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少傅神色讚許,“殿下第一次來上課就能如此對答流利,十分不錯。”

葉霜謙虛道:“少傅謬讚。”

梅少傅更滿意了。

是個虛心求教的好學生。

二皇子輕哼一聲。

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不屑之情溢於言表。

梅少傅看得皺眉。

二皇子的性子實在是……

唉。

梅少傅心底嘆氣。

二皇子再怎麼說都是皇帝的兒子,即使他身為老師有資格管教,卻也還是會心存顧慮。

若是尋常皇子還能試著管一下。

但二皇子可是連親生母妃的話都不會太過放在心上的硬茬。

梅少傅暗暗搖頭,宣佈下課。

葉霜帶著伴讀就要離開。

二皇子搶先一步走到她前面。

葉霜:“……”真幼稚。

臨走之前,二皇子回頭看一眼,重重地哼了聲。

葉霜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

【二皇兄真是,有點長進,但不多。】

雖然沒有跟以往那樣出言挑釁,但還是很欠。

其餘皇子默默在心裡認同她的話。

葉承文皺眉,護犢子道:“二皇兄方才是什麼意思?”

他眼神犀利地看向二皇子,語氣凌人。

葉霜都愣了下。

二皇子沒有料到他會直接逼問自己,也愣住了。

葉承文見他不說話,眉頭皺得更深,寸步不讓道:“二皇兄方才是什麼意思?”

二皇子臉色難看,正要假裝什麼也沒聽見地離開,卻被人拉住了。

他順著拉住自己衣袖的手看過去,是三皇子。

二皇子認命道:“我沒什麼意思……方才是我失禮,我向皇妹賠個不是。”

葉承文不滿,“這就沒了?”

二皇子本能就要懟回去。

然而想到自己才剛解除禁足沒兩天,若是讓父皇發現自己又與人起衝突,只怕沒有他好果子吃。

思及此,二皇子看向葉霜,忍氣吞聲道:“對不起皇妹,剛才是我的錯。”

葉霜沒有與他計較太多,“皇兄行事前還是要多思量幾番才是。”

卻也沒說是否接受他的道歉了。

二皇子自然是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我知道了。”

葉承文終於稍稍滿意,“二皇兄若是沒有別的事情,我跟妹妹就回去了。”

二皇子道:“我沒有事了……”

葉承文聞言立刻拉著他妹妹往坤寧宮的方向走。

葉霜奇道:“哥哥,你剛才怎麼忽然這麼硬氣了?”

葉承文聞言道:“誰讓他總是對著你一臉不屑的樣子?我實在是看不慣!”

“再說了,身為兄長,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妹妹受人欺負了還不出聲吧?那也太窩囊了!”

葉承文驕傲挺胸,“身為兄長,就應該保護自己的妹妹!”

葉霜彎了彎眼,“哥哥你真好。”

葉承文被她誇得不好意思了。

四皇子望著眾人離開的背影,頗為感慨。

“二皇兄比之當初,真是收斂不少了。”

他的伴讀附和道:“畢竟是禁足一年,想來二殿下多少也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四皇子聞言微微一笑。

他可不認為二皇子是知道自己錯了。

不過是忽然意識到自己在父皇面前有多弱小罷了。

二皇子的想法的確與他猜得分毫不差。

既然父皇隨時都能懲戒自己,還不如老實安分些,免得在父皇面前當個跳樑小醜。

二皇子嘆息,禁足期間他每天和淑妃吃齋禮佛,人都快麻木了。

而且功課還不能落下。

可以想象他過的是什麼日子了。

好不容易熬到解禁,他可不想再被關回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二皇子罕見地與其餘皇子公主相安無事。

元祐帝得知此事後,微微頷首。

“看來他多少還是吃到教訓了。”

大太監也是附和,“都是陛下教得好。”

元祐帝不置可否。

正在此時,有宮人急匆匆來報:“陛下,有訊息傳來,北齊使臣與百姓起了衝突,還欲圖殺人!”

元祐帝神色微凜。

“怎麼回事?”

宮人三言兩語地將事情說了。

北齊的使臣喝醉酒後在街上發瘋,買東西不給錢,因此和小販起了爭執,最後還發展到拔劍殺人的地步。

元祐帝臉色沉了下來。

他國使臣在大夏的地盤上,試圖光天化日之下拔劍殺人?

