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聽到魏邵堅定地拒絕,裴瀅說道:“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我爹與雲徵有些交情,他若是起了殺心,殺一個北平王,再殺一個裴國公之女,你說長安的人會誅他幾族?”

“你不必以身犯險。”

“我是擔心你,你做事太直,我怕這些老狐狸給你設下埋伏,引你中計,多一個人多一個腦子,腦子多了只有好處,沒有什麼壞處。”

聽到她的話,魏邵只聽見了一句,也只記住了一句。

“你擔心我?”

“是呀,你是我夫君,若是你死了,我還得為你守寡,你看我這人適合給人守寡嗎?”

魏邵搖搖頭。

聽著兩人的對話,鍾陽覺得自己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這話怎麼聽怎麼怪。

魏邵與裴瀅原本想帶些士兵,但都被攔在了長沙國的城門外,原本守城的將士要攔住裴瀅,但聽到她是北平王妃後,默默放行。

“魏邵,似乎是有人知道我要來,已經提前告知了守城的將士。”

長沙國內一片繁榮,即使城外五十里已經大軍壓境,除了緊閉城門之外,百姓的生活絲毫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兩人騎著馬,在士兵的引路下,來到了臨湘王府外。

“北平王,你的劍不能帶進去。”

魏邵將劍遞給士兵,說道:“替我保管好,出了問題你......”

他對著年輕計程車兵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士兵顯然被唬住了,北平王魏邵以一敵百,殺入如麻的惡名,早已傳得四海皆知。

今日與這樣一位魔王面對面,還被他比了抹脖子的動作,士兵不怕才是假的,捧著劍的手顫顫巍巍。

魏邵捏住他的手腕說道:“拿穩了。”

臨湘王府,韓渚坐在主位之上,魏邵夫婦進城後,他們的一舉一動,韓渚都一清二楚。

“北平王魏邵,拜見臨湘王。”

他們同為王,但是韓渚這些異姓王有自己的封國和領地,與魏邵這個只有名頭的王還是有所區別。

這些異姓王手中的國家,都是大魏的國中國,而他們就是國中國裡的土皇帝。

“北平王請起,想必這位美人兒便是北平王妃吧?”

“是,北平王妃裴瀅拜見臨湘王。”

“無須多禮,我年輕時,與你父裴楷曾在一起共事,我是縣令,他是縣丞。”

見他直接挑明關係,聽他的意思應該是在示好,但裴瀅只是笑笑,依舊沒有放鬆警惕。

“來人,給北平王、王妃上茶。”

兩人先喝了一口茶,魏邵也不拐彎,從懷中取出信,命人遞給韓渚。

“這是陛下給您的信,臨湘王,由您親啟。”

韓渚接過信,放在一邊,不開啟,只是喝茶,吃著面前的糕點。

“怎麼?陛下的信,您連看都不看?”

“我知道陛下寫的是什麼。”

聽到這話,魏邵心頭一驚,想著看過信的只有他們五人,絕不會將信的內容洩露出去,那臨湘王又是如何知道的?

“北平王,你不用猜了,同樣的信陛下也送了一封去南蒼王哪裡,只不過長安的信客比你們腳程快,兩日前,我已經知曉此事。”

魏邵心中鬆了一口氣,原來如此。

第一件事已經完成,接下來是第二件事。

“廬江王雲徵帶領幾萬郡兵,逃往長沙國,不知此事,您可知曉?”

“我知道。”

“哪敢問臨湘王,雲徵現在何處?”

韓渚並沒有回答他,而是拿起面前的這封信,緩緩開啟,拿起毛筆,在信上畫了一個圈,命人將信又送回魏邵手上。

“雲徵去了象郡?”

韓渚點點頭。

“他是反賊,即便前來投我,我又怎敢收留?我甚至沒讓他進城門,便直接趕他走了,我也知道他還有幾萬兵馬,許多珠寶糧食,可比起平安,這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麼呢?”

見夫婦二人沒有說話,韓渚繼續說道:“這麼多年打來打去,不知殺了多少人,世上多了多少冤魂,我如今年紀大了,見不得打打殺殺。”

“北平王是奉陛下之命來清除我們這些異姓王的,即便是雲徵不跑來我長沙國,終有一日長安的大軍也會來這裡平定我們。”

“北平王,你千里迢迢自長安而來,我是不會讓你空著手回去的,我準備了二十五個縣和兩萬郡兵,還有幾十箱黃金珠寶,你一併帶走,告訴陛下這都是我的心意。”

“這二十五個縣,十二個縣在長沙國以北,十三個縣在豫章郡西南,陛下可以在那裡重新設郡,交給他信得過的人,不知我這份誠意,可能感動陛下?”

魏邵與裴瀅原本想著今日來,就算不是凶多吉少,怕是也不能善始善終,多少帶著防備而來。

卻不曾想,韓渚竟會自己開口,割讓封地、割讓軍隊、散出金銀珠寶來向他們表達誠意,向大魏來表達他的忠心。

見他們夫婦二人依舊沒有說話,韓渚說道:“既然北平王沒有異議,那這事便辛苦你來辦,想來我給陛下送禮,他也沒有不收的道理。”

“是。”

“對了,還有一樣物件,我要送給你們夫婦二人。”

韓渚示意隨從將案几上的小木盒送到二人面前。

裴瀅感覺這盒子十分眼熟,這不是父親給魏邵的那個盒子嗎?

她開啟木盒,裡面果真放著半枚玉佩,韓渚與裴楷的關係,這麼近嗎?

“你父裴楷,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也是聽了他的話,才能在長沙國安安穩穩做了近十年的王。朝堂之上波譎雲詭,他身處高位,可高處不勝寒,你回長安後,若是見到你父親,告訴他,有朝一日若是在長安待不下去了,便來長沙國尋我,我一定同他一道,江邊垂釣、柳下撫琴、高臺對弈、把酒言歡。”

“韓叔父,您的話我會帶回長安,告訴我父親。”

“叫我伯父,我比你父年長。”

裴瀅的眼神裡充滿了驚訝,韓渚看起來比父親年輕多了,不曾想竟比父親年紀還大。

“我這人不喜爭搶,不喜煩心之事,才看上去年輕,這半枚玉佩,便交於你,另外半枚你父親來信告知我,已贈與北平王。”

“是,岳丈命人從長安送來,我已收到。”

“那便好,玉圓人和,佳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