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頓大軍,明日出發。”

“陛下,不可,此乃匈奴詭計,我們不能上當,他們故意示弱,就是為了讓我們放鬆警惕,我們真的不能北上。”

“啪”的一聲,魏淵將手中的茶杯摔到魏邵面前。

“北平王,你何時變得這般優柔寡斷,像個懦夫一般,對敵人動了惻隱之心。”

見魏淵發怒,魏邵趕忙跪下說道:“臣從未對敵人動過半分惻隱之心,請陛下明鑑。”

“是嗎?那你在廣陽國時,為何要替叛臣範恢收屍?”

“臣......”

“來人,北平王連月作戰,身體疲累,神志不清,將北平王帶下去好生休息,沒有朕的旨意,誰也不準放他出來。”

言罷,兩名士兵走到魏邵面前,猶豫再三將手搭在魏邵的肩頭。

魏邵起身,甩開兩人鉗制的手。

“臣告退。”

見他離開後,魏淵轉頭向裴楷發問:“裴國公對朕征討匈奴殘部一事,可有異議?”

“臣謹遵聖旨。”

房間內,裴瀅藉著送飯的機會,見到了魏邵,她推開門進去的時候,魏邵正坐在床邊閉目養神。

她從食盒中取出精心製作的油潑面,還有剛炸出鍋的油餅。

裴瀅用箸一邊攪拌油潑面,一邊喊著魏邵過來吃飯,見他不為所動,裴瀅走到他身邊,扯了扯他的袖子說道:“王爺,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見他依舊沒有動靜,裴瀅繼續勸說道:“陛下一意孤行,日後肯定是要吃虧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匈奴故意示弱,就是為了誘敵深入,只是陛下被眼前接連的勝利矇蔽了雙眼,妄想將匈奴一舉全殲,陛下乃一國之君,伴君如伴虎,他要做的事,哪怕是錯的,臣子也得照辦。”

聽到她這番話,魏邵睜開了眼睛。

“可你父親,他並未表態,只是含糊其辭,這又是為何?”

“你以為我父親,他沒有識破匈奴的詭計嗎?只不過他是個老狐狸,眼見你們父子二人起了爭執,他肯定向著老子,不會向著你這個兒子,其實他也不支援繼續攻打匈奴,只是見陛下心意已決,只能順著陛下的心意說話。”

“你又是如何知道,你父親不支援攻打匈奴的?”

裴瀅一時心虛,嘴角略過一絲尬笑,趕忙轉移話題道:“我給你做了油潑面,你再不吃麵就坨了,還有油餅,涼了就不好吃了。”

裴瀅將他拉到桌前,魏邵拿起箸,大口的將油潑面往嘴裡送。

“裴瀅,認識你這麼久,我發現你身上最大的優點,就是做飯好吃。”

“就這一點嗎?”

魏邵點點頭,裴瀅回給他一個白眼。

“這兩個多月行軍打仗,你都未曾好好休息過,如今被困在這裡,便什麼都不要去想,好好休息幾日。”

“不行,若我休息,還怎麼立戰功,怎麼讓陛下封賞我,怎麼讓某人得封號呢?”

“停,不要給我畫餅,還立戰功、封賞你、讓我得封號,就你不會揣摩陛下心思這一點,你都吃過多少虧了,可你長過記性嗎?我現在不求榮華富貴,只求你別惹事生非,到時候還得連累我。”

“怎麼?你只想跟著我佔便宜,半點虧都不想吃嗎?”

“是的,我愛吃飯,不愛吃虧。”

聽到這話,魏邵沒忍住笑了出來。

“有這麼好笑嗎?”

魏邵咧著嘴笑著點頭,看他開懷大笑的模樣,裴瀅好像發現了新大陸般。

“魏邵,原來你會笑啊?”

“我一直都會。”

“你笑起來,還挺好笑,以後沒事多笑笑,不要總板著一張死人臉。”

魏邵收斂了笑容,埋頭繼續幹飯。

長時間的奔波後,裴瀅終於在馬邑過了幾天安穩的日子,她整日裡只有三件事,吃飯、睡覺、探監。

不累的時候,她總是和白徵在庖廚裡研究吃食,魏邵飯桌上的花樣也多了起來,看著飯桌上那些從未見過的吃食,魏邵的表情也逐漸從懷疑轉為信任,現在的他,每天除了睡覺練武,就是期待裴瀅的到來。

裴瀅剛準備伸手推門,魏邵就先她一步從裡面開啟了房門,看著他充滿期待的臉,裴瀅似乎看到了自己養的那隻荷蘭豬,每次給它放飯時,它的表情和魏邵如出一轍。

“今日做了什麼好吃的?”

“赤豆米飯和燴菜。”

“這米飯為何是赤色的?”

聽著他白痴的提問,裴瀅懟道:“你猜它為什麼叫赤豆米飯?”

“我第一次吃赤色的米飯。”

“廢話,這也是我第一次做。”

魏邵拿起箸,想要夾些燴菜嚐嚐。

“停,先吃一口赤豆米飯,不要加菜,嚐嚐它的原汁原味。”

魏邵不理解但照做。

“好吃嗎?”

“好吃。”

“好吃就行,現在請自便。”

魏邵三兩下解決了面前的飯,他吃飽喝足,收拾著碗筷。

“嘭”的一聲,門從外面被踹開,魏邵一把將裴瀅拉到身後,剎那間,桌上的佩劍已經出鞘。

見來人是蕭慎,他將劍收了起來。

“魏兄,陛下...”

“父王怎麼了?”

“我們一路北上,連連敗退匈奴,陛下心急,兩日前率一萬騎兵先行,乘勝追擊,不曾想中了匈奴的圈套,匈奴三十萬大軍藏身在山脈之中,陛下見寡不敵眾,當機立斷率騎兵上了縞鐙山,據天險而守,如今匈奴主力,已將縞鐙山圍的如鐵桶一般。”

“誰陪在陛下身邊?”

“裴國公、雍太尉都在。”

魏邵轉身,看著裴瀅說道:“你就在郡守府待著,哪兒都不要去,若是我們不敵匈奴,戰敗,我會派出探子給你送信,你若看到信,就騎馬回長安,我會寫好和離書,同信一起送到。”

“和離書?你是準備戰死嗎?”

“此地靠近北境,天氣寒冷,我們的將士被凍傷者十有二三,作戰能力大不如前,我們現在只有三十萬大軍,而匈奴有四十萬,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我是一定要上縞鐙山,護在父王身邊,傷父王者,需得從我魏邵的屍體上踏過去。”

“我同你一起去。”

“不可,戰場危險,不能兒戲。”

“我父裴楷,亦被困於縞鐙山上,我這個做女兒的,理應擋在父親身前,傷父親者,需得從我裴瀅的屍體上踏過去。”

“可你是女娘。”

“女娘又如何?女娘難道就不是父親的孩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