葉霜皺眉。

【這跟騎在父皇頭上拉屎有什麼區別?!】

元祐帝:“……”還是有點區別的。

元祐帝詢問道:“百姓們如何了?”

太監恭敬道:“禁軍們很快趕到將使臣拿下,故而暫時沒有傷亡。”

元祐帝鬆了口氣。

沒有傷亡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北齊使臣欲圖殺人的訊息沒多久就被東陵使臣知曉了。

東陵使臣恨不能仰天長笑,“真是天助我也!”

若非是沒有存檔,他都要疑心對方使臣是不是他們陛下派去的奸細了。

竟然在如此關鍵的時刻出岔子!

經此一事,大夏皇帝絕不可能為北齊提供任何幫助。

否則別說是東陵,就是大夏的百姓們,都不會答應。

東陵使臣心知肚明,此次出使,東陵皇帝交給他的任務,十拿九穩了。

剩下一成,則要看他自己是否爭氣。

東陵使臣鬥志滿滿,收拾收拾就準備進宮。

如此大好時機,若是不去踩一腳北齊,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與此同時,北齊使臣也被禁軍帶到皇宮。

十七皇子赫然在場。

葉霜若有所思。

【此事不簡單。】

在看到十七皇子的時候,她就意識到這點了。

元祐帝聞言,看向十七皇子的眼神變得莫測起來。

雖然他已經決心要幫助東陵出兵,但若是十七皇子設計謀害他的百姓,他也不可能就這麼放過。

十七皇子還是那副病懨懨的模樣,他掩唇咳嗽,“沒想到毛大人竟然做下如此令人不齒之事,身為此次出使的主官,實在讓人羞愧。”

十七皇子是此次出使隊伍里名義上的主官。

實際卻是以他口中的毛大人為主。

因為沒有鬧出人命,所以元祐帝也有閒心跟他慢慢扯皮。

元祐帝意味深長道:“毛使臣也真是沒個分寸,先前對身為主官的皇子不敬,如今又在我大夏的地盤欲傷人命。”

葉霜看他一眼。

【父皇這是懷疑十七皇子借刀殺人?】

元祐帝面不改色。

他的確有理由懷疑,不是嗎?

雖然他不認為十七皇子會這麼蠢,蠢到在他們剛寫下契約,自己手裡還捏著他的把柄時,就公然任自己的手下的使臣挑釁自己。

但萬一呢?

萬一十七皇子就是這麼蠢呢?

又或是他有什麼別的目的呢?

十七皇子聞言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他面色蒼白地道:“畢竟我身子骨弱,也不似尋常皇子有武藝傍身,叫人看輕了也是人之常情。”

又嘆息,“可惜我趕到的時候,毛大人已經拔劍試圖傷人了,此時無論再說什麼,都是為時已晚。”

元祐帝不予回應,轉而道:“來人,去御膳房端來醒酒湯,給使臣醒醒酒。”

大太監領命道:“是。”

醒酒湯很快被端來。

元祐帝讓人直接灌了進去。

都拔劍了,還指望他讓人一點一點溫柔地喂嗎?

做夢呢!

毛使臣被灌下醒酒湯後,悠悠轉醒。

他滿臉茫然地看著殿內眾人。

元祐帝讓禁軍上前,陳述他方才所做下的事。

毛使臣大驚失色,“我、我……”

“怎麼會!”

毛使臣一直重複著怎麼會,其餘的解釋卻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無他。

因為他在北齊時就經常如此行事。

所以毛使臣也不敢篤定,自己醉酒後沒有做下這等錯事。

元祐帝沒有理會他,正欲開口時,貼身的大太監附耳低語,“陛下,東陵使臣求見,如今正在殿外候著呢。”

元祐帝倏然頓住。

葉霜以及太子的神色變得古怪。

【東陵這是迫不及待來踩北齊一腳啊。】

元祐帝忽視那道心聲,說:“宣。”

“是。”

大太監小跑著出去通傳。

東陵使臣很快被請入殿。

東陵使臣入殿後,麻溜地跪地行禮,“參見大夏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

元祐帝道:“不知使臣求見,是為何事?”

東陵使臣義正詞嚴道:“我聽說北齊使臣醉酒後欲拔劍殺人,這才著急入宮,為的是請陛下萬不可饒恕他!”

