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珩川從不理她,這讓張明珠氣了好久。

前天他倒是多看了張明珠幾眼,她還當是這榆木腦袋終於開竅了,含羞帶怯地朝他拋了個媚眼,結果卻是盯上了髮卡,說要買給宋薇,簡直要把張明珠活活氣死。

在張明珠看來,這就是窩囊,沒膽!

眼看靳珩川是沒戲了,現在孔祁,張明珠的心思難免活絡起來。

他爸好歹還是個車間主任呢!

她揉揉眼睛,雪白的臉浮出一抹嫣紅,睫毛上帶了點晶瑩,嬌嗔道:“你來啦?”

孔祁一聲嗤笑:“當我不知道你什麼貨色?少來這一套,我現在最看不上的就是你。”

張明珠臉騰得紅了,這回是真紅了,又羞又氣,當場換了副面孔,翻了翻白眼:“那你來幹什麼?看我笑話的?也不扭頭看看自己一屁股屎擦沒擦乾淨!”

孔祁懶得跟她吵,也吵夠了,涼涼道:“我只問你一句話,恨不恨宋薇,恨不恨靳珩川?”

恨?扒他們一層皮的心都有了!張明珠語氣涼涼道:“恨有什麼用?我還能掏出把槍來把他倆全崩了?”

“如果我說,我有辦法能把靳珩川趕下臺呢?”

“就你?你自身都難保了。”

孔祁不以為忤,靠在樹上點了根菸,徐徐而升的煙霧裡,他眉眼凝出陰狠。

“我都這樣了,還怕跟他魚死網破?我現在就有個法子,一定能把他弄下來,就看你能不能幫我。”

“怎麼幫?”

……

這兩天靳珩川下班的時間格外晚,晚飯宋薇就先自己對付一口,把好飯菜留在鍋裡熱著。

飯桌上,靳珩川語氣裡有些疲憊:“過幾天,省裡的領導要下來檢查,一個多月前就定下了,廠裡很重視,你文遠叔一天能去車間裡逛八遍。”他匆匆嚥下一口飯:“他可發話了,從現在開始,一直到那幾位領導走人,廠裡不許吵架,不許串崗,更嚴禁探班。”

宋薇嘴巴微張:“這麼嚴格啊?那我豈不是不能給你送飯了?”

靳珩川笑道:“我也不能老是忘帶飯盒啊,哪用你總去送?其實你送飯也沒事,他主要是防有人鬧事的,前陣子你是沒看見孔祁他媽那陣仗,把他鬧怕了。”

宋薇嗤得一笑,又道:“那張明珠還去找你麼?”

“不來了。”靳珩川眼睛裡亮晶晶的:“我讓老李把大黃栓在門口了,她怕狗,不敢進。”

“你可真夠損的。”

大黃是老李從屠宰場帶回來的,本來是買來吃的,但買回來的時候太瘦了,老李嫌不划算,就尋思養一養,長長肉再吃,結果養著養著,還養出感情來了,平時就養在廠子裡。狗看著兇,其實從不咬人。

領導來視察那天,孫文遠一大早就到了廠子,腳踏車停在廠門口,他看著大黃,大黃瞅著他,老李瞅著廠長。

“廠長,您有什麼指示?”

孫文遠嘖了一聲:“不能放在這,這狗的毛一塊一塊的,還烏突突的,不好看,顯得咱們廠伙食不好。”

老李本來想說這是夏天怕大黃熱,就給剃剃毛,可轉念一想,就是說了也不能讓毛重新長回來,趕忙著把狗牽走了。

臨開工前,孫文遠還特地開了個早會,看著大家衣裳都是新洗的,一個個流光水滑,矜持的點了點頭。

“不錯,大家精神面貌都很好,就是院裡這些磚縫、石子兒該拔的拔,該撿的撿,對了,裡頭那些玻璃都得擦乾淨,連個指印都不許留。”

下面幾個人同時道:“您就放心吧,該收拾(草都拔了)的早收拾(地上乾淨著呢)好了!”

孫文遠道:“你們也別嫌我煩,還是那句話,這次視察特別重要,以後省裡有什麼指標下來,廠裡吃肉,大傢伙怎麼也能撈個肉骨頭吃,要是弄砸了,可就連湯都喝不上了。”

話糙理不糙,生產車間裡一片忙碌。

沒過多久,孫文遠就帶著兩個穿著中山裝的男人走進來,身後跟著七八個人,都是省裡各縣的國營廠的廠長。見到這場面,工人們更是屏息凝神,連口大氣都不敢喘。

“這邊就是操作車間了,平時我們都是這麼做的,您看要是沒什麼問題的話,今年的新指標……”

“你們別攔著我,我就是要說!今天正好領導在,就讓領導好好看看咱們廠裡那些道貌岸然的小人!”外頭有人拿著大喇叭嚷嚷起來,孫文遠蹙眉,誰這麼不開眼?非要在今天鬧事?

“怎麼回事?”省裡的領導粗聲粗氣的:“把人叫進來問問,在外頭大嚷大叫的成什麼體統?”

人很快被帶進了,竟然是孔祁,後頭跟著張明珠,孔祁一進來就嚷嚷道:“我要舉報,舉報咱們廠裡有人生活作風有問題!”

孫文遠強壓著不悅,問道:“你說誰生活作風有問題啊?這話可不能亂說,說出來要負責的,知道麼?。”

孔祁道:“是靳珩川!您問問廠裡誰不知道,靳珩川都結了婚了還跟別的女同志勾勾搭搭,道德極度敗壞!”

人群中,靳珩川的臉騰得一下紅了,分開人群衝到孔祁面前,一手捏著他的脖領子,額頭青筋直蹦:“你說誰跟別人勾搭?”

這話傳到薇薇耳朵裡還得了?

“還……還能有誰?張明珠唄。”孔祁嚥了嚥唾沫,上次被他揍的傷還沒好呢,不過見這麼多人在,他又鼓足了勇氣:“我問你,你是不是結婚了?那個張明珠是不是見天的來找你?廠裡多少人看見了,你可別想抵賴!”

靳珩川根本不是能言善辯的人,被孔祁氣得說不出話,捏了捏拳頭,只想把這個胡說八道的傢伙打得滿地找牙。

這時候,張明珠在一邊抹起了眼淚,哭訴道:“孔祁說的是實話,是靳珩川……他……他強迫了我。”

“那天靳珩川因為宋薇來我們家門口鬧事,後來解釋清楚了,是一場誤會,我就尋思大家都是一個村裡住著,又是親戚,鬧太僵了不好,就過來給他送飯,賠禮道歉,沒想到他居然……”

自打早上靳珩川走了之後,宋薇就一直心神不寧,書也看不下去,心一直慌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