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四章 斬斷

“羅峰，其實我跟你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

“雖然我不想這麼說，挑撥你跟星童的關係。”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其實你跟星童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羅峰在暴雨夜沉默，寒風沖刷著他單薄的身體，一頭扎進了漆黑的雨幕之中。

他固執的前行著，尋找星童的蹤跡。

黑裙少女繼續道，“你是人類，堂堂正正的人類，他終究只是一個製造品，一個是被他人制造出來的戰爭兵器。”

“可他是星童，他有自己的人生，他也一直在努力改變這一切。”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你們才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羅峰你很清楚我在說什麼吧，我相信，在很早以前，你也一定意識到了，你跟他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其實已經開始形同陌路了。”

羅峰沉默，可臉色卻越發的迷茫而沉重了起來。

他當然知道，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是在什麼時候呢？

他忘了，他也不想去想起。

“逃避這個問題並不意味著不會發生，”黑裙少女感嘆道，“朋友的關係是很脆弱的，更何況你們兩個人都太追求完美了。”

“你過於敏感，星童比你更敏感。”

“他的那份敏感導致他極端，羅峰，這看似一件很小的事情，可是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今天開始，你跟星童或許真的很難走在一條路上了。”

“不會的，”羅峰倔強道，“沒有人是百分百契合的，有問題就解決，而不是消極，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情，星童能夠理解我的苦衷，他懂我，我也懂他。”

“可是他還是離開了，他不再信任你。”

“你做事情考慮的太多，他做事情簡單直接，甚至可以說為了達到目的，他甚至可以捨棄一切。”

“你可能成為了他通往自己夢想的拖油瓶。”

“這一切除非他親口說出來，”羅峰拽緊拳頭。

“那你知道他在哪裡嗎？”

“我知道，”羅峰看黑暗深處，“他一定會去那裡，我不信他會這樣對我說，我們是好朋友。”

... ...

華夏，龍虎山。

暴雨沖刷著這片遼闊的山域。

身穿白衣的長白髮星童就跪在老天師的墳墓前。

雨水從他高挺的鼻尖落下，在身下的水窪下漣漪散開，撞碎了他那麻木的五官倒影。

“師父，在我還沒有見到羅峰前，你告訴我，我的人生並不孤獨，可是現在看起來，星童還是一個人了。”

“你說羅峰會是救贖我的人，我也一直對此堅信不疑。”

“不過現在我似乎不再相信了。”

“師父，力量的強大似乎並不能決定一切，我好像發現我走到今天，一切的計劃都變得越來越糟糕起來，難道是我還不夠強嗎？”

星童苦笑，“短短數年時間，早已經是物是人非，好諷刺。”

“一個人就一個人吧，其實我本來就不是一個正常的人類，我就是被製造出的怪物而已。”

“我哪裡能奢求羅峰能懂我呢？”

“他身邊有那麼多關心他的人，他要保護的東西太多了，我最近發現他好像離我越來越遠了，他變得不再純粹，他顧慮太多，前進的腳步越不再像曾經那樣有力。”

“驀然回首，他在我羨慕，嫉妒的另一條道路上。”

“可是我不怪他，畢竟他不是一個人嘛，他有很多人愛他，”星童撫摸著老天師的墓碑，“可是師父，我呢？誰來愛我，誰又懂我的苦和脆弱？”

“師父，這是星童最後一次來看你了，這一別，星童將要拋棄一切，加快速度前行。”

“可能是我還不夠強吧，等一天我真正站在武道巔峰，就沒有人能用怪異的眼光看我，我呢...也可以做一個正常的人。”

說著星童在老天師的墓碑前重重磕頭三下。

“怎麼好好的突然就要走了呢？”半山腰之下的小道觀之中唐雷慍，趙煥公等人被傳召，急衝衝趕了回來。

齊靜春揹著手，虛眯眸子看著山頂那消瘦，孤獨的背影，笑而無聲。

“離開了也好，他本來可以以更快的速度前進，帶著我們走向更高的層次，反倒是因為羅峰那小子，顧慮太多，拖慢了進度。”

“對呀，”趙煥公附和齊靜春，“齊八爺，我其實一直也是這麼認為的，現在鬧掰了也好，大家各自走各自的路。”

“真的就鬧掰了？”人群后，唐嫣兒有些悲傷，“他們不是最好要，最值得信任的朋友嗎？”

就在這時，星童在雨幕下緩緩起身，側目看向山下眾人。

這一刻，他的眼神變得冷漠無比。

趙煥公裂開一嘴黃牙，笑著上前討好的道，“星童啊，那現在我們去哪裡，放心我們一定會...”

