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侯的夫人得知自己孫女受封縣主後,感慨道:“陛下如此看重我們,我們也要對得起這浩蕩皇恩才是。”

“萬不可辜負陛下的好意。”

定遠侯捋著鬍鬚,道:“這是自然。”

他是兩朝元老了。

先帝昏庸,致使大夏在北齊的壓迫下艱難求生,百姓們的日子過得水深火熱。

直到元祐帝登基之後,肅清朝堂,提攜有志之士,情況才逐漸好轉。

只是隨著他統治的時間越來越長,先帝時期殘留下來的各種弊端也開始顯現。

定遠侯清楚地認識到,以當今的性子,斷然不可能坐以待斃。

定遠侯是武將,對政治的敏銳度不如文臣。

儘管如此,他依然能夠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悄然地變化,生根發芽。

定遠侯來到窗邊,眺望遠方。

陛下近來的大動作無非就是兩件事。

其一,是讓江指揮使出海。

其二,是讓他帶兵協助東陵攻打北齊。

定遠侯知道,陛下不可能做無用功。

這兩件事的背後定然蘊含著某種深意。

雖然他不知道是什麼深意。

但他知道,陛下最終的目的,都是促成一個昌盛的大夏王朝。

定遠侯負手而立。

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機會,見證那一天的到來呢?

元祐帝沒告訴任何人,他跟十七皇子還有東陵公主達成的交易。

葉霜和太子除外。

畢竟他們兩個當時都在御書房,對此可以說是一清二楚。

不過他們也不會往外說就是了。

元祐帝也沒有特意叮囑他們。

他對自己這兩個孩子的聰慧很是自信。

元祐帝相信他們知道什麼是可以說的,什麼是不可以說的。

東陵使臣將東陵皇帝答應的謝禮獻上後,就離開京城了。

東陵公主當初約定的謝禮卻還沒有送過來。

元祐帝也不著急。

東陵公主只要是個有腦子的,就不會賴賬。

“陛下。”有太監來報:“北齊使臣來了。”

北齊作為戰敗的那方,自然是要上門道歉的。

元祐帝卻沒有召見的意思,淡聲道:“讓禮部官員招待他,有關賠償的事宜也由他們自行敲定。”

大太監恭敬道:“是。”

元祐帝並不打算見北齊使臣。

畢竟他最初登基的時候,北齊皇帝可是趁此機會多次為難。

無奈他當時羽翼未豐,唯有臥薪嚐膽,直到今日報仇雪恨揚眉吐氣。

元祐帝很是期待。

北齊皇帝若是被自己從來不曾放在眼裡的十七皇子篡位成功,想必臉色會很精彩吧?

元祐帝想著想著,便開始幸災樂禍。

雖然他也不知道十七皇子那個病秧子要皇位來做什麼,但還是對此喜聞樂見。

北齊使臣這兩天都在跟禮部官員針對賠償之事商量。

禮部官員漫天要價,張口就是鉅額賠償金。

北齊使臣滿頭冷汗。

雖然談判就是這樣,他也會把賠償金一點一點地壓下來,但你也不能這麼獅子大開口吧?

你自己看看這合理嗎!

奈何此次他們是戰敗的那方,北齊使臣也只能忍下來。

與此同時。

十七皇子也開始動手了。

他讓自己這些年來經營的勢力散佈此次戰敗都是北齊皇帝導致的訊息。

若非是北齊皇帝一意孤行,他們又何必背上鉅額賠償金?甚至還要搜刮民脂民膏進貢到大夏?

——當然,以上純屬十七皇子胡編亂造,是謠言。

但這謠言傳得有鼻子有眼,彷彿已經發生的事實一樣。

百姓們惶惶不安。

北齊皇帝的身子也因為丹藥,而每況愈下。

數十年來不曾停歇過的丹藥,給他的身體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傷害。

北齊皇帝病倒了。

在人心最為動搖的時候。

他的太子甚至還沒來得及出來主持大局,就被自己官員的麻煩事纏上了。

太子滿心絕望,平日裡那些清廉正直的大臣,私下裡竟然還會鬧出壓榨百姓的醜事?

太子焦頭爛額地去處理此事。

十七皇子的王府上。

“殿下,是否還要啟動其餘的棋子?”

他的幕僚恭敬詢問。

十七皇子負手而立,淡淡道:“他們清閒了這麼久,也是時候忙一下了。”

幕僚會意,退下去安排。

十七皇子的人趁機渾水摸魚,將整個朝堂攪得烏煙瘴氣,所有人自顧不暇。

北齊皇帝陷入昏迷,遲遲未醒。

太子黨已經做好扶持太子登基的準備。

成年的皇子們蠢蠢欲動,想要將太子拉下馬,自己上位。

十七皇子費盡心思攪出來這麼大動靜,自然不可能便宜他這些弟兄們。

直到他拿出所謂的傳位聖旨時,皇子們都沒有反應過來。

大皇子微愣,下意識就要去拿聖旨,“別鬧了,十七弟,你知不知道為兄這段時間有多忙?不要再給我添麻煩了。”

他到現在都沒有正視十七皇子一眼。

大皇子手握上聖旨,然後聖旨卻紋絲不動。

大皇子皺眉,語氣微微加重:“難道十七弟想要跟本王作對?”

十七皇子掩唇咳嗽,依舊是那副病懨懨的模樣。

然而他說的話卻鋒芒畢露,“還請皇兄睜眼看看,如今你們是什麼處境。”

大皇子錯愕。

不知何時,殿外已是喊聲震天,刀劍碰撞的聲音刺的人頭皮發麻。

大皇子慢半拍地回過頭來,首次直視這個從未被自己放在眼裡的弟弟。

“你、你?”

十七皇子笑了。

“前兩日,東宮去追查蘇丞相壓榨百姓之事的真相,直到昨日也未曾回宮,至今下落不明。”

“父皇昏迷前留下傳位聖旨,將北齊託付到我的手上。”

十七皇子嘆息,“我為人子,自然不能辜負父皇的期望。”

“宮中不知何時有宵小混入其中,我便吩咐人去處理了。”

十七皇子關懷地問:“皇兄沒有被嚇到吧?”

二皇子站出來,沉聲道:“軒轅信,你剛才威脅我們的話,可是被我們一字不落地聽見了。”

“現在你又來裝什麼清白?”

十七皇子困惑不已:“威脅?”

二皇子冷笑。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叫我們認清處境?”

十七皇子恍然。

“原來皇兄是說這個。”

他微微一笑,“我不過是與皇兄們開個玩笑罷了,皇兄怎麼還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