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圍之事準備好後,整個狩獵圈內被千餘名騎兵保護的宛如鐵桶一般。

待確定狩獵圈內沒什麼危險。

齊晟軒便帶著幾個貼身護衛及朝中武將握著弓箭出了營帳。

顧長策自然也跟著持劍站起身。

他身形高闊,站起來的一瞬間宛如一堵牆,遮擋住了從營帳外頭照射進來的光線。

眼前驟然一黑。

沈醉歡眨眨眼睛,抬眼望去。

只見他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眸中含笑。

臨走前,乾燥的手指輕輕捏了捏她嫩潤的手掌。

沈醉歡愣了一下,待反應過來後,他人已經走遠了。

嘴角邊抿開一抹無奈的笑。

現今營帳之中,便只剩下了兩兩三三文臣和一些女眷孩童。

小姑娘們都跑出去看熱鬧了。

留下來的都是些成了婚的婦人。

她們聚在一起,聊的都是些家長裡短,婚喪嫁娶之事。

雖說沈醉歡今年年齡是二十一歲了,但畢竟只有十四歲的心智。

再加之失去了中間七年的記憶,是以那些夫人們說什麼她都接不上話來。

好在失憶之前的她貌似也不是什麼喜歡湊熱鬧的人。

現在也沒人主動來找她搭話。

她假裝正經的,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倒是樂得自在。

顧長策在方才離開之前,給她剝了好多荔枝放置在玉盤中。

她一邊自得其樂的往嘴裡面塞荔枝,一邊悄悄豎起耳朵來聽那些夫人聊八卦。

一不小心,塞的太快了。

兩顆荔枝塞進嘴裡面,臉頰被填充的圓鼓鼓的。

就連動一下都覺得有些困難。

她黛青色的眉毛便蹙了起來。

沈醉歡低垂著眼睛。

沒有注意到,此時,一抹清淡的視線悄然落在了她身上。

衛銜玉正端坐在營帳上首左下方的陰影處淺斟慢酌。

他今日穿了一件霧青色騎裝。

身形清瘦,眉目疏朗。

因不善武藝的緣故,便留在了這營帳中。

方才本正和幾位朝中重臣推杯換盞。

余光中卻不小心瞥見自己相識好多年的小青梅吃荔枝吃的雙腮鼓鼓,活像只倉鼠的模樣。

她看起來好像很苦惱。

手指都從袖口處露出來了,想伸進口中將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的荔枝摳出來。

卻又礙於眾人的眼光。

遲遲不敢動手,因此一對罥煙眉皺的解不開一樣。

粉潤地臉蛋苦的好似遇到了什麼人生難題。

那時候,御史大夫左豫章正在和他聊關於江北鹽道的事情。

他神智告訴自己應當表現出一副苦大仇深,憂國憂民的表情。

可是眼神卻老是控制不住的往旁邊坐著的那個女人身上飄。

一不小心,唇邊便洩露出去一抹笑意。

左豫章:“???”

他講的這個東西很好笑嗎?

他眨了眨眼睛,再看向對面的年輕男人時,只見他面上去卻是一副略帶愁容的樣子。

他有些精神恍惚,難不成是自己方才看錯了?

衛銜玉見此,清了清嗓子,面露關切的問他:“左大人,您還好吧。”

左豫章手掌覆在額頭上,語調有些遲疑的說:“...衛大人...我可能...是有些醉了。”

這話落下,衛銜玉連忙善解人意的要扶著他回營帳中休息。

按理說衛銜玉現今官位已經和他相當了,可這年輕人還是如此謙遜。

左豫章便怎麼看他怎麼順眼。

旋即又想到,這位年輕的大農丞貌似還未婚娶。

且學問淵博,胸有溝壑。

....和自己女兒也是相差不大的年紀。

衛銜玉扶著他有些臃腫的身子。

他看著眼前這面容清俊的年輕人意味深長的笑了聲。

待送左豫章回到營帳之中後,衛銜玉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想法,又重新回到了這裡。

現今沈醉歡已經將口中的兩顆荔枝都嚥下去了。

她又給自己倒了杯白醴,小口小口的喝著。

衛銜玉慣來記性好,這朝中眾人的喜好但凡他見過一次,便記得清清楚楚。

是以在朝中人緣極佳。

他恍惚間便想起,上次宮宴沈醉歡喝的好似也是白醴。

......這甜味的果酒,當真有這麼好喝。

他重新坐回了營帳上首左下方的陰影處。

思吟片刻,忽而鬼使神差的為自己淺斟上半杯白醴。

淡色的唇輕抿了一口。

酒味不濃,反倒甜的發膩。

很稀奇的是,他平日裡明明是個不喜食甜的人,今日卻覺得這白醴....味道還行。

他低垂下眼睛,又試探一樣的輕抿了一口。

接連三杯下肚。

衛銜玉本就知曉自己酒量不好。

可就連他自己也沒料到竟能差成這樣。

這樣的甜味果酒。

兩三杯下去,竟讓他也覺得耳朵紅燙起來。

平日裡清冽的眸中泛上來些許盈盈水光。

他眼神忽而控制不住的落在了對面沈醉歡的身上。

她今日穿了一件火紅色的騎裝。

烏髮豎起,眉目穠麗。

較以往死氣沉沉的樣子竟顯得分外鮮活。

衛銜玉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這個前未婚妻長了副芙蓉美人面,人見人誇。

可他那時卻沒覺得有什麼。

只覺得往前的沈醉歡美則美矣,但像是整個人被世俗的規矩框在了架子裡一樣。

他不喜歡這樣沒有個性的美人。

但對沈醉歡也說不上厭煩。

只是由於婚約在身的緣故,對她格外照料些。

許是喝醉酒的緣故。

他難得沒有掩飾住自己的心思。

灼燙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對面人的身上。

沈醉歡自然也是感覺到了的。

她怔然抬眸,卻猝不及防見撞進了男人饒有興致的眼眸中。

“!!!”

抬起眼眸後,她才後知後覺般的意識到,對面坐的人竟是衛銜玉!

沈醉歡又連忙垂下眼睫,腦袋恨不得埋進她圓鼓鼓的胸口中去。

嫩白的手指有些緊張的絞著自己的衣袖。

有些惱怒的心想,銜玉哥到底怎麼回事!就這麼放不下她嗎?

明明都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難不成他還要破壞別人的家庭嗎?

衛銜玉見她這幅滿臉通紅的樣子。

眸光倏然凝固,握住酒盞的手指微頓。

忽而想到了上次宮宴,沈醉歡對她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他抿了抿尚帶些水色的唇肉,眉眼輕輕眯了眯,心想,難不成他未婚妻身上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