北齊使臣:“……”

東陵使臣看向他,皺眉道:“瞧瞧你像什麼樣子,面見聖顏,竟然還如此衣衫不整?!瞧你的樣子,似乎也未曾向陛下行禮吧?”

又說:“我們做使臣的,一舉一動代表的是自己國家的顏面,你如此行事,豈非是有負聖恩?你對得起讓你出使的君王嗎!”

北齊使臣懵了。

他也終於意識到自己此時的形象有多麼不妥。

北齊使臣慌忙地跪下行禮。

東陵使臣挑刺道:“你這禮行的也是七歪八扭,簡直成何體統!”

北齊使臣:“……”你能不能閉上你的嘴!

元祐帝看夠東陵使臣的落井下石後,淡聲打斷,“行了。”

他道:“現在所說,是為北齊使臣傷人一事。”

儘管如此,卻沒有問罪東陵使臣。

顯然,東陵使臣方才那通貶低北齊的話,甚合他的心意。

北齊使臣忙不迭為自己開脫道:“還請陛下聽我解釋!”

他急道:“我非是對陛下,對大夏不敬!”

“此次出使乃是我國陛下的吩咐,我肩負著兩國友好的使命,又怎麼會傷害大夏的百姓呢?不過是酒後失德罷了!”

“還請陛下看在未有傷亡的份上寬恕我一回,若陛下仍有不滿,我會稟報我國陛下,並對此做出相應的賠償。”

元祐帝皺眉。

葉霜微嘲。

【差點殺了人,結果被你說成輕飄飄的酒後失德?】

太子聞言認同地點頭。

同時在心裡告誡自己,日後萬不可過度飲酒。

否則所釀成的後果,只怕自己承受不起。

東陵使臣見上首的皇帝面無異色,接著噴道:“差點殺了人,你竟然還有臉在陛下這裡談賠償?!人命豈是可以用那些俗物來衡量的?!”

其實他心裡不這麼認為。

在東陵使臣的心中,人命就是可以用金錢這些俗物來衡量的。

但他肯定不能這麼說,否則又怎麼來以此攻訐對方使臣呢?

北齊使臣被噴到啞口無言。

東陵使臣繼續道:“同為使臣,為什麼我就沒有醉酒殺人?說到底,不過是你從始至終都不曾將陛下,將大夏放在心上罷了!”

這話倒是不假。

北齊這些年來勢大,他們國家的商人行商在外都認為自己高人一等。

久而久之,也就沒有把其餘國家的人放在眼裡了。

東陵使臣是把大夏當成救命稻草來看待的。

所以即使他再怎麼嗜酒,也不會在出使的時候飲酒作樂。

酒什麼時候都能喝,萬一耽誤正事可不行了!

東陵使臣眼見對方使臣臉色蒼白,辯無可辯,心底頓時放起鞭炮來,幸災樂禍。

多虧他有先見之明,不曾飲酒,否則此時跪在地上的,只怕是他了。

元祐帝看向十七皇子。

“使臣以為,該如何處置?”

元祐帝定定地看著他。

十七皇子不慌不忙行了一禮,道:“毛大人竟然做下如此惡事,實在令人心寒。”

又嘆道:“若是沒有毛大人的教導,我的出使之路想必會格外艱難坎坷。”

毛使臣希冀地看著他。

他錯了。

他之前不該嫌棄十七皇子的。

雖然十七皇子廢物了點,但他心地善良啊!

十七皇子話鋒一轉,“然而正是如此,卻更加令我心痛不已。”

“毛大人曾經跟我說過,官員出使時,是不得隨意飲酒的。”

他目光犀利地看向毛使臣。

“故而毛大人此舉,可以說是明知故犯。”

毛使臣心如死灰。

十七皇子拱手道:“請陛下依照大夏律法處置毛大人。”

按照大夏律法,當街行兇欲殺人者而未成功者,需服刑十年。

毛使臣下意識尖聲道:“不可!”

“我身為北齊臣子,怎能在大夏受牢獄之災?”

元祐帝卻不管那麼多,直接讓人把他拖下去了。

毛使臣掙扎的聲音遠遠傳來。

“住手!都給我住手!你們如此失禮,待我回去後定要如實上報陛下!”

元祐帝冷笑。

回去?

十年後再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