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顯然也注意到了太宰治,但他只是平淡無常地掃了太宰治一眼,宛如面對一個陌生人,上了救生艇後示意波本開船。

救生艇迅速離開,松江大志的手下更加慌亂,卻因為太宰治又舉了舉遙控器重新安分下來。

“伏特加沒事吧?”波本看了琴酒背上的伏特加一眼。

琴酒搖頭,將伏特加放到了地上。

波本又示意太宰治那邊,低聲在琴酒耳邊彙報:“那個人在另一艘救生艇上安置了炸/彈,我剛剛已經讓萊伊檢查過,我們這艘是安全的。”

琴酒卻只是“嗯”了一聲,沒半點要插手的意思。

果然,波本眼觀鼻鼻觀心,琴酒或許對這一切都是知情的。

那個人是誰?組織的代號成員嗎?波本以前從未見過。

諸伏高明和琴酒站在一處,為了不引起琴酒的懷疑,蘇格蘭退到了距離兩人最遠的邊緣,身邊便是危險的太宰治。

“唉。”太宰治突然長長嘆了一口氣。

蘇格蘭對這個危險的傢伙也十分上心,見縫插針問:“這位先生為什麼嘆氣?”

“我的弟弟前段時間被殺了。”太宰治低垂下頭,眼底彷彿蘊藏著化不開的悲傷。

明明太宰治剛剛表現得那樣危險,但蘇格蘭還是在第一時間對他生出了同情心,下意識說道:“節哀。”

“我不要節哀,我要的是兇手付出代價!”太宰治的語氣激昂起來。

他握緊了拳頭,黑色的髮絲被海水打溼,有些狼狽地黏在他的額上,他的眼神中充斥著滔天的怒火與恨意,彷彿要將蘇格蘭吞沒。

蘇格蘭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腰間,手/槍卻已經消失了。

“那兇手是……”

“我沒有找到。”太宰治陰沉著嗓音:“我找了情報販子調查,對方告訴我兇手將會出現在黑珍珠號上,所以我花了大價錢搞到了這裡的邀請函,卻始終沒有見到兇手。”

“或許他已經在之前的騷亂中死去了。”蘇格蘭安撫他,當然他更傾向於這個年輕人被人騙了。

“不,我可以感受得到,他一定還沒有死!”太宰治憤聲說道:“雖然我的弟弟長得矮又脾氣暴躁,頭腦簡單得宛如白痴,看上去一無是處,但他畢竟是我的弟弟,我絕對不會讓兇手逍遙下去!”

蘇格蘭雙眼放空,啊……這位先生和他的弟弟關係真的好嗎?

“就在不久前,我的弟弟在港口接貨的時候被人一槍打死。”太宰治痛苦地用雙手抱住了自己的頭,大聲說道:“可惜的是我不在現場!”

蘇格蘭卻是心中一凜,港口……接貨……

被槍打死。

那個情報販子或許並沒有騙他,不久之前,蘇格蘭就在港口打死了一個孩子。

“你的弟弟今年多大了?”蘇格蘭問。

“22歲。”

蘇格蘭頓時長鬆了一口氣,看樣子是他想多了。

可太宰治緊接著又說道:“不過他長得幼態又是個矬子,經常被人當成未成年。”

蘇格蘭:……

不會吧?

不會真的那麼巧合吧?

他之前被琴酒指定狙/擊的物件,該不會真的是面前這個人的弟弟吧?

面對一個愛護弟弟的兄長,作為兇手,蘇格蘭雖然面上不顯,內心卻湧現出無限的愧疚之情。

“如果當時我也在港口,一定就不會發生那種事情。”太宰治說得真情實感。

蘇格蘭也愈發愧疚。

“我一定會找來72根棺材釘,根根釘死,絕對不會讓他有詐屍的機會。”太宰治的語氣更加真情實感了。

蘇格蘭:……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兄長啊?

你在說什麼鬼話?那真的是你的弟弟嗎?

