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錦洛突然冷嘶了一聲。

蘇焲視線還沒瞥到錦小錄,聞言回了頭,“怎麼了?”

錦洛舉起一根手指到他面前,“脫皮。”

她的手指很漂亮,纖細嫩白,還手感極滑,蘇焲最喜歡把玩她的手指。

他拿過她手指來看,果真見她修得整齊的指甲蓋邊,翹起了一小塊皮。

這種他是知道的,看著沒什麼,但要是去撕它,就挺疼的。

“你剛剛撕它了?”

“嗯。”錦洛乖乖應了一聲,還有些小哀怨地把手指往他面前又伸了伸,“好疼。”

錦洛從來沒有在他面前這樣撒過嬌,蘇焲很受用,哪還管進來的錦小錄。

別說錦小錄了,就算進來了只鬼,都得先給他靠邊站。

“等著,給你剪掉。”

蘇焲去開她的小藥箱。

她剛剛拿藥時,他看到裡面有剪子。

錦小錄則機靈地轉身就往外閃,差點撞到後面跟來的雲嬤嬤。

雲嬤嬤往屋裡一看,就看到了蘇焲。

眉頭一皺,國師爺怎麼來了?

小姐這樣沒名沒分跟著他,可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雲嬤嬤沒有貿然進去打擾,而是又去跟著錦小錄。

錦小錄還沒跑出去多遠就看到了蒼陌和空陽。

守陵園的錦麟衛剛剛不放他們主僕仨進來,但錦麟衛攔不住蘇焲,蘇焲就自己先進來,丟了蒼陌和空陽在跟錦麟衛交涉。

此時蒼陌和空陽往這邊走來,兩人身邊都跟著幾名錦麟衛,顯然是錦麟衛要押著他們來見雲嬤嬤和錦洛。

“小錄。”

蒼陌也看到了錦小錄。

但錦小錄理都沒理他,轉身就又往墓地那邊跑去,雲嬤嬤只能再跟去。

蒼陌一臉莫名,“小錄怎麼好像不認識我了?”

兩人被帶到錦洛屋門口。

屋裡,蘇焲正拿了剪子貼著錦洛皮肉,給她剪那翹起的小皮。

天氣一冷,錦洛指甲邊連著皮肉的地方,就偶爾會有小小的皮倒脫下來。

她平時也是自己用剪子貼著皮肉把翹起來的小皮剪掉的。

空陽看到自家殺伐果斷的主子,拿著剪子,捏著人姑娘的小手指,小心翼翼給人姑娘剪小皮,震驚得瞳孔在顫動。

蒼陌則淡定許多,因為更炸裂的,他都看過了。

錦洛看到蒼陌和空陽,就知道兒子跑出去肯定碰到他們兩人了,為了不跟這兩人打照面,估計又得往墓地跑。

錦洛跟錦麟衛說國師爺是來找她的,讓錦麟衛退下,然後對蘇焲道:“不是要知道我跟黎王的全部嗎,陪我去外面走走,我說給你聽。”

蘇焲沒理她,把她十根手指都一一捏在手裡檢查過,確定沒有手指脫皮了,才收了剪子,“去你母親墓前,我該給她敬杯酒。”

錦洛說好。

兩人起身往墓地去時,蘇焲吩咐蒼陌空陽二人去取酒。

酒是蘇焲命他們二人從京中帶來的。

可以看得出來,他一早就打算好來了要去祭拜錦瀾的。

錦洛四人前後往墓地去,錦小錄自然就知道了,帶著小狼崽從另一邊回了住屋。

他來錦陵沒有帶修飾臉型的工具,所以只能儘量躲著他爹和他爹的狗爪子。

蘇焲到了錦瀾墓前,給錦瀾敬了酒。

他身在高位,沒有下跪,但態度誠懇。

蒼陌和空陽二人站在遠遠的地方守著。

蘇焲敬完酒,就跟錦洛二人在錦瀾墓前不遠處坐著,錦洛主動跟他說起自己四年多前如何被黎王所救,並帶去藥峰一事。

蘇焲聽她說是黎王把她從臭水溝抱起來,兩人相處了半年,手腳沒好不能下地不能拿物是黎王扶她上下床、喂她喝藥吃飯時,心裡醋得不行。

但他沒有像以往一樣揪著不放,而是問:“你說你手筋腳筋被挑斷,用正常手法醫治,頂多恢復到正常人狀態,蒼龍血脈會無法使用,所以醫聖給你用了特殊手法醫治,這種特殊手法如敲碎了全身筋骨再重塑,你生生疼了近百天?”

