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慄大師……”

林瑾安察覺出慄酥情緒的低落,小心翼翼地問道:“她……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慄酥眼神閃了下,最後還是說出了實情。

“她十八年前就去世了。”

“!!!”

縱使在等待慄酥看卦著幾十分鐘裡,林瑾安已經把所有的壞結果都想了一遍。

但當他聽到慄酥說的“去世”二字,他還是如晴天霹靂一般。

耳朵裡面嗡嗡直響,腦子裡面一片空白。

“去……去世了嗎?”

林瑾安眼球微震,背一下塌了下去。

他的頭埋得很低很低。

終究是沒忍住,放聲哭了出來。

慄酥靜靜地看著林瑾安,看著眼前放聲痛哭的男人。

一時間,五味雜陳。

她下山,只是為了解陰蠱。

從來沒有想到,會碰上這個她要叫爸爸的人。

沒打算認親。

她有師父就夠了。

慄酥不確定她自己還能活多久,爸爸這個身份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是負擔。

只是,聽到林瑾安哭的聲音,慄酥難免動容。

慄酥仰頭,用力地眨眨眼睛,把鼻酸壓了下去。

然後開始收拾自己的銅板和毛筆,將這些東西一一的收回包裡。

收拾完,她沒著急離開,而是坐在原地,慢慢地喝著茶,等待著。

等林瑾安哭夠,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再抬頭的時候,慄酥已經儼然一個沒有被情緒觸動的旁觀者,淡定、從容。

“節哀。”

“慄大師,請問,她是怎麼去世的?生病,還是意外?能不能算出她現在葬在哪裡?”林瑾安繼續問道。

慄酥垂眸,“抱歉。”

“算不出嗎……”林瑾安低著頭,原本就紅透了的眼眶中,又有淚光閃動。

“……”

慄酥沒有再回答。

不是算不出,是不想說。

她起身,“我先走了,再見。”

到了車上,慄酥還久久不能平靜。

林瑾安是她的爸爸。

吳真又是個厲害的蠱術師,她身上的陰蠱,是不是跟吳真有關係?

慄酥拿出手機,給師父打了個電話。

電話提示,“你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她輕嘆一口氣,掛了電話。

天師大會竟然還沒結束。

回到家裡,慄酥將自己扔進了沙發裡,默默地消化著白天知道的事情。

黑暗中,手機忽然亮了一下。

鬱時霽給她發了資訊。

鬱時霽:出去了?

慄酥拿起手機,打字回覆:沒有。

不多一會兒,門口的門鈴響了。

慄酥去開門,門開了,才想起來把屋裡的燈開啟。

“怎麼沒開燈?”鬱時霽奇怪地問。

他剛才在樓下往上面看的時候,就看見視窗一片漆黑,沒有一丁點兒燈光透出來,還以為慄酥出去了。

“哦……忘了……”慄酥淡淡地說。

鬱時霽蹙眉,“是不是也忘了吃飯?”

“……”

經過鬱時霽這麼一提醒,慄酥才想起來,她直接從茶室回來的,晚飯沒吃。

“嗯……”

“等著,我去給你做點。”鬱時霽說。

一碗熱騰騰的湯麵端到桌子旁。

慄酥聞到香味兒,更覺得肚子空。

她埋頭將一整碗麵吃得乾乾淨淨,胃被填滿之後,低沉的情緒也被治癒好了不好。

“大叔,你的手藝似乎好了不少。”

“是你餓了。”鬱時霽說。

慄酥放下筷子,說:“師父廚藝不好,老是做麵條,所以我一點都不喜歡吃麵條,但是現在不知道怎麼了,還有點想師父做的面了。”

“想師父了?”

慄酥吸了吸鼻子,“有點兒……”

“今天遇見什麼事了嗎?他們說,在外面受了委屈的時候,會想家人。”

“沒有。”慄酥否認。

鬱時霽扯了個凳子,就坐在慄酥旁邊,盯著她的眼睛,“如果有,我希望你也能想起來我,知道嗎?”

“……”

不知道是不是距離太近,還是吃得太飽。

慄酥的心臟“砰砰”地跳動了幾下。

她不敢再去看鬱時霽的眼睛。

垂眸避開視線,“哦……”

“只有一個哦嗎?”

慄酥就算沒看鬱時霽,也能感覺到他的視線。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回來之後悶悶的情緒好像找到了發洩的出口。

“大叔……”慄酥癟了癟嘴,再抬眼的時候,眼睛中蒙上了一層溼漉漉的水霧。

“我……我想師父了,也想媽媽了……”

“他們在哪?我可以陪你去找他們。”

慄酥搖頭,“師父進山了,找不到,等天師大會開完就回來了。”

“你媽媽呢?”

“在清水鎮……”慄酥鼓了鼓腮幫子,眼淚在眼眶裡面打轉,“我今天看見一個人,在我面前哭得不成樣子,因為我媽媽,我沒告訴他媽媽葬在哪裡……”

鬱時霽大概猜到了。

他用手指慄酥擦擦眼角的溼潤,說:“明天,我陪你回去。”

慄酥輕點了下頭。

從寧城到清水鎮,再回來,也只花大半天的時間。

慄酥給媽媽掃了墳,又找到師父畫的那一張寫意不寫形的畫像,偷偷揣進了自己的小布包,帶了回來。

因為林瑾安波動的心情,也得到了平復。

慄酥沒在清水鎮多待,她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

第一件事,就是找吳真,問關於陰蠱的事情。

寧河灣一排a棟別墅中。

此刻已經鬧翻了天。

林瑾安從昨天晚上打不通電話開始,到現在都一直沒有出現。

吳真氣得只能摔東西。

屋子裡面一片狼藉。

林樂沁就是在這個時候到的家。

“媽,這是怎麼了?不會是昨天慄酥和吳生搞的鬼吧?”

“你怎麼知道吳生?他去找你了?”吳真猛地站起來,走向林樂沁。

林樂沁以為吳真擔心她,說:“他說他是我堂哥,媽,你說搞笑不搞笑,你不認他,他就去找我,一個破賣蠱的,還想隨意認親戚……”

“破賣蠱的?你買他的蠱了?”

“我……”

林樂沁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吳真眼底裡蘊藏著的怒意,試探地問道:“媽,你不會跟他真有什麼關係吧?”

“你買他的蠱了?”

吳真好像要吃人一樣,林樂沁害怕極了,閉著嘴巴不做聲。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落在了林樂沁的臉上。

吳真咬牙:“都是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