蘇格蘭表情呆滯地看著太宰治,太宰治在他眼中已經變成了某不可理解之物。

兩人距離琴酒那邊很有段距離,諸伏高明聽不清兩人都說了什麼,卻能夠注意到自己的弟弟表情越來越不對。

“咳。”波本乾咳了一聲,將諸伏高明的注意力拉回,笑著問:“先生是警察?”

“在下諸伏高明,是長野縣的一名警察。”

“安室透。”波本伸出手。

諸伏高明也朝波本伸出了自己的手。

在兩人的手即將碰觸時,波本卻收回了自己的手,以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諸伏高明,問:“長野的警察怎麼跑船上來了?”

“朋友邀請。”

騙子。

波本和琴酒齊齊在心中想,才不是那麼簡單。

波本不清楚諸伏高明為什麼會來,琴酒卻是明白的,於是朝一旁不停迫害蘇格蘭的太宰治喊了聲:“太宰。”

“來了!”太宰治暫時放過了蘇格蘭,朝著琴酒走了過去,他沒有等琴酒問話,自己便開口解釋:“我在貨物裡面見到的那位小姐真的很漂亮,不過騷亂的時候她不小心被人推下海了。”

諸伏高明心中一動,立刻問:“她的名字是……”

太宰治露出莫測的笑容,回答:“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她只告訴我她姓川上。”

川上富江。諸伏高明然默默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流露出一抹哀傷。

她死了。

這樣的深夜,波濤洶湧的大海,又是距離岸邊那麼遠的地方,川上富江絕不會有幸存的可能。

來自橫濱的那封信上所說的內容是真的,他也的確差一點就可以救到那個養女,可惜陰差陽錯,如今已經太遲了。

“你認識她?”太宰治似笑非笑地看著諸伏高明。

琴酒瞪了太宰治一眼。

太宰治聳聳肩膀,姿態老實了些,卻仍是時不時便偷偷看一眼諸伏高明。

太宰治不說話了,諸伏高明卻有話要問:“那位川上小姐是從什麼地方掉下去的?”

“不是吧?你想找到她?”太宰治感到可笑,“剛剛郵輪一直在行駛,我怎麼知道她是掉到了什麼地方,而且我們現在都在救生艇上,為了救生艇上的人員安全,我建議你放棄她。”

“是啊,不能回去!”立刻有富豪開口。

富豪旁邊的賓客也跟著附和:“不過是個女人罷了,等上了岸,有的是漂亮女人!”

“不準回去,你個警察,小心我投訴你!”

一瞬間,船上沸騰了起來,一個個開始指責諸伏高明的罔顧人命。

諸伏高明則看向太宰治,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做,一切都是因為太宰治的語言引導,現在反倒讓他變成了眾矢之的。

“說起來……你是個警察。”太宰治突然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看著諸伏高明。

船上的其他人也都反應了過來,一個個盯著諸伏高明的眼神都變得不善起來。

感受到來自周圍的敵意,諸伏高明只一瞬便明白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些人能夠拿到邀請函,能夠參與松井家族舉辦的黑色拍賣會,其中走私來的古董字畫、瑰寶無數,甚至還販賣人口。

船上的人,根本就沒有無辜者,這些賓客未必就比松井大志的下屬要善良。

波本的臉色變了,眾怒難當,這些人自知有罪,諸伏高明又是個警察,說不定會被這些人給丟下船殺人滅口。

不能讓高明哥出事。

波本打定了注意,給風見裕也打了個眼色。

風見裕也剛想上去維護諸伏高明,已經有一個壯碩的漢子一把摟住了諸伏高明的肩膀,那大漢兇惡地看了周圍的人一眼,身上的大塊肌肉頓時令周圍的惡意一滯。

“幹嘛?你們想欺負我兄弟?”卡梅隆語氣不善,他攥緊了拳頭,使得胳膊上的肌肉頓時更明顯了些。

想找茬的人頓時齊齊退了一步,甚至有些人已經移開了視線不敢看他。

一群富豪罷了,只要予以恐嚇,他們自己就會退卻。

至於之後是否會找麻煩,那就不是卡梅隆能管的了,他只是得了赤井先生的命令來臨時幫幫這個倒黴警察罷了。

諸伏高明的確感受到了這個偽裝成他朋友的大塊頭的善意,但他還是掙脫開了對方的手臂,低聲道:“多謝。”

