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城內的炮仗聲響到後半夜,打擾了裴瀅的美夢。

清晨,她打著哈欠推開房門時,發現大家都在忙碌,見她出來,鍾陽走到她身邊。

“弟妹,真的是你。”

“鍾大哥,是我。”

“魏老弟真不靠譜,這麼冷的天,還要去匈奴的地盤打仗,你跟著我們多遭罪,他真是一點都不替你考慮。”

“鍾大哥,他不讓我來,是我自己要跟來的。”

鍾陽實在不能理解她,待在長安不好嗎?若不是陛下執意北上,這樣的天氣他是絕對不願意出門打仗的。

廣陽門外,魏邵作別曹朔。

十萬兵甲捲起塵沙,一行清淚劃過臉頰。

戰匈奴記一

離廣陽第三日,至長城,邊境苦寒,積雪不化,入目之處蕭索荒涼,唯有群山溝壑,一片蒼茫。

戰匈奴記二

上谷郡已被匈奴攻陷,匈奴人在郡中燒殺搶掠,百姓生活苦不堪言。魏邵率兵強攻兩日,城門破,匈奴主力已南下深入中原腹地,將領淳維白櫝被殺,取其首級,城中百姓感激涕零。

戰匈奴記三

自上谷郡西行,沿途常遇匈奴殘部,不費吹灰之力便能解決,大軍浩浩蕩蕩前行,是以震懾邊境。

戰匈奴記四

行至雲中郡,此處北靠陰山山脈,相較北境各郡,更加溫暖,呼赧單于在此駐兵兩萬,守城的匈奴將領狡詐,數日未能攻下,一時陷入僵局。經幾人合議,鍾陽率大軍正面佯攻,魏邵、蕭慎二人各率三千騎兵,從後方左右兩路夾擊,匈奴手足無措,城破。

戰匈奴記五

雲中大捷,五日後,忽見前方有高牆,似飛龍,盤桓蜿蜒於崇山峻嶺之間,長城近在咫尺,軍中將士見此景,不由放聲長歌: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自上谷郡別過長城,已有月餘,如今至雁門郡,離長安又近了一些。

戰匈奴記六

陛下傳來訊息,馬邑之圍已解,未見叛臣高鈞蹤跡,疑起北上,命魏邵速率大軍南下,在馬邑與主力匯合。

三日後,魏邵大軍行至馬邑城北十里外。

鍾陽與裴瀅騎馬同行,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裴瀅已經熟練的掌握了騎馬這項技能,原本讓她感覺到害怕的馬背顛簸,如今身體也逐漸適應,除了長時間騎馬硌的屁股疼、腰部吃力、腿腳痠軟,其餘的感覺都還好,總歸是個代步工具,不讓自己的腿腳受罪就行。

“弟妹,你這易容術真厲害,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等會兒見到裴國公,我猜他肯定認不出你。”

“鍾大哥,你可千萬別在我爹面前說漏嘴。”

鍾陽連忙點頭。

郡守府內,魏淵坐在主位,裴楷、雍勃、魏邵、鍾陽、蕭慎依次落座,郡守、郡尉及長安派駐的監御史坐在對面,共同商議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魏淵眉頭緊鎖,一直在思考著什麼。

“諸位愛卿,我們一路征討,接連取勝,現今呼赧單于已經逃到代郡,但叛臣高鈞卻憑空消失,諸位覺得,他會去哪裡?”

雍勃率先開口:“大魏國土遼闊,何處藏不下一個叛臣,臣以為,高鈞躲了起來。”

“雍太尉,那你說說,他躲去了哪裡呢?”

這一問,倒把雍勃問住了。

稍作停頓,裴楷說道:“陛下無須憂思,一個叛臣,被匈奴圍剿後,手下殘部已是烏合之眾,高鈞若是躲了起來,天下之大,我們在何處尋他?可他若是敢起兵造反,陛下只需派出大軍鎮壓即可,強弩之末,不足為懼。”

“好,裴國公此言有理,現下還有一件事情,需與諸位愛卿商議,近月來我軍連連大勝,士氣高漲,軍心大振,既已到此,朕欲乘勝追擊,將匈奴趕盡殺絕,不知眾位愛卿可有異議?”

聽到這話,魏邵站起來說道:“陛下,臣以為不可。”

“北平王,但說無妨。”

“臣與鍾將軍、蕭將軍連月來掃蕩邊境,除去在雲中郡與匈奴有過一場較量,餘下各處只有少數的匈奴殘部,還都是些羸弱計程車兵和普通馬匹。匈奴彪悍,探子回報,呼赧單于手下的大軍至少有三十萬,如今卻不見蹤影,實在蹊蹺。”

“上黨、太原兩戰中,匈奴約有二十萬,死傷逾八萬,呼赧單于就是再大膽,也不可能讓三十萬大軍全數南下。如今,算上降城各處的郡兵,我們仍有三十萬大軍,匈奴不過十幾萬人,將其全滅,未嘗不可。不過北平王擔心之事,亦是朕之困擾,呼赧單于心思深沉,萬一他是故意示弱,那我們貿然前進,豈不是中了他的圈套,裴國公,你可有什麼見解?”

裴楷起身說道:“陛下既然不放心,不妨派出使者,去匈奴軍中刺探一二,如今我們連連戰勝,也是時候去會會這位呼赧單于了。”

“好,刺探一事便交由國公。”

“臣遵旨。”

人心叵測,尤其是事關生死存亡,裴楷對於刺探一事十分重視,先後派出了五波使者接連出使,使者回來後給出的答案也是出奇的一致。

陛下英明,匈奴勢弱,可攻,此乃天賜良機。

但裴楷依舊不放心,他決定親自出使,以探虛實,這次出使,魏邵陪他同行。

“北平王,離家已有兩月半,可曾收到過瀅兒的家書?”

“並未,小婿奔波,居無定所,即便夫人想寄家書,也不知該寄去哪裡。”

“我倒是收到家書一封,說是笙兒已有身孕,如今我也是要做外祖的人了。”

“這是好事,恭喜岳丈。”

“等這次平定匈奴後,回到長安,你與瀅兒也要抓緊,我老了,現在只想兒孫繞膝,享天倫之樂。”

“是。”

兩日後,裴楷與魏邵回到郡守府。

此次出使回來,裴楷一直愁眉不展,他刺探完匈奴的虛實後,也覺得可以攻打,但魏邵卻更加堅定,斷言這是匈奴的示弱之計,切不可上當,在他的堅持下,裴楷的心中也有所動搖。

待二人陳述完自己的想法後,魏淵的心中已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