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聿給的藥油果然神奇,第二天還有點微痛,又抹了一天,第三天完全康復了!

書局一般開門比較早,但藺菀瑜不願過早出門,賴到了近中午才喚白露去請陸明聿。

“又不是出去相看,整這麼久?”陸明聿驚歎於藺菀瑜的上妝打扮時間:女子真是麻煩!

白露暗暗想:總不能告訴你是姑娘賴床吧?

那多不好意思。

他們二人出門,沒有請示任何人,當門房那邊將訊息傳到金蘭苑,疲憊不堪的林錦蘭直接摔了一套茶具。

“他們出去逍遙快活,讓我兒臥床養傷?”林錦蘭看不得自己的兒子受苦而陸明聿卻跟個沒事兒人一樣。

一直跟在林氏身邊的林嬤嬤溫聲道:“左右是個不成器的,一得空就沉迷美色,夫人大可不必將他們放在心上,老奴看著晟哥兒那位新娘子很是不錯,只是昨日請安的時候那臉蛋……”

昨日新婦敬茶,林錦蘭一眼就看到了楚瑤臉上那淡淡的淤青,塗了厚厚的粉才掩蓋地差不多。

只是她臉上的笑容實在僵硬,讓一向對她關心有加的林錦蘭看出了端倪。

陸璋就比較粗心了,只冠冕堂皇地說了幾句祝福的話便離開了,留下林錦蘭拉著楚瑤的手說了好多體己話。

讓她欣慰的是,楚瑤很聽話,基本上沒有說什麼怨懟之言,只是那低眉順耳的模樣和以前還是不同了。

一說到這個,林錦蘭就止不住嘆氣:“晟兒定是不滿成婚那日小六將事情鬧得那樣難看,才對新娘子動手的,楚瑤那樣乖巧,定不會在新婚夜惹了晟兒不高興。”

總之在她眼裡,她的兒子都沒錯,錯的是別人。

林嬤嬤連連稱是:“不如就將明日歸寧的禮數再拔上一拔?一來寬慰少夫人,二來也向楚家表示對少夫人的看重,三來老爺知曉了也不得不誇讚夫人一句處事周到。”

林錦蘭甚覺得有理,便同意了:“還是你最懂我,這府上許多人還念著姐姐,覺得是我鳩佔鵲巢,呵呵,他們是忘了我才是先入府的。”

林嬤嬤熟門熟路地繼續寬慰林錦蘭。

這些年,林錦蘭最喜歡唸叨的無非就是“小六哪裡哪裡錯了”和“當年姐姐如何如何,我才是老爺最愛的女人balabala”。

原以為今日能順利掩過,臨了林錦蘭還耍了一套回馬槍:“你說那林菀瑜,是不是應該向老爺要了來給小七啊?”

那日小七雖然受了陸璋的呵斥,但回過神來發現這次爹沒有重罰小六的原因都在林菀瑜身上!

那女子巧舌如簧,三言兩語就息了爹爹的怒火,這樣聰明的女子若能收到他的院子裡,小六就什麼都沒了!

林嬤嬤那日也看的真切,沉思了一會兒挑了個沒有對錯的回答:“那姑娘聽著是榮妃娘娘安排過來的,若有朝一日宣王身死,榮妃娘娘恐也不能善終,若有心之人查到林菀瑜身上,那咱們少爺也得獲罪,這樣一顆燙手山芋,老奴覺得還是放在六少爺身邊最為合適,想著老爺也是這樣想,不願意咱們少爺去擔這份風險。”

林錦蘭恍然:“有理有理,想來一女子也左右不了小六在老爺心中的看法,就隨他去吧。”

這邊林嬤嬤安撫好了林錦蘭,另一邊陸晟銘又使勁了花言巧語安撫好了楚瑤,答應她明日回門歸寧,定讓她風光無限!

楚瑤這才原諒了夫君新婚夜的所為,只是心底那抹黯然神傷怎麼都揮之不去。

其實被林錦蘭看到她與陸家六少在靜安寺談話那日,她完全不知道,與陸家六少也是偶遇,但讓她意外的是,他是來勸說她不要嫁入陸家。

一個外男與素未謀面的女子說婚嫁之事,實在唐突,原本她想立馬離去,可陸家六少接下去的話讓她改了主意。

他說了陸晟銘第一任妻子的事。

那是一個能幹的女子,與陸晟銘在商場中相識,她很善經營,將自家生意打造的紅紅火火,絲毫不輸男子。

林錦蘭就是看中了她的本事,覺得她定能好好輔佐陸晟銘,將陸家的生意做的風生水起。

可誰想那是個潑辣的,眼裡揉不得沙子,每每到重要決策,她非要一己獨斷,漸漸地將陸晟銘架空,陸晟銘無事可做沉迷了賭博,脾氣也在磋磨中逐漸暴躁。

楚瑤被說的害怕,不禁提問:“聽聞她是病死的?那樣火一般的女子怎麼會病死?”