摟著的肩膀突然空了,卡梅隆皺了皺眉,有種被嫌棄的感覺。

不應該吧?卡梅隆想,他明明剛剛才幫了諸伏高明。

在琴酒的威懾之下,太宰治沒有繼續搞事,公安和FBI也都和睦相處,只是在靠岸之後,看著岸邊停靠的一輛輛警車,所有人還是將視線聚焦到了諸伏高明的身上。

“不是我。”諸伏高明搖頭。

太宰治先一步跳到岸上,十分自然地走進警察之中,找到領頭的指著船上的一行人說道:“都抓起來。”

“是,太宰先生!”警察朝太宰治敬禮,然後命令下屬開始抓人。

一群賓客們目瞪口呆地看著警察之中的太宰治,頓時有種痛心疾首的感覺,他們把太宰治當自己人,結果那傢伙竟然是個臥底!

三小時後,黑衣組織的人被釋放。

琴酒帶著伏特加上了一輛車離開,波本、萊伊和蘇格蘭則上了一輛車。

開著車,伏特加整個人還是凌亂的。

發、發生了什麼?

他只是喝了杯酒,一覺醒來,就被關在警局的審訊室裡了?

然後有人問他見沒見過什麼女人,哪個女人?什麼女人?

伏特加不知道,他還以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正要死咬牙關什麼都不肯透露的時候,大哥帶著律師來保釋他了。

“大哥,船上……”

“你不用知道。”琴酒冷冷說道。

伏特加頓時噤若寒蟬,縮了縮脖子什麼都不敢問了。

琴酒的臉色很不好,因為太宰治的緣故,他沒有被關進審訊室,從太宰治的口中瞭解了情況。

川上富江是個很可怕的女人,她的可怕在於她對於周圍人的致命誘惑力以及強大無匹的生存能力。

十二年前,川上富江第一次被發現,被一群學生分屍並掩埋,警方在調查的時候發現了端倪,川上富江又復活了。

之後,川上富江被認定為異能者,就在異能特務科要對她進行認證並檢測她異能的時候,負責檢測的政府人員突然發狂,用自己的異能力將川上富江切成了肉醬。

那名政府人員被處刑,但川上富江卻沒有死,肉醬重新復活,每一塊肉沫都變成了一個新的川上富江,並且在全國各地引發騷亂。

三年前,共計198名川上富江被異能特務科用徹底焚燒的方式殺死,伴隨著最後一名富江被殺死,異能特務科認為他們終於徹底終結了名為“川上富江”的噩夢。

但是,就在一週之後,一名新的川上富江誕生了,誕生於曾經見過她、甚至只是聽過她名字的人的記憶之中。

當時這件事情引起了巨大的轟動,異能界和咒術界都被震動,最後一名富江被迅速控制了起來,並且關進了默爾索監獄。

高層認為富江無法徹底被消滅,但只要一直關著,就不會誕生新的富江,也不會再次引發騷亂。

然而……富江被關押的一個月後,默爾索監獄暴動,看守攜富江叛逃,成為了默爾索監獄有史以來最大的汙點。

於是,異能界只能另想辦法,他們找到了一個可以封印記憶的異能者,將所有見過富江的人全部找來,封鎖了他們對富江的全部記憶,在殺死富江之後,那名異能者也自行封印了自己的記憶,並設下限制,除非富江復生,否則永遠不會解除記憶的封印。

富江再一次復生了。

那名異能者恢復了記憶,並迅速告知了異能特務科,很多經手過富江案件的人記憶被恢復,但是大家對富江的復生原因一籌莫展。

直到半個月前,異能特務科才終於得知真相,松井大志的弟弟曾經在三年前對富江孤鴻一瞥,雖然很快便被封印了記憶,但他卻也留下了富江的畫作。

而就在富江復生之時,那張畫作上的女人消失不見了,她走出了畫卷,並且開始了新一輪對世人的侵蝕。

而這一次被富江波及的人中,包含諸伏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