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在丫鬟的摻扶下回了自己的院子,躺在床上歇下後還在生氣。

“真,真是個狐媚子。”

小蓮有一下沒一下給沈夫人扇著風勸道:“五少爺還小,房裡剛添了人新鮮也是正常的。”

“夫人不是準備給五少爺相看人家了嗎?想必等正頭夫人進了門,有她管束著五少爺。”

“五少爺就不會這麼荒唐了。”

沈夫人半合著眼睛道:“珩兒向來是個懂事的,最近像是被那顧家的二丫頭下了迷魂藥一般。”

“一個,兩個的。姓顧的丫頭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小蓮瞅著沈夫人的呼吸漸漸平穩起來,輕手輕腳退出了房間。

......

三日時間轉眼間過去,南平王府的下人們知道廚房發生的事情之後消停了許多,至少在明面上沒再給顧聽荷使什麼絆子。

顧聽荷三人坐在馬車上往左丞相府而去,連翹一邊給顧聽荷錘著腿一邊問道:“今日小姐和二小姐一起回門,只有自己一人怕是又要被二小姐擠兌了。”

顧聽荷老神在在靠在馬車壁上,一副混不在意的樣子。麥冬笑了笑湊過來道:“外面都說咱們王爺性情暴虐,我瞧著王爺對府上的下人倒是及寬容的。”

“這一個個給縱的,好似自己就是主子一般。”

顧聽荷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這南平王外冷內熱並且不是很在意黃白之物。身邊的下人和他相處久了,知道他的性子自然是會變大膽。

三人到達左丞相府的時候,顧期年已經帶著鄧榮在丞相府的門口等著了。見著顧聽荷下馬車,顧期年興奮的迎了上去。

“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顧聽荷敷衍道:“嗯嗯,我也想你。”

她注意到站在顧期年身後的那個中年男人,男人穿著農人長穿的粗布短褂,一身黝黑的面板看起來像是個地地道道的莊稼漢。

顧期年見自己姐姐再看鄧榮,便笑著介紹道:“這位就是鄧叔。”

“多年未見,鄧叔還好嗎?”顧聽荷忍不住紅了眼眶。

鄧榮一直是聶古柔的大管事,顧聽荷小時候也是抱過她,給她買過糖人的。只是這麼多年未見,當年斯斯文文長相周正的男人,在歲月的摧殘下已經成了個普普通通的莊稼漢子。

“好好好,小小姐,這麼多年一個人真是辛苦了。”鄧榮看著顧聽荷和已經逝去的小姐有八分相似的樣貌,不禁也紅了眼眶。

顧期年見著丞相府門前經過的百姓,都將目光投向門口站著的自己幾人。

他不動聲色換了個位置站著,擋住眾人好奇的目光笑著對兩人道:“站在門口乾什麼,咱們進去說話。”

眾人剛進了顧聽荷的院子,小環就急匆匆回了風姨娘的院子報信。

“姨娘,姨娘不好了。”小環喘著粗氣斷斷續續道。

風姨娘正在繡花,猛地被小環嚇了一跳差點被繡花針紮了手指頭。

“死丫頭,趕著投胎?”風姨娘皺著眉怒聲說。

小環被風姨娘這一罵,也就規規矩矩站好了。

“大小姐回門了。”

“回門就回門,至於把你嚇成這樣?”

風姨娘看著小環這副心急火燎的樣子,更覺得她上不得檯面。

小環頭搖的撥浪鼓似得道:“門口看門的小廝來報,有個中年男人跟著大小姐一起進府了。”

“小廝說那人瞧著身形像以前府上的鄧管家。”

“什麼?”風姨娘大驚失色,手中的繡帕落在小榻上。

“他不是早就死了嗎?是不是小廝看錯了?”

小環搖搖頭:“小廝說離得遠看不清楚,但是看著身形挺像的。”

風姨娘緩了緩心神,強作鎮定道:“天底下男人那麼多,身形相似有什麼奇怪的。鎮定。”

小環見著風姨娘一副心中有數的樣子,自己心裡也安定了下來。她像是安慰自己般,自言自語道:“姨娘說得對,姨娘說得對。”

顧聽荷帶著鄧榮和顧期年回了自己的院子,一進院子鄧榮就讓吩咐門口的婆子先把門關上。在徵得顧聽荷的同意之後,守門的婆子將院門關上。

確定院門關閉之後,鄧榮面色凝重的看著顧聽荷。

“我有要事要和小小姐還有小少爺說,請小小姐屏退其他人。”

顧聽荷鄧榮面色凝重,知道他要說的事情定然十分重要。吩咐了連翹和麥冬這邊不用人伺候之後,顧聽荷帶著顧期年和鄧榮進了偏廳的書房。一進書房,顧期年就問道:“鄧叔有什麼想說的,現在可以說了。”

鄧榮看了顧聽荷一樣說道“小小姐可知道小姐是怎麼死的?”

