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覺得要出事,因為這些天給她的感覺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打了兩輩子的交道,宋薇可太知道孔祁和張明珠是什麼人了,心都黑透了,無冤無仇都能踩著別人往上爬,有怨有仇還不報復,可能嗎?

所以她乾脆撂了筆,想去廠子裡看看,沒事最好,當吹風了,結果還就真出了事!

沒想到剛進門就聽見張明珠斷斷續續的哭訴,說靳珩川如何利用職務之便強迫她。

張明珠眼睛紅腫,彷彿受盡了委屈。

宋薇氣笑了,怪不得那麼多天沒動靜,感情是憋了個大的!

工人們都在竊竊私語,證明張明珠確實頻頻來找靳珩川,很多人都親眼看見了,也看見過倆人挨一塊,不知道的還以為張明珠就是他老婆呢。

這個年代,生活作風問題是件非常嚴重的事,靳珩川被氣得臉色慘白,他根本沒想到會有這麼一盆髒水扣到他頭上來,而人們往往也只會相信自己願意相信。

一個是又高又壯,看上去陰鬱乖戾的男人,一個是柔柔弱弱,垂頭哭訴的女人,輿論自然會偏向弱勢的那一方。

這世道,有哪個女人會拿自己的名節開玩笑?這種事抖落出來,她還有沒有臉嫁人了?這對她自己有什麼好處?

靳珩川有心解釋,可他越說,張明珠就哭得越厲害,而他也不是善於爭辯的人,最後也只能紅著一張臉垂頭不語。

“不光亂搞男女關係,他還打架鬥狠!”孔祁指著自己臉上還沒有完全消退的紅腫淤青,惡聲惡氣道:“一點小事就能把人打成這樣,這種人也配當書記員?”

“明明是你……”靳珩川說了一半便住了嘴,他能怎麼說?說孔祁對薇薇耍流氓?別管有沒有成功,傳出去對薇薇的名聲總是有妨礙的。

“你幹了什麼,自己清楚!”

見到這一幕,連宋薇都忍不住嘆氣,哪怕到了這個地步,靳珩川也在想方設法的維護她。

如此深愛,自己上輩子究竟發了什麼昏居然視而不見?

省裡的兩個領導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他們都不瞭解情況,自然更傾向於張明珠和孔祁的控訴。

雖然什麼都沒說,可也知道,是絕不會對廠子留下什麼好印象的,還有跟著領導一塊觀摩的其它幾個廠子的廠子,也都碎碎低語了幾句,有的還在輕笑。

孫文遠已是動了大氣,當著領導的面實在不好發作

這麼說吧,他把孔祁和張明珠倆人剁了的心都有了。

對靳珩川也不由得生出幾分遷怒,這小子能力是不錯,可他來之前,廠裡一切都好好的,來之後破事爛事層出不窮,要不是看在宋薇的面子上,在攆孔祁的時候,他就該跟著一起滾蛋了!

“老孫吶,不是我說你,你在管理上還是得多注意,工人嘛,不單要技術、能力過硬,品行更得多注意,像這種私生活混亂的……”領導微微搖了搖頭,後面的話就沒再說了。

孫文遠嘆了口氣,現在就是他想袒護靳珩川都不行了,轉頭道:“小靳啊,這陣子廠裡太忙,你先回去休息休息。”

靳珩川正要說話,就聽外面一道清亮的嗓音傳來:“等一等,我有話要說。”

他心一跳,回頭看去,果然,是宋薇。

“您好,我叫宋薇,是靳珩川的妻子。”她徑直走向孫文遠身邊的那個領導,不卑不亢道:“關於我丈夫靳珩川的事,我有話要說。”

孫文遠連連給她使眼色,宋薇卻只笑了笑,道:“文遠叔,我知道您不想再橫生波折,可壞的影響已經造成了,我們不應該去逃避它,而是想辦法解決它,你說對麼?”

省裡領導聽了這話倒是讚許地點點頭:“不錯,這位女同志的話很有道理,掩蓋錯誤才是最大的錯誤。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吧。”

宋薇清了清嗓子,徐徐道:“剛剛我進來的時候,已經瞭解了大致經過,關於孔祁和張明珠兩位同志對我丈夫的指控全是汙衊,而且鑑於兩個人的人品,他們的話也根本不足以取信。”

“靳珩川白天在廠子裡上班,晚上準時到家,沒有去過別的地方,這一點我想跟他一塊上下班的小周和小吳都可以作證。”

被點到名字的兩個職工連連點頭,因為是一個村裡的,三個人常常一塊上下班,有好幾次看見靳珩川上班的時候,宋薇在院子裡送,下班宋薇也早早在院子裡等,把單身的兩個人羨慕壞了,聞言趕緊出來作證,一齊說:

“沒錯,我們證明,靳哥一下班就回家,就怕嫂子在家等急了。”

宋薇感激地朝兩人看了一眼,接著道:“至於在廠裡麼,不錯,張明珠確實幾次過來找靳珩川,這個他也跟我說過,他的態度是,張明珠同志的出現總是打擾他工作,為了避免麻煩,他甚至還讓門衛老李把狗拴在門口。”

“相信在廠裡,他的一舉一動都被大家看在眼裡,究竟是靳珩川威逼了張明珠,亂搞男女關係,還是張明珠藉口送飯、道歉等等諸多小事來騷擾靳珩川,相信大家一定比我更清楚。”

說著,她看向靳珩川,揚唇一笑,眼睛裡彷彿閃動著粼粼的光:“無論如何,我相信我的丈夫。”

有心起鬨的已經拍手叫好,靳珩川臉紅了紅,更不知所措的站著。

兩個人的恩愛有目共睹,宋薇知道自己贏了,她乘勝追擊,目光清明地看向張明珠:

“既然你說靳珩川逼迫你,威脅你跟他發生關係,那麼請問他是在什麼時候威脅了你?在什麼地方?都說了什麼?或者……在哪個招待所做的事?經辦人員又是誰?沒有結婚證明就敢給一男一女開一間房,這個招待員怕不是不想幹了。”

張明珠就是臉皮再厚,也沒辦法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編這種瞎話,而且還要編的滴水不漏,她的臉紅的發燙,低著頭,再也說不出一句話,眼淚流得更兇了。

至於孔祁麼……

宋薇冷冷地盯著他:“不錯,你身上臉上的傷的確是靳珩川打的,至於為什麼動手,我今天也不藏著掖著了,就給大家分說明白吧。”

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封書信,孔祁當然認得那封信,他大叫著就要上去搶,被幾個人拉住了,他憤憤不甘道:“宋薇,你一點名聲都不要了麼?”

“犯錯的是你,我為什麼要怕?”

她一字一句地念出了那封認罪書,每念一句,孔祁的臉就蒼白一分,唸完,她將認罪書拿給了領導看。

“一個做下這種醜事的人說的話有幾分可信度呢?”

領導看完,倒是用一種很欣賞的目光打量著宋薇:“你很不錯。能娶到你啊,是那小子的福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