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是四品測試最後一日,今日是與國子學三品的夫子對弈。前兩天,陳凡已經不像之前在郡城那樣贏的輕鬆,尤其是昨天,畢竟對手是四品的戰力,陳凡也要小心對戰,認真思考,今天更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夫子明面上的棋力是三品,但很可能已經超過了達到了二品,甚至更高,只不過沒有進行棋品測試而已,自然是不能大意。

好在今天下的是讓子棋,而且與之對弈的夫子,看上去年齡已經五十多歲,下起棋來,中規中矩,佈局雖然嚴謹,但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妙手,兩盤棋下來,陳凡還是順利的取得了勝利,拿到了四品證明。

贏了棋的陳凡出了棋院準備回客棧,卻在門口突然被一人給擋住了道路。

陳凡一見,認識,之前來報名時的攔路人,心裡一樂說道:“怎麼,你前天攔住我,要我做個仲裁,怎麼今天又攔住我,難道還有事情需要衝裁?”

“這倒不是,郎君說笑了,我們上次走的匆忙,忘了問一件事,你說你叫陳法生,不知是否做了《飲酒》,以及《勸酒與戒酒》的陳法生。”

“正是,不知何事?”

“果然是你,是這樣的,兩日後有個詩會,乃是豫章王蕭通舉辦的,請郎君赴宴。”說完,拿出個帖子遞給陳凡。

陳凡並未立即接過來,而是說道:“豫章王蕭通是誰?怎麼會請我?”

“你見過,就是那日向你問話的公子,當時大家只是覺得你的名字有些熟悉,後來想起近日轟動京城的兩首詩,作者與你同名,差我來詢問,沒想到真就是你。”

“詩會都請了哪些人?”

“除了國子學的學子外,還有京城第一才子方俊雪,劍聖傳人云鶴,以及各大世家的公子,另外就是豫章王的母親吳貴嬪,邀請京城的女眷在王府中賞菊,說不定還會參與詩會,陳郎君心中有數便好。”

“多謝。不知這詩會為什麼會邀請劍聖傳人?難道還會比武麼?”

“不比武,這雲鶴除了是劍聖傳人外,還是京城四公子之首,家世顯赫,與豫章王關係極好,乃是京城風雲人物。”

“哦,不知兄臺如何稱呼?”說了半天,陳凡還不知道對方姓名,自然要問下。

“我叫孫夢成,目前是國子學二年級學生,以後還請陳郎君多指教。”

“不敢當,還要孫兄多指點。”

“陳郎君客氣,那這請貼陳郎君可否收下?

“好,到時我會赴約。”陳凡接過請帖說道。

有了這個插曲後,陳凡回到了客棧。

在結下來的兩天裡,陳凡逛了下建康城,去拜訪了兩位舅父,兩位舅父都比較熱忱,雙方雖然多年未見,但親情還在,有張可的介紹,母親的家書,彼此也算有了進一步的瞭解。

兩位舅父對陳凡的學識是讚不絕口,這詩名在建康已經傳開,別人不關心,兩位舅父還是很上心的。

陳凡也乘機打探了豫章王府詩會的事情,對陌生的建康大概有了一個瞭解,去詩會的人其實也不多,一次邀請參加王府詩會的人,也就四、五十個,由於這次有個賞菊會,估計人數會稍微多點。兩個舅父家,大舅父三子二女,二舅父家二子三女,只有大舅父的二兒子由於在國子學的原因,受到了邀請,其他人都未接到請帖。

受到邀請的人,要麼家世顯赫,要麼有真實才學。這個時代還沒有興起科舉考試,如何證明自己有才,就是做詩、清談,還有就是棋道的對弈。

當今皇帝梁武帝,就是做詩和棋道高手,選拔用人的標準,就是根據這兩項喜好來,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所以現在京城中,最風行的活動就是詩會和棋賽。

