪稱慘烈的戰鬥剛剛落幕。

一頭達到王階的陰靈被撕碎,化作陰森之氣消散於天地間,而滿身血氣幾乎不受控制的汪司程正在閉目盤坐恢復傷勢。

無夜毫無風度地躺在一塊巨石上,對一次次死戰卻無法突破的汪司程,破天荒生出一股同情。

他其實很清楚,汪司程這樣的人是不需要同情的。

可是當他這個生性散漫卻偏偏天資卓絕的人,在看到拼死去突破的汪司程時,心中那種異樣的感覺讓他很不好受,所以他乾脆轉過頭去看向了另一邊。

而宋玉龍、蔡鐵寒和唐風吟三人則是端坐在汪司程附近。

他們的氣息沒了往日的沉穩,一絲一縷的鋒芒不受控制地散發出來,顯然是突破了境界已經達到了王階。

唐風吟看著滿身血汙的汪司程,有些欽佩地說道:

“鐵寒啊,你看看汪兄這拼命的樣子,竟然讓我都有些心虛了!”

蔡鐵寒也是一改往日的憨厚,眼神中充滿真誠敬意道:

“汪司程從來都是真豪傑,我覺得他一定能夠突破!”

三年來不停歇的戰鬥,讓散漫的宋玉龍也變得鋒芒畢露起來。

他早就認識到了自己的道路該如何走,所以他走得雖然不快卻異常沉穩。

“以靈階巔峰的修為,已經斬殺了三頭王階陰靈,照理說他的戰力已經無比接近王階,之所以遲遲無法突破肯定還是與其心境有關。”

不知何時來到三人身旁的伊然也是點了點頭,說道:

“那種嗜血的狀態確實讓他變得強大,卻也終究是讓他很難確定自己的道路。”

其實這就像是心魔,讓汪司程無法完全掌控自己的情緒。

而一個連自身情緒都無法完全掌控的人,又如何能夠走出自己的修行大道呢?

所以伊然又繼續說道:

“所以他需要的不是戰鬥,而是考慮如何戰勝自己。”

宋玉龍三人臉色有些沉重,相比於那些修為足夠便能順理成章突破的情況,“如何戰勝自己”這個說法明顯要難得多。

而且他們還有一種感覺,此時的汪司程或許下一刻就能突破,也有可能需要幾年幾十年去打磨心境,思考這個問題。

汪司程雖然在恢復傷勢,但顯然也是能夠聽到眾人對話的,所以他也開始以心聲問自己“如何才能夠戰勝自己?”

“更強?”

顯然不是!

他一直都在變得更強的路上,出拳一次比一次更重,已經能夠獨自斬殺王階的陰靈,可是那道瓶頸卻堅如磐石。

汪司程毫無頭緒,正想結束脩行的時候,伊然突然開口道:

“衝動和慾望皆是本性,任其肆虐卻也不一定便是壞事!”

汪司程頓時福至心靈,一身血氣開始沸騰起來。

宛若瘋魔般的嗜血本就是為了讓出招變得果決,擁有一往無前的殺力。

而當汪司程開始在瘋狂中剝離出理智,讓自己的思維去控制出拳時,他的本身就已經慢了。

雖然在平時的戰鬥中可以多出很多變化和配合,卻是有悖於自身的大道。

所以為了道路的純粹,汪司程最好的選擇還是迴歸曾經那般,出拳即酣暢淋漓擁有一拳既出身前無人的決絕。

恐怖的血氣將汪司程包裹起來,化作了一枚血繭,繭中的汪司程氣息還是快速攀升,一身拳意愈發厚重起來。

伊然四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三日後,血繭破碎汪司程帶著笑意走了出來。

他一身拳意已經盡數內斂,尋常之人根本不可能想象得到汪司程在嗜血狀態下的瘋狂。

就連汪司程自己其實也一樣無法想象,原來在邁出那一步後,並非便要墮入極限的瘋狂,反倒是讓拳意更加圓轉如意收發自如。

幾人圍坐在一起,啃著儲藏在空間戒中的肉乾,開始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

唐風吟漫不經心地說道:

“不知道張凡和王曉菲兩口子有沒有突破,是不是會和我們一起進入聖道。”

宋玉龍剛想開口,臉上就掛起了笑意,因為在他的精神力探查中,張凡和王曉菲兩人已經扇動著元素翅膀御空而來。

張凡一落地,便笑著跟眾人打招呼,然後有些赧顏說道:

“恐怕要讓各位失望了,曉菲遲遲跨不過王階這道坎,後面的路恐怕就無法與眾人一起走下去了。”

王曉菲背對著眾人看向遠方,顯然是心情並不算太好。

只是最終她還是和張凡一起坐了下來,開始和眾人交流心得,希冀著尋到一條突破的道路。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