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兩億這個數字無疑是平地驚雷，眾人都以為孟懷京對這幅畫勢在必得，已經不耐煩跟人繼續慢吞吞的加價了。

只有姜南音知道，對方這次出價，無疑是冒了多大的風險，以及下了多大的決心。

她更加不解，明知道這幅畫有她的參與，並不是完完全全由崔玉慈完成，他竟然還花了這樣一個驚人的價格買下了它。

林子安也有點驚訝，他低語：“還要搶嗎？”

姜南音眼神有點茫然，她也不知道啊……

兩億。

這幅畫真的有這麼高的價值嗎？

但是，再競拍下去，這幅畫說不定要被抬到更恐怖的價格，她只能頹然地嘆了口氣，“不搶了。”

搶也搶不過。

林子安見她蔫頭耷腦的，有點不忍心，寬慰道：“反正孟家有錢，這點錢對他而言不算什麼的，你想想，崔奶奶可是又掙了一大筆，四捨五入，不就是你掙了一大筆嗎？你該開心啊！”

“……”

姜南音勉強笑了笑，最後拍賣師見沒人加價，笑著敲了一下手裡的木槌，最後這幅畫以兩個億的價格由孟懷京競拍下來了。

林子安也沒再說什麼了，因為很快就到了他想拍的那件東西，也是最後的壓軸品。

姜南音勉強撐起興趣看了一眼，是一隻翡翠手鐲。

光線下，那枚手鐲澄澈無比，看不到一絲雜質，還是帝王綠，光是她這個外行人都能看出來，這手鐲怕是價值不菲。不過能拿來壓軸，肯定不是凡品。

“最後一件拍品，傳言是孟家流落在外的東西，曾和孟家傳家寶那一對玉佩共稱為‘孟氏雙珠’……頂級帝王綠……起拍價七千萬。”拍賣師笑意盈盈，眼神似有若無地投向了二樓的方向，傳言一直是傳言，但今天孟懷京的出現，無疑是證實了這一點。

林子安不信這個謠言，只是感嘆了一句：“孟家的傳家寶可比這鐲子值錢多了，那可是傳了幾百年的好東西，聽說兩枚玉佩，只有家主和當家主母有資格擁有，一人一塊，所以孟家一直用來訂親的。只是孟懷京還沒結婚，可惜那兩塊玉佩被鎖在盒子裡不見天日……”

林子安說趣聞一樣小聲跟姜南音說道，她忽然就想到了孟懷京買東西都用玉佩做信物，不禁感嘆孟家不愧是名門望族，格調高，行事風雅。

這次競拍速度也很快，價格很快飆升上去了。林子安蠢蠢欲動，警惕地看了一眼二樓，舉了一下競拍牌，“一億兩千萬。”

眾人見林子安也出價了，紛紛露出看好戲的目光，剛剛沒搶到那幅畫，所以現在要在這裡給孟懷京使絆子，故意抬價嗎？

但出乎意料的是，二樓安安靜靜的，並沒有跟林子安競爭的意思。反倒多了幾個有心人，見孟懷京不參與競拍，心思也活絡起來，陸陸續續開始加價。

林子安追求真實，這次要拍的電影中的道具就能用得上這個玉鐲，按照他的性格，對這枚玉鐲也是心心念唸了好久，肯定不會輕易放棄。

一來二去，這枚玉鐲也飆升到了兩億的價格。

林子安咬牙，再往上加就超出他的預算了，兩個億的流動資金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但他仍是不死心，將手裡的競價牌往身旁的姜南音手裡一塞，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幫我競拍，我出去籌錢。”

實在不行，只能問家裡老頭子要錢了。

姜南音猝不及防接了個這麼大的任務，人都有點懵。

林子安握著手機匆匆往外走。

競拍價一直往上，她握著木牌的掌心都沁出汗意，腦子裡飛快地想著那串數字後面的零，在即將花落他家的時候，她低聲而緊張地喊出了“兩億一千五百零一萬”。

“……”

女孩子的嗓音溫軟清和，似乎是第一次出現在競拍場，尤其是她喊出來的價格，讓大家神色各異。

實在是……她加價的幅度低到可以忽略不計。

上一個競拍者出價兩億一千五百萬，她以最低加價幅度參與競拍。也不是不行，畢竟規則擺在那兒，但是，這些人自持身份，加價也都是幾十上百萬地往上加，不屑於這種加價手法。

眾人眼底帶著一絲譏諷地回過頭，剛想要看看誰這樣寒酸。

姜南音背脊挺直，瓷白清麗的臉上落落大方，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丟臉的。錢多難掙啊，要是可以，她還想一千一千的加呢，可惜，設定了最少不得低於一萬元。

眾人神色微變，又看向隱在角落裡的侍應生，認出來這位小姑娘是孟懷京特意關照過的小侄女。

前一位參與競拍的中年男人悄悄看了一眼二樓，也記起來孟懷京很大方地承諾過女生，若是有喜歡的儘管拍下來。他可以不在意姜南音，但不可以不在意她背後的人。

中年男人咬牙，悻悻然地收回了想要舉牌的手，和孟家拼財力，他還不夠格。

姜南音不清楚大家的心思，看他們一副小心謹慎的模樣，還以為會有一場惡戰呢。她呼吸緊澀，做好了繼續競拍的準備。可沒成想，展廳裡安安靜靜的，大約幾秒後，拍賣師語速飛快地喊了三次價，輕巧地敲了一下錘子。

“恭喜姜小姐拍下最後一件拍品。”

場中的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拍賣師，前面一直在慢悠悠的喊價，吊足了大家胃口，非要等價格上不去了才落錘，反觀現在，跟有鬼在後面追一樣快速敲錘子，生怕慢一步被人搶先了。