而最具權威的詩會和棋會可不是國子學主辦的,國子學作為教學之所,一般是學子參加的聚會,偶爾也對外舉辦詩會和棋賽,但京城裡的達官顯貴太多,國子學的院長,現在為二品的宗正擔任,官雖顯赫,但遠沒有達到一呼百諾的地步,更重要的是,沒有文學大家和棋道一品的威望,雖然依然是那些學子趨之若鶩的聚會,但是算不上頂尖的水平聚會。

至於王府,身份自然是顯赫的,但是對那些參賽人水平高低的評定,作為王爺的身份,才識分量不夠,評定出來的成績,並不能獲得一致認可,除非有一個和兩個半的參與,那聚會的級別就會上升到頂尖。

這一個,指的自然是當今皇帝陛下。梁武帝作為開國皇帝,除了文治武功被人稱道外,更被人稱道的就是他的棋和詩。他的棋,在京城中,只有身為一品的柳暉才能與之抗衡,這當中或許有一些誇大,但是他詩,卻是被人津津樂道,《七夕》、《採菱曲》、《四時歌》等八十多首,廣為流傳,有詩聖之稱。他對詩和棋的評定,自然無人質疑。

另外兩個半,指的是文壇大家範錚和棋道聖手柳暉。他們一個對詩,一個對棋的評定,也無人有疑義。

範錚,儒家在京城的代表人物,儒道的聖師,曾在前朝任過太傅,現在皇帝梁武帝的師父,德高望重,雖已辭官,不再過問朝堂之事,但偶爾會舉辦或參與詩會,凡事被他褒揚的詩,寫詩人必名聲鵲起,備受矚目。範錚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太子的詩會他會參加,豫章王的詩會他也會赴約,其他皇子的詩會,受到邀請他也會去,但是僅僅對詩文發表意見,從不評定一個人的人品。

而聖手柳暉,也是全國棋賽的舉辦者,一品國手大師,除了陛下舉辦的宴會和棋賽外,他從不接受其他任何宴請,太子府和各王府的宴會更是從沒參加過,目前掌管著京城的虎威營,為一品大將軍,深得陛下的信任。

兩日很快就過去,這日豫章王府戒備森嚴,由於賞菊和詩會同時召開,豫章王蕭通還特意從皇帝陛下那裡借了一營士兵鞏固防衛,把整個王府圍的水洩不通,沒有請帖的人一律不給進,當然這是對陳凡這種沒有背景的人來說的,要是皇親顯貴,帶一兩個隨從進去,還是沒問題的。

豫章王府的東園裡,中間有一個闊大的涼亭,四周建有迴廊,迴廊和花園中,都放有散亂的座位,三五成群的人坐在一起閒聊著,陳凡就是這人群中的一個,在他身邊有大舅家的二兒子沈沖和孫夢成,這兩個人一個是受陳凡大舅沈文所託,一個是受蕭通所託,詩會中照拂他一二。

“要開始了。”孫夢成忽然指著涼亭說道。

陳凡順著孫夢成的指尖看去,只見一群人簇擁著一位老者走了進來,老者在涼亭正中坐了,蕭通在旁邊作陪,另外有三位老人坐在了左手邊,三位中年人坐在了右手邊。

“是範大師和梅山三老,沒想到他們都來了!”孫夢成激動的說道。

“左邊的是梅山三老,右邊的是國子學經、禮、法三位院長。”沈衝在旁補充道。

今天這詩會怎麼會來這麼多大儒、名人?與激動的孫夢成不同,陳凡陡然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旁邊的沈衝也皺起了眉頭,也不知想些什麼。

“這梅山三老是什麼人?”陳凡有些好奇,小聲問道。

“這梅山三老,是人中君子,品性高潔,精於占卜,據說天下間很難有事情瞞過他們,只不過近幾年來,居住於東丘的梅花山上,很少下山,也不知為什麼會出現在詩會上。”沈衝回道。

陳凡也很好奇,不知道一個小小的詩會,居然來了這麼多重量級人物,當下三人靜靜的看著亭中。

只見蕭通站了起來說道:“各位,今日本王有幸,邀請到了範大師、梅山三老和國子學的三位院長前來參加詩會,評定天下英才,今日大家在此相聚,首先由經科的陳院長代表國子學出題,題目為《秋寒》,大家賦詩一首,以一炷香時間為限。”說完,蕭通坐了回去。

