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慈來的這天,我腦袋上的傷口正好拆線,醫生說我可以出院了,只要定期回來複查就行。

許微棠幫我收拾了東西,正準備離開時,姜慈抱著一束向日葵,單手拎著公文包進來,“阮小姐,你要出院了?”

我點點頭,“再住下去,人都要發黴了。”

姜慈把向日葵遞給我,笑盈盈說,“正好,祝你出院快樂!”

我接過鮮花,“正好帶回家插瓶,是個好意頭。”

隨後許微棠和姜慈陪我回家,許微棠安排了一輛商務車來接。

車上,姜慈遞給我一份檔案,我開啟一看,竟是蔣雯的口供——毫無意外的,蔣雯包攬了所有罪責,但她並不承認是被誰指使,只說是她在專業上的失誤,她很願意對我造成的傷害表示賠償,接受應有的處罰。

這和南源當初勸我時預料的結果一致,哪怕蔣雯有朝一日落入法網,她也不會供述自己是被人指使。

所以我看到她的供詞,沒有什麼意外。

姜慈說,“阮小姐,蔣雯在做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被人安排妥當了,我師父的意思是,這個人完全拿捏了蔣雯,也料想到了東窗事發後可能產生的情況,所以在一開始就清理了可能發生的隱患,將蔣雯百分之百完美利用。另外,在我們找到蔣雯的時候,蔣雯已經移民,現在是加拿大公民,我們要辦理案件,程式複雜,時間耗費長,並且很難找到有用的東西。”

我心中明瞭,這一切到蔣雯這裡,就是結束了。即便我知道背後是蔣溪和蔣家,都無可奈何。

許微棠說,“到底蔣溪是多喜歡姜明初,為了對付你,這樣周密安排計劃,給蔣雯移民、資助讀書,可是一筆不菲的費用,她為了得到姜明初,竟然如此不惜代價?我就搞不明白了,姜明初那王八羔子,到底有什麼值得的?”

姜慈說,“阮小姐,其實我這次來找你,主要是我師父讓我告訴你,你和蔣溪是否有過節?”

連施硯都想到這裡。

我搖搖頭,“沒有。至少我認為沒有。我和蔣溪唯二的兩次見面交鋒,一次是我懷孕時,她故意追尾我;一次是和許老師在餐廳偶然碰見。除此之外,我和蔣溪可以說是毫無交集。”

姜慈皺眉,“那的確奇怪。姜明初目前已經被送去了看守所,他提要求說想見一下蔣溪。但蔣溪那邊拒絕了,說緣分已盡,無需見面。”

聽到這裡,我不由地想笑。

從姜明初入獄到現在,他沒關心過我一句——我有沒有被他打死?傷殘如何?姜慈說他一句都沒問過。倒是請求了幾次,要見蔣溪。

還盼著蔣溪給他洗清罪名?

“阮小姐,你要和蔣溪聊聊嗎?不過,蔣溪很可能會拒絕跟你見面,畢竟姜明初鋃鐺入獄,蔣雯扛下了所有,她恨不得將自己摘乾淨——警察那邊其實已經找過蔣溪了,但蔣溪是帶著律師去的,她表示自己和姜明初是有一段戀情,但是在姜明初跟你出發去清溪山的前兩天,他們已經分手了。”

“她是這麼說的?”我冷笑。

“是的,她表示自己從一開始就知道姜明初有家庭的,但為時已晚,姜明初保證了自己會盡快離婚,但等了一年多,姜明初都沒兌現承諾,而她家裡是不可能允許她做小三的,就跟姜明初分手了。”姜慈說,“不過,蔣溪說當時姜明初情緒很激動,說一定會盡快給她一個交代,蔣溪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姜明初會對你行兇。”

許微棠聽了,氣不打一處來,罵道,“這賤貨倒是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姜慈說,“因為沒有直接證據表明姜明初的暴行是授意於蔣溪,且蔣溪帶著律師,態度十分配合,又提交了她和姜明初在一起期間的所有花費明細,表示自己只是單純和姜明初談戀愛,被姜明初騙了——她也是受害者。警察那邊也只能依照事實行事。”

我思忖了幾秒,對姜慈說,“姜律,我會盡快約蔣溪見面,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姜慈問我,“要是她不願意見你呢?”

我輕笑,篤定地說,“不,如果她的目標從始至終都是我,那她一定會跟我見面的。”

姜慈面露疑惑,但還是告訴我,和蔣溪見面時應該說什麼、怎麼切入。

談話結束,正好到家。

到家時,鐘點工阿姨已經幫我收拾好了家裡的衛生。

有接近一個月沒回家,站在門口,我頓感恍惚。

上一次在這家裡,還是我和姜明初收拾行李去清溪山,姜明初站在門口幫我套上風衣,牽著我的手深情凝視說,“老婆,我很期待我們這一次的度假。”

許微棠見我面色微恙,扶住我的胳膊說,“楨啊,要不還是去我那兒住吧?這家裡東西都是那畜生王八蛋用過的,看了晦氣。”

我搖搖頭,“事已至此,我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你該不會以為我現在對姜明初還會心慈手軟吧?”

許微棠說,“怕你觸景傷情。”

我輕笑,握了握她的手說,“路還是要自己走。”

許微棠見我堅持,不再多勸。

送走姜慈和許微棠,我坐在客廳裡,看著家裡的一切,熟悉又陌生——恍若隔世。

的確,這個家裡,承載著我和姜明初的過去,記錄著我的愚蠢,記錄著姜明初對我的背叛和傷害。

我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我問南源要了蔣溪的電話。

撥通之前,我有一秒的遲疑。

說實話,我不想看見蔣溪那張臉。可事到如今,該來的始終會來,我心底的疑惑,也只有和蔣溪見面,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我撥通了號碼。

只響了三聲,蔣溪就接起來了。

沒等我出聲,蔣溪先開口,“阮楨,終於憋不住了?”

我冷笑問,“你早就在等我的電話吧?”

蔣溪有些得意,“當然,你應該有很多話想問我吧?”

我說,“那不如見一面?”

蔣溪說,“可以呀,地方你選吧。”

我說,“那就上次那個餐廳吧,你找得到。”

蔣溪頓了一秒,而後冷笑應我,“可以。但我不想看到除了你之外的人,影響我心情的話,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一個字都不會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