“是的。”

錦洛語氣很淡。

蘇焲卻聽得心臟猛地一縮,眼裡更是閃過一抹驚人的狠戾殺氣。

他沒有再問什麼。

錦洛繼續說,他就繼續聽著。

錦洛沒說,他就靜靜陪她坐著。

錦洛都覺得奇怪了,之前她才跟黎王說話,他就不高興,她去給黎王看病,他就親自追去,現在聽她說被黎王抱,黎王還喂她喝藥吃飯,他卻沒說什麼。

且他以前一直在查她,今日說到這些,不正是追問她來歷的好時機嗎?

他居然也一句都沒問。

兩人在錦瀾墓前坐了許久才回去。

錦小錄不知是真睡了,還是假睡了,反正已經躺在錦洛屋裡的床上睡著了。

錦洛在門口停下,詢問蘇焲要留下,還是要連夜回京。

蘇焲既然來了,自然是沒想要回去的。

錦洛便讓雲嬤嬤給蘇焲主僕安排房間。

蘇焲,“我睡你隔壁。”

錦洛沒好氣,“我隔壁是嬤嬤的房間,你要睡嗎?”

蘇焲自然不要。

而後主僕三人被安排到了錦麟衛的房間,跟錦洛的房間隔了有一段距離,蘇焲就有些不開心了,過去的時候非得讓錦洛送他過去。

錦洛才送他到門口,就被他拉進了屋裡,關上門。

錦洛氣,“這是陵園,蘇焲你別亂來!”

“我要亂來,我就跟你睡一屋了。”哪會任由她安排到這個離她那麼遠的房間,他要跟她睡,誰都攔不住他。

“那你幹什麼?”錦洛推他,卻被他拉著帶到椅子邊,他往椅子上坐下時,把她帶著坐到了他大腿上。

他一手環過她腰禁錮住她,一手握著她的手揉捏,臉貼著她的臉,說話時唇擦過她肌膚,“我大老遠趕來,你得親我一口。”

錦洛,“我又沒叫你來。”

蘇焲看著她,“不親休想出去。”

他深幽的眼神彷彿帶著熾熱的光,被他看久了會被燃燒。

錦洛不知是被蠱惑了,還是為了能早點出去,想了想,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好了,放我出去了。”

蘇焲輕輕一笑,在她唇還沒徹底遠離他時,狠狠反親了她一口,這才放她。

錦洛出門去。

蘇焲也跟著出門去,送她回房間。

錦洛快無語了,剛剛要她送他來,現在他又要送她回去,送來送去是不是都不用睡覺了?

何況才幾步路,有必要嗎?

錦洛回到房間,看著蘇焲走後,喚來雲嬤嬤,問她錦陵這邊有沒有馬車。

剛好雲嬤嬤之前回錦陵是坐馬車來的,後來帶三百錦麟衛返京,是騎馬回去,所以錦陵這邊有一輛馬車。

錦洛就交代,“明日你跟小錄坐一輛馬車。”

她怕今晚蘇焲好說話,明日出了陵園就不好說話了,非得跟她一起坐馬車。

那兒子也在馬車裡,就很容易被蘇焲發現與他長得像。

次日一早,陵園外果然多了一輛馬車。

且臨近起程前,錦洛讓雲嬤嬤先帶錦小錄出去上馬車,避免跟蘇焲主僕三人一起出陵園,又被眼毒的空陽看到錦小錄影他主子。

而蘇焲也如錦洛猜的一般,主僕三人昨夜是騎馬來的,但今日返回,蘇焲不騎馬了,見她上了馬車,他也跟著上了她的馬車。

馬車正準備出發,這時遠處突然來了幾匹馬。

“主子,好像是黎王。”空陽向來眼神好,遠遠就把人認出來了。

錦洛皺眉,她不信黎王會不知道蘇焲昨夜來錦陵,經過昨日下午一事,他居然還敢離京往她和蘇焲身邊湊?

她伸手去撩車簾子。

卻被蘇焲一把將手拉回來,“你昨日才說過,他跟你說話,你不理他的。”

錦洛:“……”

然後黎王和幾個隨從的馬停下後,蘇焲就不給她跟黎王說話的機會了。

還隔著一丈遠,黎王和隨從的馬就被蒼陌和空陽攔了下來,黎王在馬上衝著馬車道:“洛洛,我特來祭拜錦侯。”

這稱呼是直接想挑明他跟錦洛認識。

蘇焲內心冷笑,“黎王怕不是來祭拜錦侯,是存心來噁心我的吧。”

若他不是早猜到錦洛與黎王相識,若錦洛沒與他坦白她和黎王認識,如今“洛洛”這一稱呼,還真是能挑撥得他們兩人不愉快。

錦洛也是沒想到孟檀昭會來這一招。

就聽黎王又道:“我確實是來祭拜錦侯的,我雖生在西涼,但卻是大鄴皇子,一直敬佩錦侯,所以得知洛洛你來陵園,特地趕來祭拜。”

“祭拜錦侯,你還不配。”蘇焲說完,就聽錦洛也對守在陵園外的錦麟衛下令,“不準放他進去!”