顧聽荷點了點頭:“父親說孃親是生期年的時候傷了身子,再加上思慮成疾才熬不過去的。”

鄧榮聽了這話嘲諷一笑:“小姐當年生小少爺的時候確實難產傷了身子,但是經過調理慢慢身子已經好了許多了。”

像是不忍心讓二人知道真相,鄧榮頓了頓才說道:“小姐是被風姨娘害死的。”

“什麼?”顧期年很是吃驚。

鄧榮沉默看著面前的兩個小主子點了點頭。但是對於顧聽荷來說,鄧榮的話並沒有讓她太過吃驚,甚至她還產生了一種原來如此的感覺。

顧聽荷看著面前神情激動的鄧榮,沉聲開口問道:“當年我還小,對什麼事情看得都不是很清楚。鄧叔,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

鄧榮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一開始,我也以為小姐是積鬱成疾才藥石無醫。但是在小姐去世半年後,小姐當時的貼身丫鬟香雪找到我交給了我一個藥方子。”

“我問她怎麼了,香雪什麼也沒說就跑了。當時香雪神情有異,我卻沒有注意到。結果第二天香雪就失足落盡水裡死了。”

顧聽荷吃了一驚:“香雪姐姐是在丞相府淹死的?“

“當年孃親沒了之後,香雪姐姐就被風姨娘要走了。再後來風姨娘就和我說香雪姐姐被她的家裡人接走了。”

鄧榮痛苦得閉了閉眼睛:“香雪是小姐小時候在南方鄉下莊子玩的時候帶回來的。從小泡在池塘里長大的小丫頭,會在蓮花池裡給小姐摘蓮藕的小丫頭,怎麼可能就被丞相府那不足一尺深的水池淹死了。”

鄧榮壓低了聲音道:“也就是那時候我才開始懷疑小姐的死因有問題,暗中開始調查。”

顧聽荷兄妹二人聽了鄧榮的話,神情早已嚴肅起來。她沉聲道:“鄧叔是發現了什麼證據嗎?”

鄧榮點點頭:“香雪冒死給我送來的藥方子必然是有問題的,我當時找了相熟的大夫看了那個藥方子。”

“大夫怎麼說?可是藥材之間相生相剋?”顧期年著急問道。

鄧榮搖搖頭:“說沒問題也有問題,那藥方中有一味藥何首烏。“

“我那朋友和我說,沒有經過炮製的何首烏是有毒的,如果人長期吃定然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嚴重甚至有可能危及性命。”

顧期年沉聲道:“鄧叔是懷疑有人在母親的藥裡動了手腳?”

顧聽荷眯了眯眼睛:“母親的藥有專人負責熬製,難道是風婉兒買通了給母親熬藥的人?”

鄧榮搖了搖頭:“不清楚。當年負責給小姐熬藥是小姐的另一個貼身丫鬟夏月,小姐走了之後沒多久丞相就做主把夏月配人了。夏月嫁得匆忙,我雖試著找過她幾次但都沒有什麼結果。”

顧聽荷對夏月有些印象,是個長相普通但討喜的小丫鬟。比起做事沉穩話不多的香雪,夏月明顯人緣更好在丞相府更加吃得開。

對於這兩個貼身丫鬟,夏月像是原身母親的玩伴而香雪的身份更像是姐姐。

“鄧叔突然離開丞相府是和母親的死有關嗎?難道鄧叔已經找到了證據?”

顧聽荷思考著其中的關竅,以鄧叔對原身母親的忠心,既然知道了原身母親的死有蹊蹺定然是會調查的。

事情發生在丞相府,倘若鄧叔沒有眉目定然是不會離開這裡的。

鄧榮感慨道:“小小姐不愧是小姐的女兒,真是聰慧。早些年聽了京中那些傳聞,我還以為小小姐被風姨娘那個毒婦給養壞了。”

顧聽荷有些無奈,只得轉移話題道:“鄧叔發現了什麼證據?這次回京可有帶回來?”

鄧榮點了點頭:“當年我查小姐的死因確實發現了一些證據。結果還沒等我去丞相面前揭發她,就被風姨娘那個毒婦發現了端倪。她設計陷害我偷府上的東西,我這才被趕出了丞相府無奈回鄉。”

“待我回鄉之後她又藉著老爺的名義來接我回去,結果是為了要我的命。我拼了老命才逃過追殺,結果不慎從懸崖上掉了下去。”

鄧榮一臉慶幸道:“還好我當時留了個心眼,被他們接走的時候把證據藏起來了。不然現在說什麼也都沒有用了。”

顧期年也在一邊點頭:“當時我到了大山村,村民們知道我是京城來得之後對我都是愛搭不理的。我也是後來才偶然知道,鄧叔從懸崖掉落水潭,然後又被山腳的本家人給撿回去了。”

鄧榮笑了笑∶“都是我本家的叔叔嬸嬸,以前沒見過小少爺怕你也是來要我這條小命的,這才對冷待了小少爺。”

“還望小少爺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