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新學期開始了。沈國德帶著秦月去新加坡考察實地,宋茉也開始了新學期忙碌的生活,每天回到家都神色疲倦,放下電腦包,隨手扯下橡皮筋和圍巾,濃密長髮慵懶散開,經過時,沈斯京能聞到她身上男士香水的味道。

和他在香港買的那瓶香水一模一樣。

“我不知道你還喜歡噴男士香水。”

他插兜回頭,醇厚嗓音冰涼如霜。

深夜,庭院窗戶窄窄敞開,雲層下絲縷月光淺淺落在臉頰,宋茉懶靠在沙發上,指尖挑開高跟鞋,扔在地上,嗑噠作響,彎腰揉著白皙纖細的腳踝,撩起單薄眼皮凝著面前的他,笑容純白清甜。

“不是我噴的,是唐聞白。”

他挑眉:“他香水味跟我的一樣,這麼巧?”

她搖頭,坦蕩承認:“我推薦他的。”

垂在身側的修長手指僵硬一瞬,他點點頭,似乎十分贊成她的品味,欣然勾唇,塌著肩膀,英俊面龐懶散恣肆:“我單純好奇,你倆得抱得多緊多長時間,連他香水味都能沾上。”

她怡然打了個愜意的哈欠。

“這就沒必要跟你說了。”

沈斯京笑容奇異:“你讓他噴跟我一樣的香水......”

他慢慢走前幾步,極為緩慢的,將曾經她在地下室受傷時說過的話,重新說了一遍:“那你跟他抱在一起,不會覺得是在跟我抱?”

他算是收斂了。

她當時說的原話,可不只是抱這麼簡單。

宋茉依然巍然不動,慢條斯理撕開腳後跟的創口貼,嗓音柔和:“你不也喜歡讓你女朋友穿跟我同款的衣服嗎?把我當成試衣服的模特了?怎樣,她們穿得比我好看嗎?需不需要僱傭我?”

她頓了頓,喉嚨裡忽然溢位一絲輕笑,明眸在夜色下,眸光瀲灩,又冷又颯:“工資記得開高些,畢竟我的服務物件太多了。”

這是嘲諷他女朋友多呢。

沈斯京麻戾扯著嘴角,身體僵硬,聳肩笑說:“沒辦法,你哥我魅力太大。”

創口貼扔進垃圾桶,她緩緩起身,經過他,提著高跟鞋放回玄關處的鞋櫃。

他看著落地窗外的深黑庭院,神思飄渺,又問:“怎麼突然穿高跟鞋了?”

“怎麼,我不能穿?”

他沒骨頭似的懶靠著牆,笑了下,黑暗中涼涼瞟她一眼:“別犟。”

“沒犟。”宋茉笑了笑,“再說了,你不是挺喜歡女生穿高跟鞋的嗎?”

她淡然道:“每個女朋友都有一雙。她們有,我就不能有?”

沈斯京神色疲懶,嗓音含糊說不是這個意思。

他不是不喜歡,只是高跟鞋對腿不好,聽說會損壞什麼神經的,而且她天天在學校裡走來走去的,武北大學又是出了名的佔地面積大,回到家不得將腿累掉一層皮。

不過也是,都長這麼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對他的話當然聽不進去。

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過了一段時間,就像特意互相插著對方的時間縫隙,特意避開對方互不干涉,沈斯京呆在家宋茉就回學校,他去俱樂部了她又悠哉悠哉回家。

他待在家裡一個星期,她能連續半個月都待在學校。

行,牛逼。

一來二去的,沈斯京猝不及防被氣笑了。

偶爾終於有一次在家裡同框出現,他冷眼旁觀她跟唐聞白通電話,神情間隱隱不快,邊窩在沙發上打遊戲邊漫不經心問在聊什麼。

宋茉噼裡啪啦打著電腦,懶懶看他一眼,也沒理他,繼續柔聲細語,等掛了電話才不厭其煩寥寥回他幾句,又果斷抱著電腦回房間了,什麼也沒說,卻像在嫌棄他吵到她了。

他在原地站了半天,大步走過去哐哐敲她門。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探出個神色平淡的小臉,他懶洋洋倚著門框,居高臨下俯視她,嗓音帶點嘶啞:“你最近很忙?”

“不忙。”

“哦。”

他沉默下來,她看著他。

過了會兒,“你上次你說的參加那個優級評選,成功沒?”

“嗯,進了決賽。”

氣氛又冷下來,兩人光對視不說話,詭異的寧靜下,他頓了頓,眉稜皺著,沉沉吐了口氣:“上個月你收到的那個快遞......媽的,我不知道她會給你寄這些,你別管她,我跟她沒用過,她突然發癲,別理她。”

宋茉表情紋絲未動,眼睛都沒眨一下,嗓音淡然:“沒事,我不是小孩子了,這種成人物品沒必要避著我。反正以後你要用,我也要用,犯不著這麼避嫌,性是生活的正常需求。”

“只是以後多管管你的女朋友吧,誰也不想在除夕夜莫名其妙收到一箱避孕套。”

不知道哪句話惹了他,男人臉色黑沉,繃緊的肌肉抽動一瞬,太陽穴一下一下抽搐著,盯著她的眼裡布著紅血絲,嘴唇頹喪沉鬱泛著青白。

“對了,下次敲門聲小點。”

輕飄飄撂來一句話,她輕輕關上門。

面對緊閉的這扇門,沈斯京僵在原地,眉眼沉沉,狠鬱冷漠。

沒錯,她的學習工作生活都挨不著他,人家都說了,到時候結婚了會給他發請帖,避孕套算個啥。她說得對,這東西他要用,她以後也要用。

想到那個場景,回到房間,沈斯京長腿猛然踹向遊戲椅,椅子狠狠磕在地上,男人指尖夾著的那根菸彷彿飄墜在空蕩蕩的山谷,風吹霜打,頃刻凋零枯萎四散入泥,蕭肅溼冷,燻得男人的臉色都烏煙瘴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