可到了這樣關鍵的時刻,陸明聿卻沒在說下去,只說:“陸家是個火坑,你若執意要跳,我便只能提醒到這裡,是福是禍,你自己判斷。”

楚瑤苦笑一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哪有說話的份兒。”

壞話說完了,陸明聿又拿出哄姑娘的本事將楚瑤逗得哈哈大笑,在不經意間被林錦蘭看見他們二人看似親暱友好的假象。

楚瑤雖然有了不想嫁的心思,但奈何媒婆將陸家說的跟天潢地胄一般,給出的彩禮又十分優渥,楚家父母再有疑慮也被打消得一乾二淨,歡歡喜喜送姑娘出嫁。

罷了,嫁誰不是嫁?既然清楚夫君上一任是如何走的,她不再重蹈覆轍便是,一切唯夫君之命是從。

這邊楚瑤選擇了認命。

另一邊藺菀瑜到了書局後,先是將過往喜歡的書籍通通選了個遍,然後看見陸明聿湊在另一邊翻看著什麼。

想起他說不愛讀書,但此時的他分明看的入神。

藺菀瑜不禁好奇他在看什麼,便安靜緩步地走過去,打算來個出其不意,可走到只剩兩三步的時候,陸明聿忽然轉身:“鬼鬼祟祟地幹什麼?”

“……”

藺菀瑜好氣餒:“你怎麼發現我的?”

陸明聿失笑,指著她的影子和腳:“首先,我不瞎,其次,你的腳步聲太重,我不聾。”

“沒意思。”藺菀瑜放下裙襬,撒氣般地拍了兩下,餘光看見了他手裡拿的書名:“咦,你看的這是?”

“哦,兵器書而已。”陸明聿不在意地放下書,“你選好了嗎?”

藺菀瑜搖頭:“我想多買點,自己一個人總是無聊的,想看以前沒看過的書。”

“你以前看什麼?”陸明聿從她已經選好的書裡拿了兩本,四書五經,經史子集之類。

“這麼文縐縐的書你也看得進去?要科考啊?”陸明聿不敢相信一個女子會看科考相關書籍。

藺菀瑜無奈一笑:“我有個哥哥,家裡想讓他走科舉之路,但他不願,想從軍,便將這些從書院拿回來的書扔到我那裡,我彈琴彈累了,就會翻一翻,翻著翻著就看完了。”

聽她這麼說,陸明聿深覺自己再派人去京城打探她的身世有點多餘,她分明就是藺菀瑜,她說的哥哥應該就是藺相最得意的嫡長子,藺瑾瑜。

意識到自己觸及了她的傷心事,陸明聿趕緊大笑兩聲轉移話題:“這些老學究的書有什麼好看的,來我給你找幾本有意思的。”

藺菀瑜知道逝者已逝,往事不可追,便順著打起精神跟在陸明聿後頭來到書局的另一個角落,這裡女客很多,三兩成群地說話,還對著書裡內容交流偷笑。

“話本啊?”藺菀瑜看著陸明聿塞給自己的幾本書,忍不住皺眉:“這都是才子佳人的故事,都是假的。”

“呦,這不都是姑娘家家愛看的,你竟然不愛?”陸明聿驚訝道,他以為先前藺菀瑜愛看雲香樓的戲曲,應當也是愛這種話本的,沒想到並不是。

“也沒有說不愛,只是這曲折動腸的情愛故事,讓我覺得不真實,真的會有人為了一個男子捨棄自己的性命和家族的榮譽嗎?”

藺菀瑜受到的教育和一般女子不同,她自己看待世事也能保持冷靜思考,只是她清楚自己很情緒化,當感情到達一個不受控制的臨界點,那她再多冷靜自持都是無用的。

說到底,誰都不是聖人,情緒和慾望是無法割捨的。

藺菀瑜這番話一出,引得離他們最近的幾位女客抬頭,其中一位直接站起來,對藺菀瑜說道:“這位姑娘見解獨到,是還未婚配吧?”

這話問的,陸明聿一個大男人站在藺菀瑜身旁,儼然就是一對,然而藺菀瑜並未梳婦人髮髻,看起來是未出閣的姑娘。

一個陌生人問出這樣刁鑽的問題,論誰都能聽出其語氣中的不善。

可藺菀瑜卻只莞爾一笑,將手中的話本塞給陸明聿,大方回道:“是否婚配與一個人的觀念並沒有直接聯絡,難道在場喜歡才子佳人的姑娘就需要已經婚配才可以看話本嗎?那請問姑娘是否婚配了呢?”

那女子沒想到藺菀瑜會這樣還擊,這書局她常來,可不能因一言而落了臉面,強扯出一絲微笑:

“姑娘真是伶牙俐齒,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我是想說未婚配便是未經情愛,看看話本憧憬一下有何不可,倒也不必對其故事內容挑三揀四。”

“我只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沒有攻擊話本本身,也沒有提及他人,那你為何要跳出來與我說道呢?既然與我說道,棉裡含針又是為何,哦對了,我們認識嗎?”

此話一出,那女子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但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與人爭吵,哼了一聲將已經選好的話本給隨身丫鬟,走之前還不忘回頭放個狠話:“你給我等著!”

把人氣的氣急敗壞的藺菀瑜反而一臉淡然,聳聳肩:“她誰啊就讓我等著,好無聊的姑娘。”

在一旁看戲的陸明聿此時上前:“你好像闖禍了哦。”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