“我已經知道了，”星童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在山頂傳來。

趙煥公一愣，一臉茫然。

“知道？知道什麼。”

星童淡淡道，“我師父的死，是你跟齊靜春主導的對吧？”

空氣在此凝固，趙煥公臉上的笑容也僵硬了。

殺氣，極致的殺氣從山頂，順著翻滾而下的積水而下，水雖不大，可星童那冷到極致的殺氣卻讓趙煥公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冷汗順著趙煥公的額頭滑落，他眼瞳驟然凝固，右腳便本能向著身後伸出。

可下一刻，一道寒氣在他身後便瀰漫開來，黑影悄無聲息出現在他身後唯一能夠逃跑的方向。

雨水，風聲，悲鳴。

趙煥公，星童，死寂。

二人背對背而立，雨水漣漪將二人的身影在即徹底分裂。

“你...你告訴他的？”趙煥公憤怒的眸子質問遠處的十九號白裙少女。

“星童，你聽我說，當時...”趙煥公還想解釋什麼，可下一秒他視角所在的世界開始顛倒。

他瞪大了眼睛，一臉的疑惑看著水面無數人的倒映。

而此時星童正居高臨下盯著自己。

“你...”趙煥公這才反應過來，他已經屍首分離了。

空氣之中電流躍動，趙煥公連一句遺言都沒有留下，竟是被星童斬殺了。

“該你了，”星童側目看向齊靜春。

齊靜春卻無比的平靜，只是看著星童微笑道，“我跟了你這麼多年了，曾經多少次救你於危難之重，怎麼也算是你半個師父，你也要如此無情嗎？”

“那種東西我已經不要了，趙煥公說的沒錯，感情是累贅，今天就清除一切沒有任何價值的感情。”

“好吧，”齊靜春無奈嘆氣，面對死亡的到來他似乎很早前就預料到了。

“我本來就是想在你身上看到我未曾完成的武道之夢，現在已經滿足了。”

天穹雷霆滾動，很快化作了平靜。

一具焦愁的屍體在暴雨下散去，就彷彿沒有在這個世界出現過。

看到這一幕，唐嫣兒嚇得捂住了嘴巴，躲在自己父親唐雷慍身後。

她發現星童這一刻變得好陌生，好可怕，簡直就像殺人機器一樣。

“你們可以活，”星童看向臉色慘白唐雷慍等人，“跟不上我腳步的人，你們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今天之後，我們再無關係。”

唐雷慍拽緊拳頭卻沒有說話，只是轉頭對自己的人道，“別人既然嫌棄咱們，那也就沒有厚著臉皮留在這裡了。”

“星童，很高興這幾年我們的合作，以後山高路遠，再也不見了。”

話落唐雷慍便帶著自己的女人消失在了雨夜。

“好了，”十九號白裙女子撐著雨傘而來，“那我們現在就走吧，離開這裡，斬斷一切，活的豈不是更自在。”

“還有一個人沒有斬斷，”星童道。

十九號白裙女子疑惑看向身後唯一一位的極道兵器再看了看自己，這裡似乎已經沒有拖後腿的了吧？

星童冷漠的目光落在了山下的三清廟。

雷光劃破厚重的黑色雲層，慘白的光芒下他看到了羅峰。

“羅峰，你來了，”星童漠然道。

“來了，星童，”羅峰一步向前，“我們沒有必要到這個地步，我覺得...”

“到此為止吧，”星童無情打斷，“羅峰，我們已經進行漸行漸遠了，其實你和我都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