錦瀾是被王氏冥宵聯合墨殷和西涼害死的。

所以蘇焲說得沒錯,黎王不配祭拜錦瀾。

錦洛說完,吩咐:“起程。”

馬車往前走,將黎王等人撇下。

但黎王眼尖地發現,錦小錄沒跟錦洛坐一輛馬車,而是坐在了後面的馬車裡,因為錦小錄小孩天性好奇,剛剛聽到馬蹄聲來,就趴在車窗往外看。

黎王皺眉,身為母親,怎麼會不把兒子帶在身邊,讓兒子跟別人一輛馬車?

她就算再愛蘇焲,也不可能為了跟男人獨處撇下兒子跟別人一輛馬車吧。

藥峰相處那半年,錦洛雖未透露過她的半點資訊給黎王知道,連她是鎮國侯之女,都是黎王后來才知道的。

但錦洛未透露自己的資訊給黎王,黎王跟冥宵合作這段時間,卻從冥宵那裡知道了她的孩子是王氏母女僱人毀她清白,她陰差陽錯不知道跟哪個男人懷上的。

黎王心裡存疑,就對錦小錄多看、細看了幾眼。

小孩原本趴在車窗上,在馬車經過黎王馬前時,小孩往車廂裡縮了回去,破雲而出的一縷晨光恰在這時打在了小孩臉上。

小孩的五官清晰地被映照了出來。

黎王眉頭猛地皺得更深,是他看錯了嗎,這張臉怎麼有點像……蘇焲?

他想再多看兩眼確認,但馬車已走遠,小孩也早已縮回車廂裡。

前頭,錦洛猛然想到,蘇焲原本就是要讓黎王跟太子斗的,就算她昨日下午不放了黎王,蘇焲也不會殺黎王的。

不然黎王現在在京都,他要殺黎王,根本不難!

但這死男人就是要假裝他不放人,讓她答應他那麼多要求——不準給黎王看病,不準跟黎王說話,不準聽黎王彈琴,還得把她跟黎王的全部告訴他。

真是奸詐死了!

黎王大概也是回過味來了,知道蘇焲暫時不會殺他,才敢明目張膽再到蘇焲面前來晃。

錦洛有種被騙的感覺,氣得狠狠瞪了蘇焲一眼。

“你瞪我?”蘇焲握住她手臂,拉她入懷。

錦洛抬手就推開他,“國師爺可真會騙人!”

蘇焲知道她指什麼,一把握住她推來的手揉捏,聲音蠱惑,“沒你會騙人。”

都把他騙到手了。

錦洛想把手抽走,他卻把她手按到他心口,“以後真不準跟他說話,不準聽他彈琴,你跟他的過往,我很吃醋。”

錦洛就知道他心裡會不痛快,道:“黎王現在再不好,當初確實救了我的命。”

蘇焲心疼地將她人也按進懷裡,“我真後悔,救你的人不是我。”

他真後悔沒有早早到她身邊,讓她遭受了那些。

入了京,馬車去鎮國侯府,蘇焲半道就騎馬去了大理寺。

冥宵狼狽地窩在牢裡,見到蘇焲來,冷笑一聲,“無論你審問我什麼,我都不會說的。”

可惜蘇焲根本不是來審他,而是命蒼陌空陽拿出數根長釘,按著冥宵雙腿,把長釘打入冥宵腿骨裡。

蘇焲走出大理寺大牢時,背後還一直傳來冥宵殺豬般的痛苦慘叫。

蘇焲離開大理寺後,入了趟宮,又去了官署。

忙了一日,入夜才回到國師府,臨睡前又從國師府出來,去鎮國侯府。

但他並未直接去上瀾院,而是先去了趟錦小錄的院子。

昨夜美人在側,他沒空去理會錦小錄。

但他可不昏庸,平時只有騙他的時候才會乖順一些的貓兒,昨夜突然在錦小錄跑入屋裡時,對他豎起手指撒嬌。

平時不見怕疼的人,突然脫了一小塊皮,就朝他撒嬌,就很離譜。

今早,又早早就備好另一輛馬車,讓雲嬤嬤先帶錦小錄出去馬車上。

所以,她兒子是在躲著他?

他倒要去看看她兒子躲著他做什麼!