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的床鋪,身上是柔軟貼身的裡衣。

被子也不再潮溼發重,空氣裡也沒有潮溼的黴味。

燭臺就放在外面,白玉安睜著眼,呆呆看著床頂。

風寒的身體讓她有些暈,恍恍惚惚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實。

沈珏靜靜的看著白玉安,手指覆在她的眼睛上,輕聲道:“睡吧。”

白玉安沉默,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第二日沈珏起來的時候,白玉安的身體就跟著一驚,害怕又被他毫不客氣的提起來。

沈珏看著白玉安的反應,看著她害怕的眼眸,默然握緊了她的手。

他將她抱在懷裡,拍拍她單薄的後背:“玉安再睡會兒。”

白玉安垂著頭,咳了兩聲,不去看沈珏的眼睛,聽了他的話沉默。

那長髮盡數從肩膀滑落到了前襟上,白衣烏髮,乾乾淨淨,依舊如往日那般氣質如蓮。

不笑時冷清清的,他的每一句話,她都好似不在意。

就算對她好也是這般。

沈珏強壓著不快,白玉安這倔脾氣,越逼她越來勁,兩人最後也是兩敗俱傷。

馨香軟玉,沈珏捨不得跟人生氣,喜愛的緊,抱了又抱,捏著那手指捨不得放開。

外頭管家來催時辰,早朝會的時辰快要到了。

沈珏看白玉安始終低頭不看他,就跟和她賭氣似的。

他捧起她的臉頰看她,那雙乾淨漂亮的眼睛無神,空洞洞的沒有情緒。

沈珏又覺得被刺了一下,他撫摸她眼角,低聲道:“今晚我回來,玉安該給我答案了。”

白玉安的眼神這才動了動。

她看向沈珏默不作聲,又別過了眼。

沈珏皺眉,伸手去掐白玉安的腰,語氣不悅:“玉安,說話。”

白玉安這才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能聽進話就好。

沈珏不打算再逼著人了,抱著白玉安放在床榻上,替她將被子拉好,這才依依不捨的起了身。

床帳被放下,白玉安透過簾子看著沈珏被人伺候穿衣的身影皺眉,在看到那目光往這邊轉過來的時候,又極快的閉上了眼。

一直到外面沒有動靜了,白玉安才重新睜開眼睛。

她掀開了簾子一角往外看,屋子裡一個人都沒有,又疲憊的閉上眼,翻過身又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裡,白玉安覺得外面的門被推開,步子的聲音一路走到了床前,接著就響起了一個丫頭的聲音:“白姑娘,該用飯了。”

白玉安一夜沒怎麼睡,沈珏炙熱的身體一直貼著自己,他的手每在自己的身上碰一下,身體都忍不住發抖。

那雙手帶給她的疼痛太多,身體已經本能的抗拒他。

她疲憊的厲害,不想起身,但也不能一直睡。

想了下還是從床上撐了起來。

掀開了簾子,面前站著的是阿霞。

阿霞手上拿著衣裳,見著白玉安起來就忙上前一步:“奴婢伺候白姑娘穿衣。”

白玉安想從她手裡接過衣裳:“我自己穿就是。”

阿霞忙一退道:“大人吩咐了,白姑娘往後的起居梳洗,都要人伺候。”

白玉安看了阿霞微微惶恐的臉一眼,垂下手,不再多說話,站了起來。

這身衣裳已不是昨日的衣裳了,煙色粉花的妝花緞裙,領口與袖口都繡著藍底邊,領子微高,遮住了她一半的頸脖。

阿霞給白玉安束完腰,又帶她去了梳洗。

梳洗一出來,妝鏡前就守了兩個陌生的婆子,一見到白玉安就笑眯眯的過來拉她過去:“白姑娘當真是好顏色,瞧著這身細膩面板,難怪我們侯爺喜歡。”

白玉安看了眼這兩個面生的婆子,問道:“以前沒見過你們。”

其中一個婆子扶著白玉安去位置上坐下後笑道:“您沒見過我們也正常,我們是今兒一大早從侯府來的,侯爺特意叫我們過來侍奉您的。”

“往後您叫我薛嬤嬤就是,另一位是雲嬤嬤。”

白玉安默然,眼光看向了面前桌上放著的妝匣。

妝匣開啟,裡面正擺著女子的釵飾,珍珠瑪瑙,翡翠玉石,林林總總放了三層。

薛嬤嬤看著白玉安的目光,忙捧起妝匣到白玉安的面前:“這些都是咱們侯爺特意替白姑娘準備的,都是翠鳳閣裡最上等的東西,您瞧瞧您喜歡哪樣?”

白玉安低頭看了一眼,臉色淡淡:“都不喜歡。”

薛嬤嬤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看向白玉安:“白姑娘的意思是……”

白玉安看了眼薛嬤嬤:“我都不想戴。”

薛嬤嬤臉上一僵,又忙乾笑兩聲:“白姑娘要不喜歡,等過兩天老奴讓翠鳳閣的掌櫃重新拿些來您瞧瞧,讓您親自去選。”

說著薛嬤嬤又熟練的去拿梳子,笑道:“不過您生的就極美,就算不戴釵飾,那也是美極的。”

白玉安看了眼鏡子,垂下眼不說話,不願再看鏡子裡的人一眼。

頭髮梳完,兩個嬤嬤眼裡難掩驚豔,暗道是天上的觀音都比得。

這樣的女子當真沒見過,明明不是豔麗的容貌,卻是勾人奪魄,光那細淡眉眼,如柳黛眉,恰如一場秋波,細細碎碎落著柳絮,看一眼就想要再看下去。

況且那觀音紅痣平添了豔與仙,暗道是沒人能敵得了。

要是那耳畔再墜兩隻翡翠耳墜,發上再別個白玉簪子,說是仙人也不為過。

只是不知這位白姑娘身份,瞧著是侯爺極珍重的人,來時聽管家說,這院子裡可從來沒女子住過。

白玉安沒看鏡子裡的人,每看一眼裡面那人的女子髮式,她就覺得羞恥一分。

雲嬤嬤看白玉安連鏡子都不看一眼,落落寡歡的模樣瞧著不對,與薛嬤嬤對看了一眼,薛嬤嬤搖了搖頭。

外面的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阿霞就守在一邊,站在白玉安的身邊為她佈菜。

杏仁粥的香味飄來,還有她最喜歡的乳酥,白玉安卻沒胃口,腦袋裡昏昏沉沉,又忍不住咳。

阿霞看白玉安吃不下飯,又咳的厲害,連忙去輕輕拍白玉安的後背。

她忍不住往白玉安的臉上看了一眼,蒼白的面容下眼眶微紅,眼下還有顆顆痣,垂下眼眼尾上挑,就連是這樣的病容,也美的驚心動魄,與那位白大人如出一轍。

那夜裡下著雨,白大人提著燈籠來,也是帶著病容。

她站在門口往他身上看,他卻垂著頭等在外面,一低頭就是萬般風華,像是延綿無際的青山,悠長的要溺進去。

這時候一個丫頭端著托盤進來:“藥煎好了。”

雲嬤嬤忙將藥端到白玉安的面前:“白姑娘,喝了吧,喝了病就好了。”

白玉安看了眼托盤上的兩碗藥,喘息幾下問:“怎麼兩碗?”

薛嬤嬤就笑道:“您身子差,還有一碗是給您補身子的。”

“侯爺說務必看著您喝下,您要是不喝,我們也要跟著被罰了。”

白玉安的指尖動了動,咬緊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