洙芳送了佩兒出去,見佩兒手上的凍瘡,還有不合腳的鞋子,她還是心軟了。

“記得往年冬天,咱們還一起在牆角下采梅花,每日都是我跳起來採,身上都是雪。”佩兒看著牆角的梅花說道。

洙芳也想起了往日,“夏天咱們就在水井裡冰西瓜,我記得你最愛吃的是葡萄。”

提起葡萄,佩兒笑得有些悽慘,她好久都沒吃到了,早就忘了什麼味。

兩個人都有些傷感,“那個,林木騙了你之後,就再也不出現了?”

“他拿著賣我的錢,不知道去哪逍遙了。”佩兒說著吸了吸鼻子,“洙芳啊,以後可不要信男人的話了。”

“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背叛夫人,她對你那麼好。”洙芳說道。

佩兒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那個時候究竟怎麼了。”

“等等。”洙芳見佩兒要走,急忙喊住了她,然後解下腰間的荷包,“這是今年夫人給我的賞錢,你拿著,估摸著夠你贖身,再置辦幾畝良田了。”

本來洙芳的賞錢沒有那麼多,可是洙芳受了不少罪,謝婉瑜想要彌補,所以賞錢給了洙芳五十兩。

洙芳跟在謝婉瑜身邊也是不愁吃穿的,且謝婉瑜出手大方,經常給她們賞錢。

“洙芳。”佩兒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得看著她。

洙芳羞澀一笑,“你別這樣看我,我會不好意思的。”

“洙芳,你對我是救命之恩,我這輩子都會記得你的。”佩兒說完,目光冰冷,“可是她那麼有錢,卻一點都不願管我。”

聽到這話,洙芳蹙眉,“你在夫人面前還算盡心盡力,但是夫人對你也很好,夫人之所以會這樣,還不是因為你背叛了她,你知不知道,那麼多人都想讓她死。”

看到佩兒這樣,洙芳真的覺得謝婉瑜白白對她這麼好了。

佩兒沒說話,顯然,洙芳的話並沒有讓她往心裡去。

淡然的笑了笑,佩兒說道,“我先走了,日後,我會還給你的。”說完,她腳步踉蹌的離開。

洙芳有些生氣,蹙著眉,然後憤憤進了屋。

謝婉瑜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反常,而是眼神飄忽的看著窗外。

她似乎想起了那個笑起來格外明媚的姑娘,她好不容易脫離了視財如命的母親,好不容易脫離了嫁人為妾的命運,最終,卻落得這般田地。

“夫人,您怎麼了?”洙芳說道。

“你自己去我妝奩裡拿五十兩,我們主僕一場,這錢應該我出的。”謝婉瑜淡然的說道。

洙芳沒想到自己的舉動竟然都在謝婉瑜的猜測之中,不由心中敬佩,但還是說道,“夫人,這個錢是我心甘情願拿的,與您無關。”

“拿去吧,這樣我心裡也能好受一些。”謝婉瑜的興致並不高,原因很簡單,因為佩兒做的那些事情,還有今天的一系列表現,讓謝婉瑜對她徹底失望了。

可是一想到二人的主僕情誼,想到謝婉瑜曾經想利用她跟薛雪檸爭寵,立刻又心軟下來。

這五十兩,就當這些年的一個了斷。

“是。”洙芳見謝婉瑜這麼說,才應了一聲,然後走了出去。

謝婉瑜嘆了口氣,看著外面有些走神。

初二的時候,謝婉瑜帶著蕭蹠一起回了孃家。

如今蕭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好,謝婉瑜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裡也不安全,索性一起帶著了。

金氏對謝婉瑜十分寵愛,連帶著對蕭蹠的態度也不錯。

“佩之給外祖母,外祖父,拜年了。”蕭蹠雖然受了傷,他也是一手捂著傷口,規矩的磕頭。

“快,快扶起來。”金氏急忙說道。

春桃應了一聲,上前把蕭蹠扶了起來,謝甘上下打量蕭蹠,“如今學了什麼?”

“大學剛剛學完。”蕭蹠回答。

謝甘點點頭,“看著倒是個斯文的。”說完,他當場就開始考究起來。

蕭蹠本來就是謝婉瑜過繼的,所以對這個謝家一直存有敬畏,被這麼考究,他緊張起來,只是雖然身體緊繃,言語間進退有度,不失禮數。

謝甘對待學問是十分苛刻的。

偏偏在跟蕭蹠說完話之後,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笑容,“不錯。”

只這麼兩個字,就讓蕭蹠瞬間鬆了口氣。

“趕緊的,過來拿紅包。”金氏一直是個慈愛的母親,她招招手說道。

蕭蹠笑著上前,接過紅包之後,就規矩的坐在謝婉瑜身邊了。

緊接著,是蕭明煊給他們拜年,他一直在謝家學習,所以跟金氏他們親暱一些。

謝婉瑜看向蕭蹠,“如今你過年得了這些紅包,想沒想過買什麼啊?”

“母親,我想攢著,日後成親的時候用,母親養我長大已經很不容易了,不能再讓母親破費。”蕭蹠笑著說道。

謝婉瑜被他逗笑,“這麼小就想著娶媳婦了?”

蕭蹠一下子就紅了臉。

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

不大會兒的功夫,謝儒安和錢氏就進來了,他們的懷裡抱著咿咿呀呀的謝書儀。

眾人又是請安,而蕭蹠則又得了一份紅包,看得出來,他很高興,嘴角一直上揚,幾乎就沒有拉下來過。

金氏看向謝婉瑜,“你難得回來一次,午飯的時候,母親要親自給你做兩道菜。”

“那我幫忙。”謝婉瑜笑著說道,“還有母親,我想吃一些素菜,家裡如今有什麼?”

過年的時候肉吃得太多,所以偶爾也想吃點清淡的。

錢氏笑著接話,“那妹妹算是來著了,因為書儀還小,所以房間裡的炭爐很多,我見著暖和,就在花盆裡種了一些菜,如今也能吃了。”

聽到這話,謝婉瑜立刻笑了,“嫂嫂,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冬天能吃到夏天的青菜,還是頭一遭。

錢氏被逗笑,謝書儀看不明白,卻也躲在母親的懷裡笑了起來。

謝儒安無奈的搖頭,“我從前的妹妹哪去了,如今的妹妹只顧著吃了。”

在謝家,和和美美得到了完美的體現,殊不知蕭家此時倒沒有那麼高興,每個人的臉上都陰沉沉的。

正說著話,就聽到了一個清朗的聲音。

“本王似乎來得不是時候。”隨後,一個修長的身影走了進來,他穿著絳紫色蟒袍,身披玄色斗篷,一張臉完美得讓人無法忽視。

他玉樹臨風的站在那裡,目光炯炯,“給謝大人謝夫人拜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