這是想賣孟懷京一個好呢！眼力見倒是挺足的……但也沒必要，在場的沒哪個不開眼去跟孟氏剛。

等拍賣師宣佈她競拍下了東西時，姜南音才忽然反應過來，競拍結束了。

大家稀稀落落地起身離開，林子安進來時看到大家開始往外走，心下一急，這是結束了？

他匆匆找到姜南音，急聲道：“怎麼樣？拍下來了嗎？是不是很貴？”

姜南音眼睫顫了顫，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林子安不解：“什麼意思？”

他嘆了口氣：“沒拍下來也沒關係，我去別的地方找找替代品也行。”

這夥人競起價來跟在菜市場買大白菜一樣，自己還年輕，底蘊不足，比不過他們也沒什麼。而且，想想花三四個億買個鐲子，他又戴不了，還不如把錢花在劇組呢！

林子安心裡安慰自己，看姜南音眉眼微怔，以為她在失落自己沒完成他交代的任務，緩和下神情，想要安慰幾句。

這時，拍賣場的工作人員走到他們面前，態度恭敬地彎了彎腰：“林先生，請隨我們去後臺結算，簽署成交確認書後，您即可提走競拍的拍品。”

林子安一愣：“結算什麼？”

工作人員說道：“您拍下來的翡翠玉鐲。”

“……”

他當即一喜，隨即略顯忐忑地問了一句：“多少錢？”

不會是高到離譜的數字吧？自己剛腆著臉問老頭子借的錢還夠不夠哦……

工作人員：“兩億一千五百零一萬。”

林子安：“？多少？！”

工作人員神色不變地重複了一遍，林子安腦子突然有點不夠用了，自己沒聽錯啊！這麼少？不是三億一千五百萬，而是兩億一千五百零一萬？誒不對？怎麼還有個小零頭啊？

*

直到簽完合同，林子安還有點飄飄然，覺得不敢置信。

這枚玉鐲自身的估價就值兩億多，而且沾了點傳言的光，很多人不介意多花點錢拍下這個曾經屬於孟家的東西，但他沒想到，以一個低於預估的價格拿下了這件拍品。

“音音，你再掐掐我！”林子安將臉湊到姜南音面前，非要她掐自己一下。

姜南音瞪了他一眼，“別鬧。”

林子安笑呵呵地直起身，揉了一把她烏黑濃密的長髮：“你簡直是我的幸運女神。”

姜南音眸底劃過一抹無奈，拍開他的手，踩著小高跟噠噠噠往前跑了幾步，將他甩在身後，紅唇微彎：“這可不是我的功勞。”

她從工作人員略顯殷勤的態度上，也反應過來，恐怕是看在孟懷京的份上，大家才不跟她競價。

林子安撇了撇嘴：“他一沒幫我付錢二沒幫你競拍，怎麼就成他的功勞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莫名不喜歡孟懷京，明明骨子裡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在他家小姑娘面前裝什麼溫柔大哥……叔叔呢！

“姜音音，你還是離他遠一點，那個人沒安好心！裝模作樣，居心叵測！我說真的，你別太相信他！”

姜南音輕蹙了一下眉，不明白林子安莫名其妙的敵意，她腦海裡浮現那道矜貴優雅的身影。至少目前來看，對方對她抱有善意。

她想要阻止他，剛剛被抓包的尷尬都還沒散去呢，而且孟懷京也拍了一幅畫，說不定也在後臺。

她念頭剛起，剛繞過拐角，就聽見了細微的開門聲，掀起長睫，就對上一雙黑沉沉的眸子。

孟懷京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銀色的金屬門把手，

身後的林子安還在說話：“姜音音，你跑什麼？你聽我說啊，他……”

她心下一急，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理，纖長眼睫顫動，心一橫，直直撲入他的懷中。

男人避之不及，被小姑娘的力道帶得往後跌退幾步，下意識地抬手接住她。一瞬間，溫軟入懷，黑色絲絨裙襬掃過他的西裝褲，羽毛般拂過，輕柔，又酥麻。

他眼底劃過一抹訝然，低眸，女孩子的眼眸瑩潤清亮，眼底泛起迷人的淺淺粼光，仰著臉看人的時候，透著股小鹿般的純淨美好，讓人驚豔的挪不開眼。

他一愣，驀的想起方才站在高處遙望她探頭探腦地從林子安身後仰起那張瓷白的小臉，距離太遠，只有夜幕下隱約瞥見的那抹纖細婀娜。

那時候她應該也是這種神情吧？

慌張，單純，讓人忍不住生出幾分保護欲。

而他此刻的確下意識地扶住了她的腰……

孟懷京眸底微黯，那一刻，一切感官都似乎變得敏銳起來。

線條柔美的身體緊緊貼著他胸前，黑絲絨彷彿將繾綣夜色也揉進了他的懷中，而那抹清冷皎潔的月光慌張地藏進了他的懷抱。

不過懷中的小月亮並未停留太久，她像是隻是單純地想將他推入這個房間，轉瞬又調皮地拉開了距離，烏黑柔亮的髮絲掃過他的胸膛，髮梢拂過他冷白的手背，酥麻微癢……

走廊上明亮的光線從門縫裡灑進來，而在下一瞬，門被人輕輕關上，室內霎那間暗了下去。

漆黑的室內，孟懷京的眉眼隱在黑暗中，他喉結滾了滾，開口，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啞意。

“姜小姐，你這是……”

她沒察覺到他變了的稱呼。黑暗中，姜南音緊緊握著門把手，注意著門外的動靜，聽到了腳步聲，她呼吸一滯，嗓音壓得極低，開口道：“孟叔叔，別說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