早有僕人在四周的案几上放上了文房四寶,陸續有人前去提筆寫字。來赴宴的人,大部分都有才學,尤其是經科院的學子,這秋寒題一出,就有人趕著上去寫,不管詩文如何,先博一個才思敏捷的名頭。

“大家看,有人已經交卷了,果然不愧為京城第一才子。”

陳凡向涼亭看去,見一人白衣勝雪,舉步翩翩,可惜是背面對著陳凡的方向,看不見容顏,不過渾身上下透著濃濃的詩意氣質,讓人一眼望去,就心聲好感。

“我想好了,先寫一步。”此時沈衝有了靈感,站起身說道。

“我也去。”孫夢成也站起了身。

陳凡想了想,覺得第一首詩還是中規中矩為好,也跟著起身,寫了一首秋天寒涼的詩句,順手遞給了在旁邊的僕人,交了上去。

沒多久,香燃盡,第一場比試結束,外圍的氣氛一下熱鬧了起來。

“院長出題秋寒,應該是指多事之秋,人情冷暖,我以此為題,寫了首嘆世態炎涼的詩,望能入夫子們的眼。”孫夢成在旁說道。

“我也是,感世態炎涼,嘆多事之秋,正是我輩奮發之際,我寫了首明志詩,以表明心跡。”沈衝說道。

秋寒就秋寒,難道還有這麼多寓意?陳凡覺得心中有一萬匹馬跑過,雖然不想在詩會上出名,可如果跑題也就太丟人了,正當他打算絕口不提寫了什麼的時候,偏有那不見臉色的人問道:“法生,你寫了什麼?”

陳凡看了看發話的孫夢成,心中雖然不願提,但還是直言道:“寫了首秋天寒冷的情景詩。”

“啊,你這不是膚淺,是直白,直白。沒關係,今天來了這麼多高人,後面還會出題,有的是表現的機會,你不要氣餒。”

什麼是膚淺?什麼是直白?我氣餒啥?我只是沒想太多!陳凡內心翻了個白眼,臉上裝著懵懂說道:“不知孫兄認為誰會奪魁?”讓你亂說話,讓你亂說話,我挖個大坑給你跳。

“這個還用說,當然是方俊雪,他的才華我是佩服的。”

“不是豫章王麼?他身為皇子,又是詩會主辦者,他若做詩的話,想必也不輸那個方俊雪的。”陳凡看著孫夢成問道。

現在換成了孫夢成心中一萬匹馬跑過,緊張的看了看四周,好在除了沈衝在外,也沒其他人,當即低聲解釋道:“這個不好比,豫章王在我心中自是極有才華的,不過他身為此間主人,並不一定會做詩,故而排除在外了。”

“哦,那要是作了,是比方俊雪強?”

“是各有千秋,兩人都很強。”

“嗯,原來在孫兄心目中,是並列第一。”

孫夢成果斷決定不說話,這天沒法聊了,好在旁邊來了個僕人,對著陳凡說道:“閣下可是陳法生?”

“是,不知何事?”

“我家主人請郎君到亭中一聚。”

眾人向亭中望去,見蕭通正向這邊望來,朝他們點了點頭,陳凡立即起了身,跟著僕人向涼亭走去。身邊的二人也跟著陳凡,只不過呆在了涼亭外,沒有進去。旁邊的眾人估猜要公佈對詩詞的評定了,也聚攏到了涼亭四周。

“方俊雪、陳法生,這次請你們到亭中來,是因為這篇《秋寒》,你們一個寫情,一個寫景,讓我們一時覺得難分伯仲,故想請你們闡述下當時寫的心情。”國子學中一位院長言道。

“當時的心情?寫就寫了,只是要切題,可沒多想什麼。”陳凡心中暗自思量,沒想到,旁邊的方俊雪率先給出了讓人驚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